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瓶邪同人)年轮>第2章 出门

  接到闷油瓶后是怎么折返的我不知道,因为当我站起来说完“走吧”之后,还没走几步就两眼一黑,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上长白山这一路我的神经一直崩得很紧,我设想了很多突发状况,如果打开门后闷油瓶不在里面,或者他死了我应该怎么做。再或者如果我折在半路上了应该怎么交代,我的人怎么补上我的空缺。

  这一切倒是都没有发生。大概这口气松得太早,那根弦一下子就断了,我栽到地上之前觉得有点丢人,不管是在闷油瓶面前,还是这么多伙计面前,他们得看着他们东家最后像条死鱼一样被抬下山。

  这是一段很长的空白期,我在黑暗中很不安稳,一会看到我们所有人都折在了路上没有到达目的地,一会看到青铜门到了约定时间并没有打开。最后我看到闷油瓶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青铜门背后,就如同最开始他混在阴兵之中,和我说“再见”。

  我清楚这不是现实,但莫名生出了一丝惶恐,几乎是挣扎着从梦中醒了过来,这时也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简陋的小诊所里面,身上之前受的伤已经被包扎过了,手上还挂着水。

  时间是下午,有光正从窗外漏进来。

  “唉天真,醒了?你说你见到小哥也太激动了,倒头就给行了个大礼,咱哥仨谁跟谁,使不得。”胖子的声音从隔壁传来,我转头看到他躺在我隔壁的病床上,一边说一边啃着一个苹果,精神状态还不错。

  我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没理他的调侃,问:“小哥呢?”

  胖子把苹果啃得嘎吱作响:“咋,一醒来就只顾着找小哥?胖爷我一路上跟着你出生入死历经艰难险阻,你现在可好,捞着老情人就把我这个现任一脚踢了……”

  胖子说了一阵,见我依旧面无表情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努了努嘴,把自己摊得更平了些,指了指他隔壁:“这儿呢,没跑,您老安着心。”

  我的目光越过他看向另一张床,闷油瓶安静地躺在那里,手上也挂着水。接他出来的时候他一身灰,现在被换了套干净的衣服,略长的额发盖住了脸,安静得好像死了一样。

  我仔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发现他胸膛有轻微的上下起伏,松了口气。

  胖子似乎在旁边观察我的反应,说:“小哥可壮着呢,也不知道他这些年在里面啃了什么大力野蘑菇,下来后拖去做了全套检查,除了瘦了点邋遢了点屁事没有,能再打一个连的野粽子。现在保险起见按着他给输了葡萄糖,医生又给加了点安神的,刚睡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返程时剩下的你那些个伙计都累得够呛,我本来想着哪怕我一人扛,把你俩栓裤腰带上也要拖回去,结果小哥气都不喘一下,背着你就走了。”

  他感叹似的咂巴了一下嘴:“这么多年了,你哥还是你哥,胖爷我服。”

  我略微有几秒的怔神,随后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返程?”

  “明天吧,阿花说今天休整一下。”

  我点了点头,然后拿腿踢了一下他:“你起开,我们换个床。”

  “干啥呢干啥呢,还怕胖爷我吃了小哥不成?”胖子喊道,我又踢了他一脚:“你晚上睡得跟个猪一样,我们换一下,我看着他。”

  胖子不说话了,直直地看了我一会儿后,慢吞吞地说:“看着干什么,又不会跑,人都接到了。”

  “我不信,我得看着。”

  我起身把输液瓶挂到他那边,然后翻身下床。胖子跟看神经病一样看我,但似乎是觉得我这些年犯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最终还是换到了我的床上。

  傍晚的时候有伙计进来送了一次饭,我问了下现在的情况大致安排了一下就让他出去了。饭菜很寡淡,胖子一边吃一边怀念他的烤腰子。等他吃完了闷油瓶还没醒,我有点不放心,问是不是药给下得太猛了。

  胖子说:“这才睡了一个小时,你就让别人消停消停,而且睡着了不才安分。”

  胖子之前一直守着没怎么睡,吃了饭天一黑很快就呼噜震天。我靠着枕头盯着小诊所斑驳的墙壁发呆,时不时看一眼闷油瓶。

  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我只是觉得当前的状况我不能实实在在地握在手里。我已经撑得够久了,一些东西放下过后,我没有办法再筑第二次。

  我白天睡了很久,现在睡意全无,小诊所没有网,信号也不是很好,我摸到床头的手机处理了一些事,就爬起来去窗口抽烟。

  外面很安静,黑漆漆的。我叼着烟想了一些接下来的计划,又吸了一口,冷不丁突然一股冷风灌进来,我喉头一痒,差点就咳了出来。

  我怕吵醒胖子和闷油瓶,就硬生生忍住了,但却觉得胸腔堵得不行,仿佛整个胸口都在一阵阵的震动。我扶着窗框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把烟掐了,然后一转过头,就看到闷油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淡淡地看着我。

  我愣住了,一时间站也不是躺回去也不是。刚才我还大言不惭,说什么怕人跑了要盯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看犯人。现在人真醒了,我却一下子僵在了原地,嘴张了张,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他静静地和我对视,那双眼睛还是很熟悉的那种淡然。我也一声不吭地盯着他,看了一阵觉得他的头发有点长,有些不合时宜地想,之后回去了先找个时间给他理下发。

  我俩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久到我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又失忆了。大概是看到我的目光从有些尴尬转变为怀疑,他似乎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喊了一声:“吴邪。”

  这其实才可以算是他出来之后,我们之间正式对话的开始。他这一声喊得很淡,跟以前的声音一样,没有什么情绪,我却又愣了好几秒,才开了口:“小哥,你……”

  我早已放弃了去探求一些谜底,此时此刻,大概是这十年间我最想要看到的场景。他真真实实的在我面前,我可以和他对话。我可以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也可以过去给他一个阔别十年的拥抱。

  但我“你”字一出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应该说什么,或者我应该问什么。

  我在此刻生出了一种陌生感,这种陌生感不是对他,而是对我自己。十年了,大家仿佛都变了太多。他还和以前一样,我却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局面之外的陌生人。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感觉自己有点患得患失。于是我走回到了我的床边,离他近了一些,这才觉得真切了一点。

  “都结束了。”他看着我,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沉默了很久,才缓慢地“嗯”了一声,然后拍了拍袖口上的烟灰,说:“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他盯着我没有说话,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在福建南边的山里寻访到一个村子,很漂亮,水很干净。村子附近有很多的大树,村里很淳朴,我准备去那儿呆一段时间,我想让胖子也去。那儿挺好,气候湿润,是个养人的好地方……”

  我把之前和胖子介绍的又大致说了一遍,说着说着我就想起那天他要走的时候,我卖力地介绍着江南有多好试图挽留他,不由得笑了笑。

  闷油瓶听我说完,淡淡地开了口:“都结束了,我没有什么计划。”

  “哦。”我思索片刻,随后试探着开口,“那你也一起去?”

  问这话时我的神色没有太大变化,但心里却莫名生出了一丝紧张。我甚至已经想好了他拒绝我后,我拿什么措辞混过去,让两人的气氛不会这么僵。

  但他却没有做过多的思考,很快就短暂地“嗯”了一声。声音很轻,但我听得真切。

  我这才感觉自己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觉得他出来之后是自由的了,但我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计划。我这十年都是在捞他,万一他一扭头又折到哪个黄铜门铁铜门里面去,我不确定我还有没有能力再捞他第二次。

  这想法蛮矛盾的,我一方面希望他自由,不再受所谓的狗屁命运的控制,一方面又希望他能活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大概我觉得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能多和他交流,会让他更能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但我又会觉得把他拴在我们身边像是一种约束。

  我希望他能够为自己而活。

  闷油瓶见我又半天不说话,突然补了一句:“睡吧。”

  我看着他躺了回去闭上了眼睛,半晌又睁开眼扭头看我。房间里就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他的眼睛却出奇得黑亮,他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他的语气里带了一点安抚的味道:“睡吧,我不会走。”

  他的这句话仿佛给我打了一记定心针,我乱成一团的大脑突然就平静了下来。我看着他闭着眼睛仿佛又睡了过去,也躺回了自己的床上,把灯灭了。

  我没有再去看他,缓缓地合上了眼睛。这些年我的睡眠一直很浅,并且处在一种随时可以醒来的状态,但听着旁边的呼吸声,我却很快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