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芮一行人, 最终还是按照她的计划出发了。在出发之前,她给布兰登上校的回了信,邮差几乎是跟她前后脚离开, 就是不知道这封信跟她哪个先到达。

  欧文太太全程精神紧绷,索性一路上除了下了场雨之外, 并未遇到任何麻烦。

  三天之后, 她们顺利到达到德拉福庄园,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布兰登上校并不在庄园里,大家对他的行踪三缄其口。苏芮只得逼问庄园的管家,好不容易才撬开对方的嘴, 得知布兰登上校正在约翰爵士的邦德庄园养病。

  “他生了什么病?”苏芮端坐在沙发上, 品着佣人们送上来的红茶, 消磨旅途劳顿。

  乍听到上校生病的消息, 她的确有点着急,但是管家和庄园里佣人们的表现,让她松了一口气。

  因为如果上校很严重的话, 他们不至于这么平静。

  “这……他的伤势并不严重, 只需要休养一段时间。”管家支支吾吾道。

  “伤势?”苏芮提高音调,看着对方明显白了一度的脸,“你刚刚不还说是生病?”

  男管家暗自打了下嘴巴, 一次口误就被抓住了小辫子,这位素来乖巧单纯的小姐未免变得太过精明了点。

  面对苏芮的气势压迫, 男管家只支撑了几秒钟的时间,便不得不把真相告诉她:“事实上,我们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有一天邦德庄园突然有人来通知我,上校受了伤。我当时吓得六神无主, 立马就带着佣人和医生赶了过去,然后我就发现,上校的手臂扭伤了,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擦伤,他说自己不小心坠马……”

  “坠马!”苏芮蹭的一下站起来,再也坐不住了。

  “特纳先生,麻烦你替我写一封信,今天晚上之前务必送到约翰爵士手中,告诉他我将在明天拜访邦德庄园。”

  邦德庄园。

  夕阳西下,山谷里风光无限。

  门房在这个时候收到一封信件,匆匆送到管家手中,再由管家交给了正准备去餐厅的约翰爵士。

  “特纳先生的信?他的信不是应该寄给布兰登吗?”约翰爵士喃喃自语,一边将信拆开,一目十行把信看完。

  “这真是个好消息,”约翰爵士高兴地说,“不要告诉布兰登,德拉福庄园有人来过,我想明天会有人为他送上一份惊喜。”

  约翰爵士朗声笑着走进餐厅,他的妻子孩子岳母,以及一只胳膊还打着绷带的好友都在耐心地等待着他这位讲究的男主人换好衣裳共进晚餐。

  他拉开椅子坐下,对着旁边的妻子蒙德尔登太太道:“亲爱的,明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我想我们可以组织大家出去野餐,到时候把达什伍德家的小姐们也邀请上,人多才热闹。还有布兰登,你已经很久没有晒过太阳了,得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才是。”

  “我喜欢野餐,如果有多一点的年轻人的话,那就更好了。”约翰爵士的岳母詹尼斯太太笑眯眯地说,她和约翰爵士一样,是个非常喜欢热闹的人。相反,她的女儿蒙德尔登太太,却是更加偏好安静的性子。

  不过蒙德尔登太太是一位极其优雅得体的女士,她非常善于在丈夫和母亲昨晚决定之后,将所有一切都办的妥妥当当。

  “而且,我相信布兰登上校嘴上不说,但心里一定十分高兴,因为他就要见到那个名字是‘M’开头的小姐……”

  “詹尼斯太太,请不要拿我开玩笑,我和你所说的那位小姐没有任何关系。”布兰登上校打断她的话。

  詹尼斯太太表情不变,依旧笑眯眯的,表情清楚地写着“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容易害羞”几个字。

  “好了好了,我不打趣你了,你们现在还没有关系,那我便祝福你们将来会有密切的关系。”

  詹尼斯太太举杯,布兰登上校则满脸无奈。

  野餐的事情,很快确定下来。吃过晚饭,约翰爵士就派人去跟住在山谷农舍里的达仕伍德太太打招呼,顺便还邀请了他的几个邻居和埃朗罕峡谷的那个漂亮的年轻人。

  第二天一早,苏芮吃过早饭,就让管家特纳先生安排了马车,独自去了邦德庄园。

  两地虽然相隔不远,但路上也耗费了将近一个小时,苏芮到达邦德的时候,已经快要十点了,她们被门房迎进庄园。

  庄园里十分安静,人影寥落,一直来到客厅,苏芮才见到庄园的女保护人蒙德尔登太太。

  蒙德尔登太太是个优雅文静的人,待人不亲密也不疏远,在苏芮看来,这种交流的方式恰到好处,让她格外自在。

  “约翰带着大家出去野餐了,要不是昨天半夜他突然告诉我有贵客来访,我真的很有可能什么都没有准备,然后怠慢了你。”

  “您太客气了,我刚从城里回来,听说上校坠马受了伤,实在是太过担心,就自作主张的跑过来,还希望没有给您造成困扰。”苏芮也同样客气。

  长得漂亮的人本就让人更容易亲近,而苏芮的修养和得体的气度更是很快赢得了蒙德尔登太太的欢心。她在带着苏芮一起去野餐场地的路上,就已经和她手挽着手,俨然把她当成了自己在德文郡最喜欢的年轻小姐。

  临湖的草场上,佣人们在草地上扎了好几把遮阳伞,伞下放着雪白的桌椅,桌面上放着装满食物的篮子。

  走了老远的路,香汗淋漓的小姐太太们都有些体力不支,围坐在遮阳伞下扇着扇子,或是拿着手绢快速擦拭着脖颈上的汗水。

  但也有好些人不愿意在伞下浪费时间,聚在湖边玩板球。

  苏芮跟蒙德尔登太太向他们走过去,远远地她就在人群中看见了鹤立鸡群的布兰登上校。当然,他之所以引人注目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的手腕上绑着一条白色的绷带。

  “蒙德尔登太太,不知道上校有说过他是怎么坠马的?他的骑术一向精湛,不像是会犯这种错误的人。”

  蒙德尔登太太跟苏芮聊了几句,对她已经无话不说,想都没想就把事情的经过全都说出来:“坠马是布兰登上校自己说的,那天他一个人牵着马从外面回来,浑身是伤,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好在病不严重。这几天他一直坐立不安,看着伦敦的方向,我想他一定是急着去接你。昨天约翰收到你的信件,叫我不要告诉布兰登上校,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你要来,等一下肯定会大吃一惊,然后什么病痛都没有了。”

  苏芮笑了笑没有接话。

  布兰登上下会不会大吃一惊她不知道,但是她现在就已经被眼前的画面给惊到。她竟然看见布兰登上校跟一个十分年轻的小姐信步走到一旁。

  他们两个男的英俊,女的貌美,看上去十分登对。

  坐在遮阳伞下的太太小姐们,都注意到这一幕,纷纷交头接耳,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苏芮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问:“蒙德尔登太太,请问那位小姐是谁?她长得可真漂亮。”

  蒙德尔登太太顺着苏芮手指的方向看去,眼里快速闪过一丝异色,“那是住在邦德农舍的达仕伍德家的小姐,她是达仕伍德太太的第二个女儿,名字叫做玛丽安。如你所见,她的确长得非常漂亮。”

  苏芮感觉到蒙德尔登太太对玛丽安莫名的不喜,没有追问,任由她挽着自己,走到遮阳伞下。

  当中坐着一位头发花白,身材丰腴的老太太。

  她一脸慈祥,笑意盈盈,看见苏芮的时候,眼里立马迸射出一道精光,立马发出一声惊叹:“哦,天啦,路易斯(蒙德尔登太太的名字),你从哪里找来这样一位天仙似的小姐,我活到这么一大把年纪,还从来没有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小姐了。我觉得她比玛丽安小姐还要好看,你们觉得呢?”

  老太太嗓门极大,对着苏芮评头论足一番之后,迫不及待地跟旁边的太太小姐们寻求意见。众人纷纷点头,脸上有对苏芮容貌的惊艳,也有对她身份的好奇。

  大家七嘴八舌地猜测起来,场面渐渐不受控制。

  蒙德尔登太太不得不打断她们的私语,对着那位富态十足的老太太说道:“哦,妈妈,别开玩笑了,这位是威廉斯小姐,您之前听说过她的名字。”

  蒙德尔登太太向众人介绍了苏芮的身份,转头又将在场的太太小姐介绍给苏芮,并将那个富态的老太太则作为压轴人物进行了介绍,“詹尼斯太太是我的母亲,她每年都会来邦德跟我们住上一段时间,也是布兰登上校的老熟人。”

  苏芮一一打过招呼,大家对她的身份相对淡定,唯一不淡定的,大概就是嗓门极大的詹尼斯太太。

  她直接起身,走到苏芮面前,热情地握住了她的双手:“威廉斯小姐,真高兴你能来邦德,我们从来只从传闻你听过你的名字,早就想和你见面了。之前约翰爵士从德拉福回来,说亲眼见过你,他形容得天花乱坠,我还不肯相信呢。”

  詹尼斯太太太过热情,让苏芮有些吃不消。

  远处,波光粼粼的湖边。

  微风吹过芦苇丛,发出哗哗的声响,送来一阵凉意,才让眼下的氛围不至于剑拔弩张。

  “玛丽安小姐,我想我需要跟你道歉。”布兰登上校面含几分愧色。

  带着蕾丝遮阳帽的玛丽安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落在湖面,语气生硬地回复:“你应该道歉的人是威洛比而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