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密林PARTY。深蓝天幕上璀璨的天河已经被无数宝石、鲜花、水晶灯堆积的光芒掩盖得暗淡无光，草木的芬芳被萃取得更加清新迷人，巨大的装满美酒的橡木桶被堆积成了一座小山，华丽精致的晚礼服裹挟着欢声笑语和胭脂香气四处流动......
“原来地狱的PARTY如此有趣。”跳过好几支舞的格洛芬德尔端一杯酒，坐在一枝旁逸斜出的低矮枝桠上叹息。
作为尊贵的客人，四位天使和那位英俊的人类受到了极为热烈的欢迎。从PARTY开始，就不断有可爱的年轻恶魔前来邀请，或者饮一杯酒，用言语表达敬意，或者唱一支歌，用音律表达祝福，或者跳一支舞，用肢体表达欢愉。
格洛芬德尔非常享受，这可比天堂那一成不变彬彬有礼长幼有序的聚会好玩多了。
“现在堕天也来得及。”坐在树下的林迪尔笑，他略带阴柔的相貌和柔和的举止引发了许多恶魔的追捧，一夜之间收到的令他面红耳赤的甜言蜜语几乎比他漫长的天使生涯还多得多。
幸好格洛芬德尔绝不愿意一个人呆着，才顺手把他从恶魔的团团围困中捞出来。
“不，堕天这种事，还是让埃尔隆德先行一步吧。”格洛芬德尔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林迪尔赶紧将目光投向了还在随着舞曲起舞的埃尔隆德。
几乎不会拒绝他人的埃尔隆德先生一直在跳舞。但不得不说，他不是一个好舞伴，虽然步伐优雅，姿态高贵，对舞伴体贴周到，但总有那么些心猿意马。是的，他怎么可能一心一意呢。从头至此，瑟兰迪尔除了和莱格拉斯共舞了一曲，和巴德聊了几句之外，就一直歪在他那高高在上造型夸张的像荆棘丛生一般的王座上，举着酒杯轻斟满酌，连个正脸也没朝向这边。
“去救救你可怜的兄长吧。”格洛芬德尔用脚尖碰了碰林迪尔的后背，“把他的舞伴接过来，让他有机会去请他的小王子跳一支舞。”
“不是很礼貌吧？”
“你忍心看他心如猫爪？”
“你为什么不去？”
“我啊......”格洛芬德尔笑，“我要去找我的莱格拉斯。”
“嘿，他不是。”林迪尔神情紧张起来。
“我知道。”格洛芬德尔从树枝上一跃而下，笑容满面，“可是他叫莱格拉斯。”
林迪尔不再说话，只黯然而绝望地看着他兴高采烈地走过去。
莱格拉斯正在和哈尔迪尔说话。整个晚上，他在现场的时间并不多。只在舞会开始之初，分别和瑟兰迪尔，陶瑞尔共舞了一曲，然后就和加里安离开了。过了很久，才回来。回来之后，和两位年轻美丽的女恶魔跳了两支舞，又开始和哈尔迪尔说话。他俩的神情相对于PARTY来说，都过于严肃，故此，没有恶魔去打扰，直到现在。
看格洛芬德尔笑容可掬地走过来，莱格拉斯报之一笑。
“去陪陪王吧。”哈尔迪尔低声道，脚步一错，站在了莱格拉斯和格洛芬德尔之间，弯腰，“天使长大人，可否赏脸跳一支舞？”
“诶......”格洛芬德尔有点失望，他喜欢逗乖孩子玩，可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家伙一看就不是乖孩子。不过，失望之余又有点兴奋，肯定是故意拦着我，不让我找莱格拉斯玩，还从来没人敢跟我玩过这样的小把戏呢，“你想和我跳舞？”
“不，”哈尔迪尔一边否定，一边牵起了格洛芬德尔的手，“我只是不想看到我们刚刚讨论完毕的行动计划因为你的缘故被王否决。”
“那我可以拒绝你。”格洛芬德尔配合着哈尔迪尔肢体的指示。
“最好不要。”哈尔迪尔手掌一拨，指挥格洛芬德尔转圈。
“我很想看看地狱巡视官的实力。”格洛芬德尔故此放慢了步伐。
“这里不合适。”哈尔迪尔左足一点格洛芬德尔他的脚踝，右手轻轻一捏他的腰眼，左手一长一送，敦促他完美地下了个腰。
“你多大了？上次索隆降世，你出生了吗？”
“比莱格拉斯大一些。”
“莱格拉斯这个名字是谁取的？”
“这个问题很奇怪。”
“很奇怪吗？”格洛芬德尔哈哈大笑，“我倒是奇怪是欧洛费尔居然这么好的品位，给儿子取了个名字叫春天，给孙子取了个名字叫绿叶。绿叶，绿叶，树之绿叶……”他的笑声慢慢变成低语。
“不是树之绿叶，是春天的绿叶。”哈尔迪尔纠正。
“是了，是了，那是瑟兰迪尔的绿叶。”格洛芬德尔的笑声又扬起，“别紧张，我从来没有想过摘走这片绿叶。”
“这样最好。”
挺有意思，跟以往见过的都不一样。格洛芬德尔想了一会儿，“很好，我决定了，我将出任本次天堂协助地狱防御的首席技术官，在索隆的威胁解除之前长驻地狱，顺便见识一下地狱巡视官的实力。”
“欢迎驾临。”哈尔迪尔的语气和神情一如既往地一丝不苟。
竟然没有一点点激动吗？我好歹是代天使长呢。格洛芬德尔开始积极地筹划如何让哈尔迪尔变变脸着着急了。
林迪尔小心翼翼地避开飞扬的裙裾和挥舞的手臂，慢吞吞地走向埃尔隆德，眼角的余光扫见了和哈尔迪尔“翩翩起舞”的格洛芬德尔。“危险解除。”林迪尔松了口气。
一曲既终，埃尔隆德已看见了蹭过来的林迪尔，如见救星，婉谢了下一位姗姗而来的恶魔姑娘，向林迪尔走来，“你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格洛芬德尔说，你应该去请你的小王子跳一支舞。”
“哦......”埃尔隆德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转头看一眼，瑟兰迪尔正面带微笑和坐在王座扶手上的莱格拉斯说话。那张一半明丽如日一半乌黑如碳的脸庞在宝石的光芒下，就像太阳跃出海平面的瞬间，混合着极致的宁静与热烈。
埃尔隆德的心跳加速，
“莱格拉斯殿下也在。”林迪尔鼓励兄长，“是个好机会。”
“哦......”埃尔隆德迟疑着，他的确期待着在有着星光，微风，钻石，鲜花，美酒，欢笑，祝福，敬意的场景里，和他可爱的小王子共舞一曲，但是，上午才被小王子毫不留情的在腿上踹下的淤青提醒着他慎重考虑。
“求你了，去吧。”林迪尔接到了莱格拉斯送过来的目光，扯住了埃尔隆德的衣袖，为他送上了对他来说最恰当的理由“作为行动方案总协调，和对方掌握绝对权力的高层保持良好关系是首要任务。莱格拉斯殿下需要你的帮助。”
是这样吗？埃尔隆德的目光飘向莱格拉斯。
莱格拉斯展现了期待的笑容。
埃尔隆德聚集了勇气，向王座进发。
“Ada，埃尔隆德先生过来了。”
瑟兰迪尔缓缓转头，漫不经心地看着埃尔隆德以朝圣一般的姿态庄严肃穆地穿行于欢舞的人群中，向自己走过来，就轻轻哼一声。
“Ada，我很喜欢他。”莱格拉斯从王座扶手移动到瑟兰迪尔身边，搂住了父亲的肩膀，“他是一位忠诚勇敢，温柔宽厚的天使。”
“他给你什么好处了？”瑟兰迪尔侧身拉开了一点自己和莱格拉斯的距离，神情戒备。
“他给我的好处，就是答应我好好地照顾Ada。”莱格拉斯又挤了过去，“你要对他好一点。”
瑟兰迪尔“嗖”地转过头，看着对“撒娇”这件事驾轻就熟的儿子，浑身绷紧，“你被谁附身了？”
“我是你的小叶子。”莱格拉斯欢快地嘟嘟嘴，起身，上前迎接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埃尔隆德，“大天使先生，您好。”
“你好，莱格拉斯。”埃尔隆德笑，却有些诧异地看着莱格拉斯朝他伸出右手。
这是什么意思？要握手吗？埃尔隆德见过人类有这样的礼节，却不明白莱格拉斯为什么在此时此地用上这个。不过，他是一位有礼貌的天使，绝不会对对方的礼节视而不见，于是他也伸出了手。
两只手握在一起，埃尔隆德的诧异升级，他明确感受到莱格拉飞快地塞了一个小玩意到他掌中，好像是个小小的盒子，心形，天鹅绒面的。
没等他醒过神，莱格拉斯已收回了手。
被莱格拉斯挡住视线的瑟兰迪尔完全没有看见这电石火光般发生的一幕。
“埃尔隆德先生，我记得您说有礼物要送给Ada，是现在吗？”莱格拉斯笑问。
埃尔隆德一愣，他几时说过这话？但瑟兰迪尔已经瞪大了眼睛看看儿子，再瞪住了他。
“是手上的这个吗？”莱格拉斯伸出手臂挽住了瑟兰迪尔的腰，真正像调皮的儿子与慈父的玩笑。
埃尔隆德吃惊，他发现自己好像踏入了一个陷进，而且，他惊恐地察觉，周遭似乎安静下来了。他转头，看见恶魔、天使和人类都微笑而期待地看着他。手中的小盒子烈焰一般发烫起来。
瑟兰迪尔也发现了危机，沉下了脸，试图起身离开，却发现莱格拉斯的手将他的腰扣得紧紧的。
“Ada，我爱你。”莱格拉斯察觉了瑟兰迪尔的情绪变化，手上的力气更大了三分，而且干脆将头靠在了他的肩头，在他耳畔低声道：“我要你的岁月充满光明和温暖。”他的声音柔软低沉，像冬日里的暖阳，像春日里的清风，像玫瑰花的芬芳，像多卫宁的醇和。
“你就是我的光明和温暖。”瑟兰迪尔叹息，他永远无法对莱格拉斯生气，无论后者如何冒犯，“我不需要更多。”
“我是，永远都是。但那不够，远远不够。”莱格拉斯的声音中充满着酸楚和痛惜，“我不曾陪您面临黑暗与光明的抉择，不曾陪您踏过血与火的煎熬，不曾陪您对峙天崩地裂的绝境。无论我多么爱您，无论我多么努力地去感受，对于您那段最刻骨铭心的岁月来说，我都已经迟到了，我那浅薄的经历已经注定在您恒久的岁月里，我只能扮演一个满怀敬意和爱的看客，而无法真正慰藉你的伤痛。”
瑟兰迪尔转过头，不敢看莱格拉斯，后者的爱会将他化为灰烬。
埃尔隆德也明白了，他的确踏入了一个陷进，但这是一个值得他心甘情愿为之粉身碎骨的陷阱。他上前一步，到了瑟兰迪尔面前，单膝跪了下来，打开了莱格拉斯塞给他的那只盒子——天鹅绒底衬上的美丽的白宝石婚戒皎洁如朗月，“埃尔隆德，埃兰迪尔之子，恳请您允许我，以一切来守护您，乃至天父慈悲不再，天使荣光消退，天地复归混沌，永无绝期。”
密林一片静谧，连风也停止了拨弄树梢，每一朵花，每一片叶，每一颗果实都在等待着瑟兰迪尔的回答。
沉默。瑟兰迪尔以沉默相对。
埃尔隆德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努力控制着紧紧攥住那只手，把人拖进怀里，狠狠亲吻的冲动。他必须给瑟兰迪尔时间，他必须尊重瑟兰迪尔的意志。
莱格拉斯朝他笑，唇角的线条略显僵硬。
格洛芬德尔咬着牙，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哈尔迪尔，“他会答应吧？”
哈尔迪尔全神贯注地盯着瑟兰迪尔，毫无反馈。
林迪尔把自己的手指捏得发红。
阿拉贡死死地盯着莱格拉斯，期待着他推一把瑟兰迪尔。
巴德盯着瑟兰迪尔，反反复复地念叨，“赶快答应，赶快答应，赶快答应......”
良久。没人知道过了多久。
“小叶子。”瑟兰迪尔叫，没有回头。
“我在。”莱格拉斯立刻回答，吻了吻了瑟兰迪尔带伤的面颊，“一直在。”
瑟兰迪尔转过头，低头看埃尔隆德，“我讨厌天使。”
“那就堕天吧。”
“堕天令天使绝望而痛苦。”
“你就是我的光芒和希望。”
又是长久的沉默。瑟兰迪尔伸出手，缓缓抚上了埃尔隆德脸庞，额头，眉目，鼻梁，唇角，连略微尴尬的发际线也没有遗漏。他的神情温柔而迷茫，“我多么想知道，这张脸到底有什么秘密，在这长久的岁月里，它总是不期然浮现在眼前。我对它的记忆和想念甚至超过了瑞芬塔尔，这总让我感到愧疚，但愧疚中却又有着无法言喻的期冀。”
埃尔隆德唇角轻颤，却说不出话来。瑟兰迪尔从未有过的直接表达，像如同巴德先祖那百发百中的利箭，直击他的心底。
回复举报|32楼2015-07-03 00:45
浅色韶华
不离不弃9
瑟兰迪尔凑得更近了，看着埃尔隆德黑色的瞳孔里印出的他的身影，“我更想知道，当这双眼睛看着我的时候，它看见的是什么。”
“它看见的是我必须永远守护的一切。”埃尔隆德握住了瑟兰迪尔修长硬朗却微微颤抖的手指，痛楚和欢欣如同双刃剑，缓慢而深刻地割裂他的心，“无论前路为何。”
“你还是那么会说话。”
“只因为你完全了解事实。”
这和多年前初见的一段对话异曲同工。单膝跪地的大天使也如多年前一般，微微抬头，直视着瑟兰迪尔的眼睛，带着那个时候已经令他印象深刻的诚恳谦和，还有那个时候不曾发生的爱慕和期待。
瑟兰迪尔笑起来，捧起埃尔隆德的脸庞，专注而凶狠地吻了下去。
莱格拉斯抬手，抹去了眼角一滴泪。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声欢呼，刹那之间，密林欢声雷动，乐声四起，大家不遗余力地用欢呼，用尖叫，用笑声，用歌声，用舞蹈，用亲吻，用眼泪，甚至用拳头分享着快乐。
“天啦，埃尔隆德就这样成地狱的了？”格洛芬德尔一边狠狠地拍打哈尔迪尔的肩膀，一边大声喊：“我还没跟瑟兰迪尔要嫁妆呢。”
“你要是嫁过来，地狱可以出聘礼。”哈尔迪尔推开他的手。
“真的？”格洛芬德尔双目大放光芒，“我要路西法的晨耀之星。”
“假的。”哈尔迪尔快步迎向从王座奔下来的莱格拉斯，“地狱没有恶魔敢要你。”
“喂......”格洛芬德尔气急败坏地追上去，看着哈尔迪尔和莱格拉斯热烈拥抱，庆祝胜利，更是憋屈难耐，“喂，为什么没有人和我拥抱？提出这个创意的是我，是我！”
两只拥抱够了的年轻恶魔放开彼此，齐齐向他鞠躬，“尊敬的格洛芬德尔先生，地狱永远感念您的善意。”
为什么没有人和我拥抱，难道我真的那么老了吗？格洛芬德尔彻底郁闷了。
下一瞬，莱格拉斯和哈尔迪尔就扑了过来，狠狠地把他压倒在地上，接着是林迪尔，然后是阿拉贡和巴德。天使，恶魔和人类滚作一团。
“让开，快让开，”被压在最底下的格洛芬德尔对着身上沉重的负担又拍又打，“我要看他们交换戒指。”
大概只有他还有精力关注这样的细节，其他人已经完全不在乎了，香槟已经开启，蛋糕已经备好，爱人在亲吻，朋友在拥抱，玫瑰花瓣漫天飞舞，将密林变成了一片芬芳的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