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瓶邪同人)年轮>第46章 兽玦

  我一跳下去就发现那是一个很长的坡道,不是完全垂直的,但表面出奇得光滑。我手往周围扣了几下愣是没找到一个着力点,脚下连蹬也没刹得住车,一下子就“刷啦”滑下去了老远。

  闷油瓶的手电光在我前面晃动着,这时就听到了一连串金属摩擦墙面的声音,大概是他拔出了刀插进了墙体的缝隙之中,连带着在黑暗里炸开了一片摩擦产生的火花。

  我没几秒就滑到了他在的那个位置,腰上就是一紧,他一把抱住了我把我拽了回去。我脚下这时感觉一阵悬空,低头一看发现这条坡道已经到了头,尽头是一个垂直的峭壁。伴随着我们的动作一些碎石掉了下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外面的空间出奇得大,一片浓稠的暗色让人看不到尽头,有哗啦啦的水声从底部传来,估计是周边的地下河。

  闷油瓶搂住我的手紧了紧,又把我拉上去了一些。我脚蹬了几下总算找到了一个借力点,顺势也搂住了他的腰,两人就贴在一起挂在了悬崖边上。

  狗日的。我心下一阵骂,这一滑就跟坐光速滑梯似的,要不是衣服质量好,裤子都能给你磨破,后面光屁股倒斗么。

  闷油瓶的声音这时贴着我的耳朵响了起来:“两点钟方向,有个入口。”

  我赶忙把手电扫了过去,发现在旁边的峭壁上有一条很简陋的栈道,栈道通向一个石门。我估算了一下我们和那边的距离,不算太远,但这个坡道太光滑了,很难能找到一个起跳点。

  闷油瓶一只手握着插进缝隙里的刀,一只手抱着我,我们两个人的重量都挂在他一个人身上,哪怕他再臂力惊人也撑不了太久。

  我又算了一下距离,说:“你先把我甩过去。”

  闷油瓶也顺着我的手电光看过去计算了一下距离,点了点头,我就松开了抱住他腰的手,顺着他的手臂滑了下去。他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踩在了我刚才找到的那个着力点上,整个人更加牢固地撑住了过后,手臂用力把我晃了起来。

  我靠着他抓着我的手把我悬空吊在悬崖边上,咬着手电注意着落脚点。这感觉有点像荡秋千,只是这高度堪比蹦极。

  闷油瓶晃了几下之后,猛地借着惯力把我甩了过去。他的力道和方向都很准,我凌空一伸手就把自己挂在了那个栈道的边缘,这时又听他飞快地说:“左脚十点钟方向。”

  我想也不想脚下就是朝着那个位置一蹬,踩到一个凹槽过后腰部和手臂同时用力翻了上去。

  我爬上去之后试了试这个栈道的牢靠度,回头看向闷油瓶。他见我上去了之后一下子拔出了刀,同时猛地连蹬了几下墙壁,近乎是垂直地踩着墙就从那边跳了过来。

  但他没有一个抛物线还是差了点距离,我看准时机探出去半个身体伸手就是一捞,一下子抓了住他的手,然后闷哼一声用力把他拉了上来。

  等两人都上到了栈道上,我才又扫了一下那个坡道。这下到下一层的入口估计是对的,但这修得也够缺德,要不是闷油瓶反应惊人,普通人估计就一路滑到底下去了。

  这条栈道并不长,我们没一会儿就走到了那个门边。后面又是一条垂直的甬道,但这次高度不高,手电扫下去能看到底部,我们一跳下去很快就踩到了地面上。

  下面是一个不大的石室,往前两边各有一条通道,估计又是两个耳室。而在前后各有两个墓门,其中一个覆盖着雕花修得非常华丽,另一个则朴素很多。

  我拿出指北针,确定了一下方位,说:“主墓室应该在前面。”

  不单单看门的华丽程度,这个时期的墓葬多为南北朝向。主墓室和祭坛在北,一般都是积石墓、石棺墓和土坑墓混葬。南边多为纯土坑墓,多半葬得比较杂乱,一般都是刨个坑直接埋了。

  闷油瓶点了点头,我就跟着他过去开门。门没有合死,估计前批人进去过,后面是一间很大的石室,足有五六十平米,是个石棺墓,长方形石板围砌四壁,上方横着几根石梁,墓顶用大石板拼接覆盖而成。

  室内四个角上有石灯,周围立着不少的陶人甬和石质人像,手电光扫过去影影绰绰的,乍一看还以为是站了很多人。

  在墓室中央摆着一口石棺,西南朝向,棺底为三块厚重大石板铺垫,缝隙用小石块封堵。棺材盖已经被推开了一道口,棺面上雕刻着一些兽首花纹,但在其中还混杂着一些条状的纹路。因为我们站在门口还没进去,距离有点远,我也看不清那是蛇还是什么。

  闷油瓶站在门口看了一会,突然说:“整个墓室都有机关。”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左边有一片人甬倒了,一地的碎片,里面混着几具尸体,穿着那种工作服,张着嘴一脸痛苦的表情,无一是被利箭穿透而死的,下面血的痕迹都积了一大片。

  我又去看右边倒地的人甬,那里也混着几具尸体。但这些人身上没什么外伤,手电光再往上一抬就看到了几张似笑非笑的脸。

  我道:“得了,又是被冻死的,要不是另一边是被刺死的,简直是个冰火两重天。”

  说着我抬头看向顶部,按照之前我们掉下去的高度和绕回来的距离,这个主墓室很有可能通着上面的那个两层机关室。

  这机关倒是整得厉害,修得跟个中央空调似的,打哪儿通哪儿,一开就冻死。我心里暗道。

  闷油瓶稍微走进去了一些,我跟在他后面,看他仔细找机关的位置。走近这个房间后我感觉周边的温度又是一降,大概是因为位置更低,这里比起上层温度还要低上一些,我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走近了一些,我才看清楚那个石棺上刻的条纹。那是类似于圆环状的图案,但没有首尾相接,在一端雕刻出了一个带尖耳的头部。我又顺着棺材被推开的缝隙朝里看,里面有一具尸体,是个头朝西南的单人一次仰身直肢葬。大概是因为上一批人开棺与空气接触,已经烂得差不多了,骨上覆盖一层红褐色矿物质。

  我照了一下周围的陪葬品,散乱地堆着一些玉璧、石钺及兽首形钺柄端饰。一般这种墓的陪葬品多为墓主人生前所用,玉轻薄且有使用痕迹,大部分不值什么钱。我再往中间扫了扫,看到一块象牙白的玉躺在尸体身上,单看成色像是岫岩软玉,玉的形状和棺材上刻的类似。

  我又看了一阵想了起来,这玩意儿叫玉兽玦,也有叫玉龙的,是这个时期特有的一种礼器。不过民间叫得最多的还是玉猪龙,因为对于这东西到底是像猪还是像龙争议颇多,甚至还有人觉得像熊。但在我看来,我觉得这玩意儿比较像吃撑了的长耳朵的泥鳅。

  虽然争议颇多,但业内大部分人还是认为这是龙的最早雏形。这东西背部往往会有一两个对钻的圆孔,整体看似是配饰,但体积又比较大。因此很多人认为玉猪龙不仅仅是一种饰物,还应是一种神器,是一种先民所崇拜的代表其祖先神灵的图腾物。

  想到这里,我抬起头去看墓室的深处。那里还有一扇门,比起前门,这扇门显得更加气势磅礴,上面雕刻的两只兽玦相互对着,怒目圆睁,周身云纹缭绕,身形更显修长肆意,竟带出了一丝威严。

  神偷崔画上的那棵树样的东西我们现在还没找到,而主墓室背后还有一扇门,估计这些就藏在这扇门后面。

  闷油瓶这时走回了我身边,我把棺材里面大概又扫了一遍,问他:“估计最后的东西就在那后面了,怎么过去那扇门?”

  闷油瓶看了周围一圈,说:“机关太密集了,地板上全部都是。”他大概给我讲了一遍,我倒是听懂了基本的排列规律,就是这不太好落脚,最后他说,直接从棺材上爬过去反而快点。

  我一想觉得也是,反正这墓主人都烂得差不多了,我们之前得罪过多少先辈,也不差这一个。哪怕踩了棺材这墓主人要起来和我们拼命,已经烂成这样一滩了,我一手电筒都能敲死。

  于是我点了点头,撸了一把袖子准备过去,闷油瓶却在这时拉了我一把。

  他一拉我,我才觉得他的温度出奇得高,拉着我的手就跟揣了块碳似的。我心里一沉,马上有了一些不好的回忆,盯着他反抓住了他的手:“怎么了?”

  这一开口我才突然发现自己说话已经开始冒白气了,愣了一下后不由自主又是一哆嗦。我咳了几声才反应过来,不是他的温度高,是我的温度低。

  闷油瓶包住了我的手,看了看那扇门,说:“先休整一下。”

  这一趟估计是闷油瓶主动要求休整次数最多的一次了。我叹了口气,但也没坚持,他拉着我就走出了主墓室,回到了最开始下来的那个石室里。

  越往南边走,温度就越正常,这也证明了我之前的猜想是对的,主墓室就在机关室下面。

  我们又去南边的墓葬区看了一眼,那边的面积比石棺墓大一些,但修得很粗糙,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长方形竖穴土坑墓,条件好一些的是砸岩为穴,条件差的就直接挖个坑把尸骨丢进去。这边多为二次捡骨葬,就这么捆成一束丢在坑里,很多骨头已经风化了。

  土坑墓那边的温度还要更高一些,但和一堆骨头待在一起总归是不太舒坦,于是我们退回到了门口的位置。闷油瓶点了一个无烟炉,我把手电全部灭了。这一路下来差不多又过了快一天,手电也得省着点用。

  我靠着他原地坐了一会儿,闷油瓶一直包着我的手,被他捂了一阵,我感觉体温略微上升了一些。大概是我一直紧绷着神经,哪怕身体出现了不适应我都没发觉,当下坐了一会儿才感觉喉咙痒了起来。

  闷油瓶把烧到温热的水递给我,我摸出了药,混着一起吞了下去。他又递了一个东西到我嘴边,我看也没看,张口就接了,是一块巧克力。

  下地带的食物多是一些高热量的,一块巧克力有时候都能救命。我和他的干粮一人一份,他是把他那块给我了。我嚼了几下心里就是一热,压住了不适感,努力往下咽那块甜到发齁的巧克力。

  糖分进了身体,温度也上升得更快了。闷油瓶也就着水吃了一点干粮,见我在看他,松开了我的手又去捂另一只。我拍了拍他示意没什么问题了,但还是任由他拉着。

  这一趟下来我一直都是紧绷着神经的,这是目前我们能找到的最后机会,我必须得把握住。这里的一些机关是需要两个人完成的,我也算是跟过来跟对了,不过我还是不想让他过多的考虑到我这边。

  但他还是无数次考虑到了,就比如现在。我咳了一阵后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黑暗,那扇门就隐藏在黑暗之中,仿佛在那背后是更加未知而浓稠的黑暗。

  他揽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把视线放回到他脸上,看到无烟炉的光亮跳动在他那双清亮的眼睛里,觉得心里安定了不少,然后靠在了他身上,准备眯一会儿。我的体力如果后半段要跟得上他,就得抓紧时间休息。

  闷油瓶揽着我肩膀的手向上挪了挪,我感觉他又把手捂到了我的耳朵上。他的手带着温度,手腕贴着我的脸,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我可以感受到他脉搏的跳动。

  我莫名想到了在很小的时候,冬天冷了我奶奶也会这么帮我捂一下,不由得笑了几声。闷油瓶有些疑惑地扭头看我,他的唇角擦到了我的额头上,我也没回话,仰头勾住了他的脖子,和他接了一个吻。

  他顿了一下,随后俯下身手撑到了我背后的墙上,稍微用了点力把我按了上去,加深了这个吻。

  我勾着他的头,他的发质是偏软的那种,头发扫在我的手指缝之间,手感很好。闷油瓶的身体把无烟炉微弱的光亮挡在了后面,我感觉自己浸入了一片黑暗中,但并不觉得不安,反而感觉非常安心。

  他在我喘不上气的前一刻精准放开了我,我现在脸皮厚了,主动对着他耍流氓也不觉得有什么,咂巴了一下嘴,突然想了想说:“那巧克力还挺甜的。”

  他看了我一眼,突然把准备坐直的我又按了回去,凑过来堵住了我的嘴,舌头在我嘴里扫了一圈。然后他若无其事般地退了出去,翻身坐回了无烟炉边,又看了看我补了一句:“嗯。”

  我傻了几秒钟很快回过了神来,看着他那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就是一阵好笑,也翻身靠回到他身边,准备合眼休息。在地底深处的这个吻,是巧克力味的。

  闷油瓶也跟我对靠着,两人闭目养了一会儿神,我觉得体力恢复了大半,体温正常了,喉咙也好受了一些,才起身跟他收拾了东西,折返回了主墓室。

  他带头,身手矫捷地跳上了棺材,直接踩着就通过了中间的位置,然后一个起跳抓住了前面上方的一根石梁,一甩就把自己抛到了门那边的位置。

  我跟着他走的路径爬上了棺材,只是一上去的时候我脸是朝下的,那张烂得差不多的脸还是出现在了我的手电光里,配合着上面的红褐色矿物质,那人骨仿佛是浸了一层血一般,说不出的怪异。

  我心里默念了几句“您都烂成这样了,踩您几脚也不影响”,然后也不看了,直接踩到了棺材上面。闷油瓶刚才在石梁上留了一根登山绳给我,我抓住脚下一蹬,腰部一个用力,就把自己也甩了过去。

  他在对面接了一下我,我手一松跟他抱了个满怀,也算是稳稳地来到了对面。

  当那扇门开启的时候,我有了一种莫名的紧张。上一批人看样子是走到了这里,而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遇到那种菌丝,门后面很有可能是我们要找的树,也很有可能就是那些东西的老巢。

  那扇门在灰尘中缓缓地打开了,里面异常安静,只有刚才开门的沉闷声音还在回响着。我们的手电光扫了进去,竟然很快就被无边的黑暗给吞没了,我发现这里面的空间出奇得大,往上都扫不到尽头。

  虽然之前在那条坡道我就有过猜测,因为悬崖和地下河的垂直高度非常高,这底层估计也是一个巨大的空间。

  往前走了几步,我们就看到了一条笔直的走道,青白色石质的,三人宽的样子,直直地通向远处的黑暗中。而在这条走道的两边,居然全部都是水。

  这片水域也很大,连接着两边的黑暗,水面泛着绿色,看不到底,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这条走道就这么安静地架在水面上,两边的水里也是一片死寂。人站在这里突然显得渺小了起来,这条水道就仿佛是在连接着什么未知的领域。

  我看着走道对面的黑暗,那里好像有什么沉默的东西,这条水道仿佛是要通向什么巨大怪物的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