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斯巴达小祖宗>第九十三章

  雅辛托斯几乎是在意识到的一瞬间,一个激灵,但酒后的困意仍缠着他,令他只是稍微掀了下眼皮,就懒洋洋地蹭了蹭身边结实的胸膛,连神力都懒得动用:“阿卡。”

  他拉长了声音:“我眼睛痛。”

  他慢吞吞地补充:“还有胸口、右腿、手臂、头……浑身都在痛,就像火烧一样。”

  “——帮我按按。”

  “……”阿卡的呼吸乱了一瞬,又克制地稳住。

  这样快且细微的变化,也只有像雅辛托斯这样贴得这么近,才能清晰地感觉到。

  接下来,雅辛托斯所知的就是自己似乎被放在一张床上,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显然是阿卡又在带那劳什子手套。

  醉酒放大了内心的不满,雅辛托斯直挺挺地从床上坐起来,直勾勾地盯着阿卡:“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好像和一个人睡过。”

  他比了个上下叠着的手势:“用这个姿势。”

  梦里他确实是躺在阿卡的原形上面嘛,算是一起睡过。

  “……”阿卡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拉着手套边缘,本是在整理褶皱,闻言动作一顿。

  雅辛托斯重新躺回床上:“嗯,当时我应该是喝了酒。他也喝了。”

  “啪!”

  手套弹在手腕上,发出一声响,阿卡沉着脸转过身来,脸色难看得几乎遮掩不住。

  雅辛托斯像是没听见,闭着眼睛自顾自道:“当时喝的酒是什么味道,我还记得。甜的,加了葡萄干,塞进了山楂……”

  阿卡原本紧蹙着眉头,随着雅辛托斯描述的细节越多,露出微微一愣的表情。

  雅辛托斯咂了下嘴:“就是山楂好像有点坏了,味道不那么好。”

  “……”阿卡紧绷的肩膀彻底放松下来,紧接着神情又变得想辩解、又无从辩解,总是深沉难辨情绪的眸底闪过几丝失望和不服气。

  明明没有真睡,却被这么说,好像亏了。

  雅辛托斯的眼皮懒懒地睁开几分,将阿卡的神情尽收眼底,眼里掠过一抹微不可查的笑。

  敲定了,梦里那个就是阿卡。

  那到底是个什么种族?摸起来挺大一只,还那么软……听当时谈话的内容,他们应该是在深渊,所以周围才那么黑暗。

  ……等等,他不喜欢黑不见光的环境,会和在深渊的这段经历有关吗?

  会,和阿卡有关吗?

  应该不会吧。雅辛托斯立即又想,这段记起的回忆倒是有可能解释了阿卡怎么总想让他喝酒。

  并不是想把他灌醉,只是在上辈子,在某个他记不完整的时段,他曾经和阿卡说过,酒是个好东西,希望以后他还能常喝。

  爱丽舍灵地和人间的季节并不完全同步,初春的微风带着一丝凉意,从窗口灌进屋内。

  雅辛托斯走神的这段时间,阿卡已经熟练轻巧地将雅辛托斯的衣物脱下了,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地叠放在床边。

  雅辛托斯轻咳了一下:“有点冷。”

  他看似随意地拎回整齐叠放在一旁的红披风,只在重点要遮不遮地搭了一下,懒懒地翻了个身。

  笔直修长的双腿夹住释放着暖意的绒布料:“行了,这就暖和了。”

  雅辛托斯几乎能听见阿卡的呼吸骤然停止,消失了相当长——反正长到人类肯定做不到的一段时间。

  他在心里笑了一声——可能这笑容也表现在了脸上——然后就着这个半斜躺半趴卧的姿势,顺势单臂支起身,握住阿卡停滞在半空中的手掌。

  指腹滑过宽厚的掌心,挑起手套的边缘,顺着手腕往里探:“这就不戴了吧,什么料子做的?怪冷的。”

  “……!”阿卡的眼睑一颤,连带着一向稳当的手也跟着颤了一下,一时间同时做出两个截然相反的举动,一是反手握住雅辛托斯作乱的手,一是本能似的想往后退缩。

  雅辛托斯被阿卡一下拉着斜坐来,搭在肩头的红披风倏然落下,堆叠在侧卧着的柔韧腰间。

  暖绒的披风红得鲜艳,衬托着其下蔓延出的白。

  雅辛托斯这回没见好就收:“嗯?不戴了吧。这个手套怪烦人的。”

  上辈子他都快在阿卡身上做窝了,也没见对方有什么恐人症。

  既然如此,他还担心什么阿卡会不会因为“过度接触感觉不舒服”?

  他的手指甚至更肆意,将贴合着阿卡手掌的手套一点点顶开,趁着对方暂时还没有动作,将那个烦扰他不少时间的讨厌手套给摘了,顺道扔进床与墙的夹缝。

  “……”阿卡无言地看着那个惨遭嫌弃的手套,又看看重新躺回床上,挡在他和手套之间的雅辛托斯,确实有救的心,没救的力。

  半晌之后,他才缓缓伸手,温凉的指腹落在雅辛托斯手臂上。

  那里还有耐痛训练留下的伤疤,即便如今已经脱了痂,生出浅色的新皮,仍旧显眼。

  雅辛托斯动了一下,感觉到对方的手指轻掠那些旧伤痛,精准地找到他因为记忆复苏,抽痛着的那块旧伤所在之处,手法熟练得仿佛不是第一次这样安抚。

  这安逸舒适的感觉,甚至有些熟悉,仿佛在记忆深处,过去就有人这么做过……从最初的笨拙,到后来的纯熟精准。

  芳香油的壶口被轻轻拨开,香油的气息在屋内弥散。

  橄榄油的清香夹带着花草的芬芳,顺着揉按缓缓浸润,将红绒布下的白,浸润得像羊脂玉般光泽滑腻。

  雅辛托斯缓缓舔了下嘴唇,感觉到所有抽痛着的旧伤处被一一照顾到后,红绒布被轻轻挑开。

  从前心无旖旎时,他未曾感觉这些动作有多亲昵,此时却觉得确实有点太超过了——

  超过得他心如擂鼓,忍不住蜷起手指,抓皱了披风。

  雅辛托斯克制片刻,没忍住猛然坐起来,伸手扯住阿卡的衣领,将人拽得弯下腰来。

  没有兄长,没有废话,完美地总结了之前所有的经验。

  雅辛托斯微侧过脸,仰头去吻阿卡的唇。

  他吻得有些匆忙,于是唇错过几寸,只落在对方的唇角。

  还没来得及深入,就被一双手摁了回去。

  “……别乱动。”阿卡的声音有些沙哑,手倒是很稳,不容置疑的力量将雅辛托斯重新摁回原处。

  “……”雅辛托斯一时有些看破红尘,在床上躺了一会后试图挣扎,“再亲一下。刚刚没亲准。”

  阿卡的手纹丝不动:“你嘴也疼?”

  “疼。”雅辛托斯厚着脸皮道,仰起脸,“亲一下,就一下。”

  为了避免阿卡过于害羞,雅辛托斯还体贴地闭上了眼睛,不过这回他长了教训,手紧紧拉住阿卡,免得某人眨眼就溜。

  小屋里一片安静,在雅辛托斯开始在心里默念阿卡到底会不会亲,会,不会,会,不会时,他听见衣裳窸窣的声音,接着有清浅的呼吸喷洒在面颊,让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一枚吻落在雅辛托斯的眼睑上,轻得像风掠过皮肤,但当雅辛托斯以为这就结束时,阿卡温烫的唇又重新覆上来,停留了更长的一段时间。

  “……”雅辛托斯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他开始还想笑着调侃阿卡有多纯洁,但随着第二个吻落下,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突然感觉到,这落在眼睑上的吻似乎并不是因为阿卡有多纯洁,更像是包含压抑了太多不可言说的情绪,或许混杂着过往的回忆。

  就连对方的手掌搭在他的胸口的手掌都如此之轻,轻得好像怕自己一用力,他就会碎掉,亦或是像梦幻泡影般消散。

  “还要继续按么?”阿卡略退开,沙哑的嗓音少了几分淡泊,显得越发低沉。

  雅辛托斯迟缓地眨了下眼:“要。”他仿若无事地笑了一下,“不戴手套就要。”

  ·

  很难说不戴手套按摩这个事到底算享受算折磨,总之按完之后,两个人都一时杵在原地不大敢动弹。

  两人一个仗着厚脸皮,一个仗着冰山脸,全靠窗口吹进的冷风救命。

  半晌后,阿卡才僵着脸表示去准备食物,雅辛托斯则佯装之前发现冥界没有人类食物的事不存在,矜持地颔首放人离开。

  人一走,雅辛托斯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穿好衣服,敲开隔壁房门:“哈迪斯?在就开下门。”

  “啊!你终于回来了!”门一下被塔纳图斯打开,从里面涌出小孩儿的打架声。

  死神简直双目含泪:“能不能管管阿芙洛狄忒和赫菲斯托斯?”

  “?”雅辛托斯的目光越过死神的肩膀,望进房间里。

  原本的儿童房已经彻底变样了,哈迪斯正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扒着大桌子批改公务,小圆脸上神情严肃。

  也亏他还能静得下心,旁边的火神和美神都已经吵翻了,两个人揪在一起打滚。

  幼崽化后,美神的头发也变短了,不知道谁给她梳了两个小揪揪顶在脑瓜上,此时被火神崽抓住了把柄。

  美神崽也不客气,仗着小肚子稍微比火神崽小些,灵巧地撩起短腿往火神崽身上踹:“胆子大了你!抢我东西还好意思打我!”

  火神崽含着两泡眼泪:“你先欺负我的!你抢我果子!我不让你吃你就踢我腿!”

  美神崽:“你先你先!”

  火神崽:“你先!”

  “……”雅辛托斯缓缓回过头,决定佯装没看见,“哈迪斯呢?”

  “你别装没看见啊!”塔纳托斯猛抹了一把眼泪,“整个白天我净在这儿劝架了,他俩打起来连我也一块打啊,你瞅瞅我眼睛!怎么人变小,脑子也跟着倒退?”

  雅辛托斯也不知道,但又不好露怯,只淡淡道:“这不是挺好的。”

  塔纳托斯:“哪里好???”

  雅辛托斯拨开死神:“啊,哈迪斯,你在这。”

  塔纳托斯:“……”

  气死!

  他还是喊弟弟来吧,难怪修普诺斯那家伙一看他回来就跑得飞快,感情是知道小孩难带。

  哈迪斯埋首案间,头也不带抬的,只敷衍了两声:“唔。”

  “……”雅辛托斯总觉得哈迪斯是不是也多多少少受了影响,但瞥了下哈迪斯每工工整整完成一张公务,就摸着纸张发出满足喟叹的样子,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问你个问题,你知道……深渊里有什么种族,是体型很大,非常柔软,可能还偏爱白色的?”

  “……深渊?柔软?偏爱白色?”哈迪斯重复了一遍。

  雅辛托斯:“对,躺在上面就像躺在云絮上一样柔软——而且很灵活,能很精准地给人按摩。”

  哈迪斯再次重复了一遍:“躺在上面?灵活?给人按摩?”

  “……”雅辛托斯开始怀疑哈迪斯是不是也退化了脑子,“你要是不知道,直说也行,不用重复。”

  哈迪斯隐隐翻了个白眼:“不。只是你说的每一样特征,听起来都不适合加上‘深渊’的前缀。”

  但他还是用小胖手托了托自己的圆脑袋,想了下:“灵活柔软……你知道,深渊里除了罪恶的人类亡魂,关押的都是些比较厉害的前代神明。你说的这种,我确实没听过,不过很多神明都很风流,什么奇奇怪怪的子孙造不出来?大约是哪代神明的子孙吧,照你的描述,估计和巨人、蛇或者海怪有点关系。”

  至于喜欢白色……

  哈迪斯小小撇了下嘴,没说一般要是有这种格格不入的喜好,估计实力都不咋地。

  哪有深渊的物种喜欢白色的?都是越强越不待见。

  雅辛托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地站了会,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摩按的,烧灼感和疼痛是没了,另一种火却是被按起来了,刚刚吹风愣是给吹凉,现在怎么都感觉不得劲。

  指腹在各处揉按的触觉还依稀残留,雅辛托斯绷了绷身体,深吸了口气,颇有种欲求不满的感觉,瞅了眼丁点儿矮,快被公务淹没的哈迪斯,随手搬了个椅子坐到哈对面:“改建进行的怎么样了,我看看。”

  他头一回这么善良主动往自己身上揽公务,展臂抱过一半的卷轴堆放到自己面前,打算帮忙分担一下冥王崽肩头的重担。

  “……”哈迪斯从公文中豁然抬首,呆呆地看了雅辛托斯一会,猛然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这要是以前,大约会是个颇有威慑力的动作,但哈迪斯忘记了此时的小短腿,刚从椅子上起来,就一下跌落在地,摔了个屁墩。

  阿芙洛狄忒于打斗间恰好将冥王的尴尬时刻尽收眼底,顿时肆意大笑:“哈哈哈!快看——嗷!”

  她和火神还在地上扭做一团打滚呢,笑得太肆意,一下忘记要规避危险凸起了,后脑勺一下哐地撞到柜边硬角:“——哇!!!”

  幼崽爆发出委屈又酣畅的哭声,夹杂着另外两个幼崽的声讨:

  “呜,雅辛,她抢我果子!”

  “你——为什么要抢我玩具?”

  “……”玩具?雅辛托斯缓缓低头看向怀里的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