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雷君……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阴鹜的眼神冷如刀锋, 袖珍的手木仓在指尖旋转,轻轻摩挲着尚且温烫的枪口,安德烈露出无比残忍的微笑:

  “不回答么?还是已经痛到说不出话了?”

  “雷君——”

  身形高大的男人刻意放重了步伐, 沉重的脚步声在黑暗中空档回响。

  忽然,远处角落的位置发出“咔哒”的声响,安德烈的目光骤然转向声音来源。

  “找到你了。”

  掩盖住栏杆的绿布被骤然揭开,安德烈猛地将手木仓指向那处空间,却只看道空空如也的地面, 地面上放着一卷绳子和两根断裂的钢管。

  “哦——逃得好快啊……”

  安德烈冷笑着, 像是注意到什么似的, 蹲下身去。

  他伸出手指,摸了下钢管的一端边缘,感觉自己触摸到了粘稠的液体, 于是收回手,捻了捻手指。

  他将手指放在鼻尖, 嗅着血的味道, 忽然冷笑起来。

  “伤口很深吧?这么久了, 血液还是止不住啊……”

  安德烈站起身, 环视四周, 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手木仓。

  “这孩子,可是我特制的哦,她的身形便于我将她揣进怀里随身携带,可是她的威力却十分可观——”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让你血流不止的子弹……那可是我的得意之作。”

  游乐场内依然静谧无声,被他追杀的人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正因为大海之上如此寂静, 所以声音似乎能传得更远。

  远远地,似乎隐约能听见甲板处爆发巨大的欢呼声。

  安德烈侧耳, 眯起眼睛,做出倾听的姿态。

  “世界真是残酷啊,你不这么觉得吗?雷?”

  手指在握把上微微扣紧,鹰瞵虎视的注视着附近的动静,男人说出口的话却近乎叹息:

  “你在黑暗中狼狈不堪的逃窜,即使中枪也要将血泪吞进肚子里……可那些在白天生存的人,仅仅是因为他们出生于名门,就可以日日笙歌,甚至可以仗着家室为所欲为……”

  “雷,成为一颗被人抛弃、出卖的棋子,你真的甘心么?”

  “咔哒”,空旷静谧的房间内,子弹上膛的声音无比清晰,安德烈骤然转身,看到一身黑衣的雷站在十米开外的木马后方,身体站的笔直,冷冷的看着他。

  像是没注意到对方手中的枪口,安德烈的目光向下移,看向对方腹部,然而遗憾的没有找到伤口,只看到他腹部的黑色衬衫有一大片濡湿。

  “虽然没有动真格的,但是能在我的追杀下还有余力包扎伤口,换衣服,你确实不错。”

  雷仰了仰头,没有说话,眼神却明确的表示着不屑的意味。

  安德烈微笑起来:

  “不要这么冷淡嘛,既然站了出来,证明你也赞同我的看法,不是吗?”

  雷的眼神中有隐忍的痛楚和虚弱,安德烈见他喘息时频率逐渐加快,眼神里不由的浮现起笑意:

  “你大可不必如此憎恨于我,今晚你本该出现在泷泽和月的房间内,任他摆布□□,成为他一时兴起的玩具……”

  “现在能在这英勇的负伤,多亏的我,不是吗?”

  雷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撑在身边支架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

  “其实我本不想杀你,你真是优秀的出乎我的意料,以你的意志坚定程度,和你的能力,你本该是我们的朋友。”

  安德烈声音十分诚恳,如果忽视他紧扣着不松手的枪,他倒是十分有当演说家的潜质。

  “所以你根本不必与我敌对,我们本就是一类人,趁现在你我还没有成为死敌之前,我们更有化敌为友的可能性,不是吗?”

  “你如果愿意加入我,成为我的伙伴,那我们就可以一起将这些为所欲为的特权人士送上西天……”

  “尤其是那个泷泽和月!”

  “不过是仗着自己命好,投胎在了这样一个显赫的家族中,又天生有一副出类拔萃的好头脑,年纪轻轻就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利用自己的钱和权来压迫你,违背你的意愿,强迫你成为他的玩物……”

  “你难道不想直接杀了他吗?”

  “又或者,你难道不想将他折磨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让他跪在地上,跪在你的面前吗?”

  雷的脸色苍白,毫无表情,然而抓着枪把的手越发的紧扣,使得手背上的血管都爆出起伏的丘壑,一条一条的跃动,昭示着枪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安德利知道自己这番话确实说到了对方心里,于是挥舞了一下手臂,感情充沛的继续引诱:

  “加入我们,成为我们,不过是从吃人的里世界坠入更加黑暗的深渊中,但在这里,至少你是狩猎的那一个,而不是被捕食的那一个,不是吗?”

  雷脸上显露出剧烈的挣扎神色,然而口中却冷冷的说道:

  “用枪胁迫我加入你们,你与泷泽和月又有什么区别?”

  安德烈顿时笑了。

  他摊开双手,像是要展示自己的诚意一样。松开了手木仓的握把,只留下食指的指尖穿过扳机护环。

  失去平衡的手木仓顿时在他指间晃动,枪托部分向地心引力坠去,这副全无防备的姿态让雷的眼神有些松动,艰难支撑着身体的年轻人,不由得稍微放松了些。

  就在这个瞬间,安德列猛的一甩胳膊,他的左手掌心瞬间出现另一柄袖珍手木仓,他毫不迟疑,瞬间指向雷的方向连开数枪。

  然而这几枪都打空了。

  原本以为放下警惕的年轻人,实际一直紧绷着神经,几乎在安德列手臂肌肉开始用力的时候,安室透就瞬间蹲下身向前滚去,躲避开这几枪。

  他似乎忽然开始放弃了逃离的想法,不进反退,猛的扑向安德烈,眼神中充满了决绝和狠戾之色。

  安德烈明白了,雷是察觉到自己伤的太重,没有继续逃离的力量,不想再耗费时间下去,准备拼死一搏了。

  也好。

  比起用手木仓远距离的将人打死,安德列还是更喜欢亲手将人体撕开的感觉。

  他计算着雷落下的位置,对准雷的脚腕开了一枪。

  刚刚落地无处躲避的雷顿时踉跄了一下,半跪在地上站不起身来。

  安德烈见一枪打中,眼神中流露出残忍的笑意,他随手将□□往身后远远的抛出去,随即大步上前抡起拳头,便向半跪在地上的雷脸上砸去!

  ………………

  “咳咳咳……”

  工藤新一低声咳嗽着,感觉自己的头脑愈发的昏沉。

  失血、昏迷和房间内过度的冷气,让他体内的热度飞快的流失,他感觉自己指尖如同冰一般,四肢都有些僵硬了。

  然而身体的免疫系统正在顽强的反抗着,因此在喘息时,他喉咙间带起的空气是带着血腥气的炽热。

  大概发烧了,他冷静的想,他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了,在他刚醒来的时候,尚且有余力在房间内四处摸索,并在心中暗数自己的心跳,以期能勉强计算出大概的时间。

  然而房间内过低的温度,加上他因为寒冷和受伤而开始发热,被自己轰隆隆作响的心跳声震动的胸腔都有些闷痛的少年,心率逐渐增快的他很快就失去了具体的时间观念。

  没关系,误差应当没超过一个小时,现在应当是凌晨,天还没亮。

  少年的手撑在身边巨大的管状物品上,感觉管状物品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于是收回手,抹了抹掌心的湿意。

  这里应该是空调的机房,位置是地下最底层,他做出了判断,也找到了大门,然而被紧锁的大门无法打开,他尝试拍动大门呼喊,却没有任何回音。

  空调机房一旦运作起来会轰鸣作响,而且这里如此潮湿,可见这个空调系统用的是水系统,所以空调机房虽然与邮轮服务人员的宿舍都在最底下这一层,但是应当距离很远,为了不影响到楼上的宾客们,装修时可能也会做隔音设置。

  附近还有不少机房,各种机器发出的声音掩盖住了他发出的动静。

  更何况,他现在实在没什么力气。

  用力拍几下门,还觉得伤口隐隐有再次崩裂的感觉,即使声音被人听到了,估计也不会在意。

  参加轮船会议之前暗中查到的资料在脑海中一一闪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在病痛中神志逐渐有些不清醒的少年,心神反而越来越安定。

  他确定自己失踪了这么久,收到自己短信的和月哥哥肯定察觉到了不对劲,现在一定在寻找自己的踪迹。

  所以绑架自己的人一直没回来,绝对是因为遇到了什么事情。

  那两个人绑架自己时的样子,明显是因为他白天跟雷哥哥一起看到了什么,或者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然而他们并没有将自己灭口,而是将自己绑了回来,那就说明他们想从他口中知道些什么事情,又或者想要用自己来威胁雷哥哥。

  但是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那两个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来看过他。

  他们应该是被绊住了,甚至有可能被抓住了。

  如果他们已经成功用自己将雷哥哥引诱过来,那就该来将自己灭口,因为他的作用已经没有了。

  如果他们是想从他口中知道些什么,那就该早点来审问他,因为凌晨就会有工作人员来空调机房打开机器电闸,那样就会发现他,把他救走。

  就算什么都不问,至少也应该来将他转移到其他的位置,不然自己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就一定会被救出来……

  不,少年忽然心头一紧。

  不一定是这样。

  也许他们并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救出去,也不在乎他会被发现,他们只需要自己和雷两个人在某个时间点之前,没有闲暇时间去搅乱他们的布置就好了。

  少年刹那间冷汗直流。

  所以他认为的这两个人被抓住的想法,可能就靠不住了。

  冷静点,工藤新一,绝不能坐以待毙,想想还有什么法能够自救,能将自己所在的位置告知他人……

  不不不,再换一个思路。

  不要光想着自己能不能得救,想想还有什么法能够让所有人都察觉到异常,要先让邮轮上的人警惕这两个人才行!

  少年想到这,顿时开始在附近摸索,很快找到了墙壁,他在心里比划了一下成年人的身高,随机开始紧贴着墙壁寻找。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少年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涔涔涌出的汗水浸透,并开始刺痛,唇齿间全是炽热的血腥气,他抿了抿唇,只觉得落入口中的汗水让他舌尖充斥着咸意。

  他撑着墙壁,艰难的喘息着,产生了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一条在冷冻室里脱水而死的鱼的错觉。

  黑暗中,他又艰难的往前走了一步,手掌随着他的动作而向前滑了一下,忽然触碰到了一个硬塑料材质的、凸起的盒子。

  就是这个!

  少年顿时欣欢的抬起头,他用力的将布满汗水的手在身上蹭着,确定自己手部还算干燥,于是点起脚尖,努力抬起表面的塑料壳硬壳,抓住里面被橡胶包裹的把手。

  这个简单的动作做下来,他只觉得肩颈和脑部剧烈刺痛——裂开的伤口触碰到了汗水,是如同往伤口上撒盐一样的酷刑。

  然而工藤新一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他咬着牙,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猛的将手闸推了上去!

  小腿和手臂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抽筋,少年顿时喘息着将自己抵在墙壁上。

  寂静了两秒钟后,身后的机器骤然发出“嗡——”的一声轰鸣,随后管道开始轻微的震颤,机器运行的声音轰隆隆的响起来。

  被疼痛夺去全身力气的少年顺着墙壁缓缓滑落,瘫坐在地面上,意识逐渐模糊。

  既然双方都不在这附近,那就让他赌赌看,谁能先来找到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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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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