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坐着马车离开了,所有人站在院落门口,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林荫路的尽头。

  夜晚,苏芮终于可以单独拥有一张大床,刚洗完澡换了睡衣出来,她便看见那道虚无缥缈的身影,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爱德华他还是出海了?”玛丽幽幽地说。

  “我无法阻拦他,”苏芮不想用冷硬的态度面对一个死了还得操心丈夫孩子的可怜女人,耐着性子道:“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现在你只能祈祷上帝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那张符咒,苏芮不确定能否发挥奇效。

  如果能,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不能,她或许该往好处想想,除了家里会多出一个小拖油瓶外,她至少还能拥有这座房子,这可以为她省下一大笔开销。

  玛丽悲伤的灵魂消失在房间里,苏芮将床单被套更换一新,舒舒服服地躺上去。

  第二天一早,她是一股浓郁的花香当中醒来的。

  昨晚睡觉,她特意没有拉窗帘,就是希望早晨的第一缕阳光能够照进房间将她唤醒。结果睁开眼睛却发现,房中虽然有太阳,但却没有一丝光是照在她的身上的,全被一片茂盛的枝叶所遮挡。

  等等,树叶?

  苏芮满头雾水,她房间里可没有摆放植物。

  除了昨天睡前,拿到床头的玫瑰花!

  苏芮蹭的一下坐起身,却因为双腿麻痹得不像是自己的而重新倒回床上。但刚刚坐起的时间虽然只有一瞬,她却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腿上趴着一个人。

  一个成年男人!!!

  还是果着的!!!

  苏芮一个鲤鱼打挺,再次坐起,用力把发麻的双腿抽回来,整个人退到床头。视野变得开阔,她清楚地看见背对着她趴在床上的男人有着一头茂密的黑色卷发,肌肤雪白,身材匀称,四肢修长,肌肉纹理仿佛大理石雕刻一般。

  苏芮面色微红,把枕头竖在面前,挡住对方的关键部位,顺手抄起枕边还没看完的书丢了过去,砸在对方的后背上。

  “唔……”男人发出一声呓语,缓缓转过头来,那一瞬间阳光和开在苏芮身边的玫瑰都仿佛失去了光彩,整个人世仿佛只有他是鲜明的颜色。

  苏芮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个看起来十**岁的少年,只知道他精致的长相是她平生所见,哪怕是狐仙苏九郎也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少年缓缓睁开眼睛,睫羽扑闪,流光溢彩的金色瞳孔,把他非人类的事实摆在苏芮面前。慵懒的眼眸在触及苏芮的目光时,渐渐有了焦距,迸射出强烈的痴迷和渴求。

  “姐姐,好舒服,我还要。”

  要?

  要什么?!!!

  别说让人误会的话好吗!!!

  苏芮整个人都崩溃了,她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无言以对过,连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你,你给我闭嘴,穿件衣服吧你,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混账话吗!!!”

  房门外传来双胞胎叫她起床的声音,苏芮连滚带爬栽倒地上,不顾双腿还未完全恢复知觉,手忙脚乱用被子盖住少年。

  丈夫出差的第一晚,房间里就多了一个男人,便是她有几百张嘴也说不清。

  “咳咳,你们先下楼吃早餐,妈妈还想再睡一会儿。”站在门边,苏芮宛如背着丈夫偷吃的坏女人,脸上带着差点被抓包的心虚表情。

  但凡双胞胎年龄再大一点,也许就会发现她们母亲的异样。

  还好,她们仍是孩子。

  “好吧。”双胞胎依依不舍地离开。

  目送她们远去,苏芮关上房门,随后到爱德华的衣柜里,拿了一套衣服丢到床上。

  “你,立马把衣服穿好。”

  十分钟后,应少年的要求,苏芮和他坐在能照到太阳的窗边。

  少年穿着爱德华的泡泡袖白衬衫,双手拖着下巴,直勾勾地看着苏芮。金眸璀璨,乌发如檀,唇红齿白,他的皮肤比之苏芮甚至还要更胜一筹。他的目光和他的脸,比光线更加耀眼,他的美丽和脆弱,让人下意识屏住呼吸,连大声说话都变成罪过。

  迎着少年无与伦比的艳光,苏芮强迫自己狠下心来,用严肃而冷漠口吻道:

  “说,你是什么东西?房间里的花,也是你搞的鬼?要是不说清楚,我有本事让你魂飞魄散你信不信!”

  “姐姐~~~”少年委屈巴巴地眨眨眼,负罪感顿时涌上心头,苏芮暗道自己不该这么严厉,同时也控制不住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她深深吸了口气,默念几遍清心咒后,用任谁在场都会觉得不应该的强硬语调,大声喝道:

  “你给我好好说话,从实招来!”

  “好吧。”少年如花的脸上露出孩童一般单纯天真的表情,带着隐隐的骄傲,宣告了他的姓名:“我叫阿多尼斯。”

  “然后呢?”

  没能得到期待的反应,阿多尼斯失落不已:“姐姐,你不可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的。”

  苏芮仔细回想,并无半点记忆。

  少年叹了口气,浓眉微蹙,金眸黯然,路过窗外的鸟儿都为他忧愁的眉眼而不忍离去,落在窗台上,叽叽喳喳叫着,好似要讨他欢心。

  纷乱的声音里,阿多尼斯好听的嗓音如流淌的竖琴音乐般悦耳:

  “好吧,其实我是神。”

  “你是神经还差不多!”苏芮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什么不正经的神,会赤条条地睡在一个有夫之妇的床上。

  “我真的是神,我是代表春天植物的神明阿多尼斯……”见苏芮并无特别反应,他的自信和得意都打了折扣,不情不愿地补充了一句:“我在希腊和罗马还挺出名的。”

  “希腊罗马?”

  这个关键词突然让苏芮有了一点印象,她依稀记得当初跟凯厄斯去希腊结婚后,在整个欧洲进行蜜月旅行,途径罗马,那儿的确有一些小的部落每年还保留着在缪尼基昴月(4-5)举办阿多尼斯节的传统。

  主要是青年人们参加,男男女女在外面野餐露营,饮酒作乐,供奉维纳斯和阿多尼斯的神像。但很显然,维纳斯的名气要大得多,苏芮下意识忽略了另外一个神。

  “所以,你是希腊神话当中的神?”

  阿多尼斯疯狂点头。

  “那你跑到我的家里来干什么?”苏芮追问。

  这里的人信奉的神明跟希腊神话都不是一个体系了,对方未免跑得太远。

  “这个就有点说来话长了。”阿多尼斯准备卖个关子,但苏芮眼神坚决,让他继续往下,阿多尼斯这才慢慢将其中的细节娓娓道来:“你知道我是春天的植物神,每年死而复生,循环往复,已经过去不知多少岁月,但因为人们的信仰越来越少,我能够苏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大多时间我都是以玫瑰、银莲花或者秋牡丹的形象出现,原本只生活在爱情海岸。直到一名游历来的诗人,将我带到这里,献给了国王,之后我便在皇宫的花园里默默生长。”

  之后的故事,苏芮差不多知道了。

  爱德华拜托花匠为他采摘了一只红玫瑰,送给新婚妻子。于是,阿多尼斯附身的这支玫瑰,便巧妙地来到她的身边。

  “原本我应该在花儿枯萎的那一刻死去,等到明年春天,再次以玫瑰或者秋牡丹的身份存活于世。但是姐姐你渡了我一口灵气,让我苏醒,又给了我你的鲜血。所以我现在只要在你的身边,就能维持人的样子。”

  阿多尼斯说着说着,突然单膝跪在了地上,浓密的黑发靠向苏芮的膝盖,那张能令春天百花都无比羞惭的俊美小脸,贴着她的裙摆如同小动物般轻轻蹭了蹭。

  “姐姐身上的气息好舒服,我可不可以亲亲你,抱抱你?”

  作者有话要说:阿多尼斯(Adonis),春季植物之神,王室美男子,如花一般俊美精致的五官,令世间所有人与物,在他面前都为之失色,阿佛洛蒂忒都倾心不已,他是一个从近东传来,每年死而复生,永远年轻,代表春天的植物的神灵,他是一个受女性崇拜的神。

  在古代罗马,每年春季举行阿多尼斯节(女性节日)。在这种节日里,男女青年便分外兴奋,野外欢聚,醉酒作乐。

  在缪尼基昴月(四--五月),各地都庆祝阿多尼斯节。春天植物之神阿多尼斯是爱与美之神维纳斯最心爱的花样美少年。有一次打猎时被野猪所杀,鉴于女神哀恸情切,宙斯答应让阴间的阿多尼斯每年回到她身边几天,这就是阿多尼斯节的象征意义。人们的节日的第一天哀悼他的逝去,第二天便欢呼庆祝他的复活重生。这个节日的庆祝活动特别突出女人的地位(女性节日)。节日期间人们供起阿多尼斯和维纳斯的神像,有时也抬着他们游走。(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