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代首领在继位期间的残.暴统治,随着他的确认死亡而彻底瓦解。

  ——横滨的血色月亮, 终于落幕了。

  先代首领的葬礼被迅速举行, 在此之前, 除了森鸥外以外, 没有黑手党有机会接触到首领的尸首。

  当棺木上盖着白布和鲜花, 一起被埋葬在墓穴的时候, 一切就注定尘埃落定了。

  横滨在最初的几日气氛肃穆而凝固,所有人都在暗自揣测这背后的真相——没人觉得首领会将位置让位给一个黑市医生。

  但尽管各种版本的谣言在横滨传播, 依旧没有人敢在森鸥外的面前提起,因为虽然这个黑市医生看上去和先代首领非常不同, 但是从能够坐稳首领位置这点来看,他一定不好对付。

  而荒木凉介迅速成为了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之一,从他的年龄来看, 他是最早成为干部的少年, 这件事本该令人震动, 但思及对方之前的身份是港黑名正言顺的下任继承人, 也就不那么特殊了。

  同时, 正因为他成为了干部,并没有随首领一起“病逝”,所以勉强算是暂时稳住了先代首领拥护党们,因此尽管森鸥外清理了一些部下,也依旧没有造成更多的骚.乱。

  自此, 森鸥外成为新任港口黑手党首领, 已成事实。

  ……

  “真的, 真的不和我说话了吗?”荒木凉介无奈地诱劝道,“岩窟王?”

  他站在横滨的一处小巷内,已经逐渐入冬了,所以他老老实实地戴着围巾,它搭在了他的脖子上,像只小蛇一样紧紧缠绕,让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他可能听起来像个神经病。

  荒木凉介这样想的原因是,之前有路人走过这条小巷,发现这个少年背对阳光站直了身体,面朝墙壁自言自语,说一些听不懂的话,惊恐之下慌不择路地跑走了。

  他连阻止的话都还没说,就已经被判了死刑。

  唉,但是,管他的了,还是自家英灵比较重要。

  “岩窟王……”荒木凉介双手合拢,眨了眨眼,对着被日光拉长的影子故意面露可怜道,“我今天起床的时候,看到桌子上摆着早茶了,是你给我准备的吗?”

  “谢谢,我很喜欢。”

  影子动了一下,细微的就像错觉。

  “我给你道歉,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复仇者,我没有让你杀掉森鸥外。”荒木凉介拉了拉围巾,让自己的声音更加清晰,语调放轻了,“所以希望你能原谅我,就像爱德蒙原谅别人一样,我错了,对不起嘛……”

  影子刷地一下消失了,一个青年的身影出现在荒木凉介面前。

  除去他周身的幽蓝致命火焰,只看他的面孔和装束,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足以在人群中脱颖而出的英俊青年,他就像十九世纪的法国贵族那样举手投足间带着难以忽视的魅力。

  他不属于这个时代,他是名为岩窟王的复仇者。

  “绝对,绝对不要在我面前提起‘爱德蒙’这个名字。”岩窟王道,他往荒木凉介走了一步,“那是一个失败的复仇者,不要把我和他混为一谈!”

  被他的步伐逼得连连后退,荒木凉介的后背撞到小巷的另外一边墙壁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被壁咚了,他一脸黑线:“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岩窟王“哼”了一声,厌恶道:“绝不!”

  这样说着,这位英灵甚至将手撑在了荒木凉介的耳边,猩红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收回你刚才的话!你不需要道歉,你只是懦弱!”

  荒木凉介:“…………”

  他怎么感觉自己这么像被强迫的男高中生呢?这个姿势就是很不对劲吧!!

  就在他陷入怀疑人生的怪圈,风中凌乱,思考要不要将好不容易愿意理他的岩窟王推开,告诉他这个姿势很不对劲的时候,小巷口传来了一声呼唤:“荒木大人?”

  “别过来,保持安静。”荒木凉介道,他偏过头看向巷口,“织田作,你先……”

  然而,这个叫着他的名字的声音落下的瞬间,岩窟王像是泡沫一样,再次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简直就像是清晨迎来阳光的童话故事中的小美人鱼。

  哎,真难搞,简直比女朋友还难哄。

  ……不过这个比喻没有可证性,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交过女朋友。

  不过,倒是有个男朋友。

  “算了,我这就过来。”荒木凉介叹了口气。

  他只好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岩窟王弄乱的衣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私会某人,然后走出了巷口,看向安安静静地等待他的织田作之助。

  在森鸥外成为首领之后,荒木凉介如他所说的那样成为了港黑干部,接管了多余的势力,负责清扫横滨试图搅局的组织,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工作了,所以还算得心应手。

  同时,这个叫做织田作之助的人成为了他的部下。

  荒木凉介知道他是太宰治的友人,对他的能力也很认可,所以直接将他提升了职位。

  最开始的时候,织田作之助拒绝他的提拔,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既然织田作之助不想杀人,他也不会强迫他做这些事情的,只是将很多需要安抚部下的事情交给了织田作,他天然有种亲和力。

  ——当然,不如说,织田作之助的天然属性可以气死那群人。

  荒木凉介围观过一次织田作找人谈话,差点没笑出声来。

  因为不管对方怎么辱骂、排挤和讥讽织田作之助,最后对方只会回一句哦,是这样啊,然后该怎么做依旧怎么做。

  对方背后站着几个部下,看到他出来了,织田作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荒木大人,迷雾散去之后,在中华街又发现了几具尸体,和之前的死因相同。”

  这是最近让荒木凉介感到颇为头痛的事情。

  在他那日失控后,横滨就开始不定时地凭空出现一阵遮住太阳的迷雾,随后就能看到被啃噬的人类残肢,像是有什么野兽粗暴地袭击了人群一样。

  随着迷雾散去,一切线索也消散了。

  有惊魂未定的目击人如此描述:“迷雾出现后,凭空出现了一些人……不、不,那完全是吃人的怪物!我只是想问路,然后——啊啊啊——它们会吃人,会吃人!”

  被审问的人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瞬间崩溃了。

  荒木凉介抱着手臂靠在墙上,他只旁听过一次问话,就兴致缺缺地离开了。

  他推断迷雾中可能有致幻因素,然后杀人的手笔很可能是出自某些不满森鸥外的敌对组织,只是些专门迷惑人的故弄玄虚的计划。

  当然,也不排除真的有会吃人的人形怪物。

  “我知道了,你先赶过去——记住,不要让部下们碰到尸体,我等下亲自去看。”荒木凉介道,一辆黑车已经行驶到了他的面前,正准备接他前去公寓,“我要去收拾一下东西。”

  他现在和太宰治不再是搭档关系了,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共同公寓。荒木凉介还有些私人物品没有从他们共同的公寓带走,这次他打算清理干净。

  织田作:“我明白了。”

  有部下立刻走到他面前来,帮他拉开车门,荒木凉介正打算上车,但突然的,织田作之助叫住了他,表情认真:“荒木……太宰让我转交给你一件东西。”

  他没有再用敬称,说明这是一件私事。

  荒木凉介顿住了脚步:“……是什么?”

  自从那天以后,他没多少机会再见到太宰治……不是说他刻意避开对方,而是不再是搭档之后,他们的任务地点和时间都很分散,没多少机会再凑在一起。

  当然,他的逃避也有一定的原因。

  荒木凉介感到很混乱,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种做法算什么,但是有句至理名言是没错的,那就是——逃避虽然可耻,但是却很有用。

  不知道太宰治是不是发现了这点,他也没有来找他,两人都有些事情要理清楚,只是像太宰治这样的少年,他想通所用的时间,一定会比荒木凉介少很多。

  但是荒木凉介也不是一味逃避的人,所以听到这样的话之后,他直接站在这里,等着织田作之助把太宰治让他转交的东西递过来。

  在他的目光中,织田作慢吞吞地从自己的西装口袋里拿出了……

  一张银行卡。

  荒木凉介:“…………”

  他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太宰让我给你的。”

  荒木凉介一脸懵逼地接过了银行卡:“他有说什么吗?”

  “没有。”织田作道,“但是我个人认为他有话要对你说。”

  “……”荒木凉介把银行卡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他认出了这是太宰治的工资副卡,感到更加困惑了,“所以,他是打算把自己饿死吗?”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织田作,你觉得他想对我说什么?”

  “啊,这个的话,我觉得荒木你去问他比较好。”织田作老实道,“我怕我误解了他的意思,虽然我感觉,他只是想向你证明自己的经济实力。”

  荒木凉介被逗笑了:“他想反向包养我?”

  太宰治在想什么啊,就算他现在的地位的确是空中楼阁,但是荒木凉介不觉得森鸥外会在用度上亏待他,不然传出去还像样吗。

  他想了想,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把钥匙,递给了织田作:“这个,给他。”

  织田作之助不明所以。

  “帮我带句话,我新家的钥匙。”荒木凉介道,“欢迎他随时来做客,蹭吃蹭喝。”

  他的话音刚落,手机响了起来。

  荒木凉介瞥了一眼,发现是乱步的电话——

  他找他有事。

  比起顾忌众多,果然还是名义上的可爱男朋友乱步比较重要,所以他毫不避讳在场的人,立刻接通了电话,语气放轻了问道:“怎么了,乱步?”

  “你在忙吗?忙也要听我说哦,凉介。”电话那头,江户川乱步拖长了声音,语气理所当然道,“社长没空,所以你可不可以陪我离开横滨去赴约?我收到了一封挑战信!……”

  荒木凉介认认真真地听完了。

  “在哪里呢?”他问道,“是谁的挑战信?”

  “一个叫爱伦坡的家伙!”乱步叫道,“是静冈啦静冈!雄英高中那里!反正快过来找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