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妈都要热出卵来了。”刘秀才骑在骆驼上,一个劲地拿手绢擦汗。他边上花儿爷的耳朵里塞着麦,听着歌 ,偏着脸看边上的风景。

  天空湛蓝,这时候却有半边都染上了西沉太阳的红,黄的沙染上一层玫瑰的色,在风吹起的时候,能感到一种沙漠里特有的苍凉雄壮。远边一片海子,水静,倒映着天上的色,有很薄的云在里头飘。

  “这是一天之中这片沙漠最美的时刻,”杜勒就道,操着一口非常别扭的普通话,“你们很会挑时候。”

  “哪里的话,这也是碰巧遇得上您,不然我们要找个好导游也得花费不少时间。”花儿爷就笑道。银川火车站下车,几个人在住宿的小酒馆儿里喝酒唱K ,隔壁那一间包的就是杜勒和他的几个弟兄,跑完货回家前准备再high上一晚。这少数民族声若洪钟,那嗓门一扯,店门外十来米都还能听见。刘秀才扯着喉咙隔着墙和人家PK了半天,嗓子都成破锣了,后来热酒上头,一拍大腿,干脆拎着瓶白的,直接就到隔壁拍门。

  一拍即合。

  这个少数民族的汉子显然非常喜欢他这几个刚认识的汉人朋友,隔天他那几个兄弟都回去了,他却坚持要留下来给黑瞎子几个做导游,带他们去巴丹吉林。刘秀才骗他说他们是去庙子海朝拜的,那几个登山包里全是磕长头时候用的褥子手垫。

  “我们的庙子海,是这片沙漠中最神圣的地方,佛祖无边法力所创造的的奇迹。”那杜勒就道,虎背熊腰的一个汉子,脸上的表情却和孩童一样地纯真,他显然是个非常虔诚的佛教徒。

  “迦陵频伽。”黑瞎子原本慢悠悠地落在最后头,这时候突然出声说了一句。那杜勒一听,回头看了看他,黑瞎子一副墨镜遮了大半张的脸,骑着骆驼,人跟着骆驼的步子前后颠得厉害,看着特别玩世不恭的一副模样。

  那杜勒就哈哈大笑起来 ,指了指自己胸前一块银子打的大锁。那上头刻了一只人面鸟身的怪物 ,脖子仰着,似在鸣叫,周围云烟缭绕。

  “迦陵频伽,迦陵频伽。”他重复了一遍黑瞎子的话 ,整个人看起来非常高兴,“佛前的神鸟,这片沙漠的守护神。”

  “那是啥?”刘秀才偏了头,小声地问那黑瞎子,“他妈的你小子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黑瞎子听他这么说,特别开心地笑起来,嘴巴里的烟咬得一翘一翘的。

  ‘擦,’刘秀才看了他一看,瞧见他一脸兴高采烈的模样,骂了句神经病,也不理他了。黑瞎子在道上成名的另一个原因就在于,他这个人的知识面非常的广,广到了以他的年纪来说,你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瞎吹牛逼了。这年岁久了,有些东西渐渐地就会失传,黑瞎子很厉害的一点就是,他能通晓很多老古董都不一定能知道的东西,上个时代的东西。而且你看他那个架势,好像和他不但知道,而且还非常熟悉,和亲眼见过似地。

  花儿爷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很快又半扬了头,欣赏这沙漠间的风景。他看上去就像是个过来旅游的小公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和边上的刘成才他们一点儿都搭不上边。哑巴夹在花儿爷和黑瞎子中间,穿了一身深蓝的,半垂着头,脸上表情淡淡地,望向前面这无边的沙海。

  杜勒突然用当地话唱起了一支歌,歌声昂扬粗犷,逐渐向四面扩散开来。当地人用来歌颂迦陵频伽的歌,像天空一样地悠远,像无边沙漠一样地爽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