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映出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青年,只不过稍有点圆的下巴看起来有点胖,可是对严柚来说,这样的形象完全不够格!

 

  「不行啊!」他抱着头烦恼地喊,「这形象和鸾青差得太远了!」

 

  想到那个一笑起来就祸害众生的人,严柚立刻从头红到脚。除非他现在立刻去全身整容,不然他实在想不出办法让自己能配得上鸾青。在游戏中还好,可是一想到在现实中见面,他的小心脏就怦怦跳个不停,怎么样也没办法停下来。

 

  想到此处,他就忍不住对着镜子狼嚎。

 

  室友们都觉得严柚最近很古怪。时不时长吁短叹,有时又钻进浴室半天不出来,或者一边傻笑一边出神,怎么看怎么变态,问他却怎么也不说,神神秘秘的。本着‘损友’的情谊,三人找了天下午关上门轮番轰炸了一小时,终于挤出点‘牙膏’来了……

 

  「我要去见鸾青了。」

 

  「嗯?」室友之一立刻眼睛一亮,「就是那个美得惨绝人寰、惊天动地的人?」

 

  「这可是大事啊!」室友之二也立刻严肃起来,「我觉得你应该焚香沐浴、斋戒……。嗯,你什么时候去见面?」

 

  严柚一边叹气一边说:「后天的玩家聚会。」

 

  「嗯,斋戒三天!」室友之二装模作样地掐指算了算,「这样你才能以最瘦的状态去见心上人!」

 

  「说得没错!」室友之三也跟风起哄,「最重要的,你得要把我们带去,这样我们才好给你作主啊!」说到最后,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

 

  这三人一直听严柚讲起这位神秘的鸾青,只不过由于游戏头盔的限制,他们上线时严柚不在线,严柚又不肯介绍鸾青给他们认识,早就引得他们好奇不已。再说这次玩家聚会据说有抽奖送头盔,一直借严柚头盔玩的三人心痒无比,早就缠着要去了。

 

  这些严柚当然知道,他当然也想把鸾青亮出来好好炫耀一番,只不过,他心中的那根刺始终消除不掉——鸾青是男的!

 

  如果鸾青是女的,他早就把照片带身上,声音设成手机铃,一天八百遍地向室友们吹嘘了。唯一没有这么做的原因就是因为鸾青的性别——哪怕现在这种情况,他还是忍不住时不时把鸾青拿出来讲一番,言辞中满是喜爱,掩饰都掩饰不住。

 

  不管怎么说,游戏和线下是不一样的,他很害怕室友们会以异样的眼光看待他,更害怕这件事在学校里传得风言风语,被人白眼。

 

  「呃,不行啦,玩家聚会只能一个人去……」

 

  「屁咧!」之一恼怒地叫了起来,「官方都说了,一人得奖,二人同行!你就直说吧,你是不是不想带我们去!」

 

  之二也横眉竖目:「你是不是不拿我们当朋友?又不会抢你的人,这么小气!」

 

  「就是!」之三翻了个白眼,冷冰冰地说,「如果不想带直说就是了!」

 

  四人自从大一起就在同一个宿舍,情谊极好,递情书、打群架、跷课翻墙,什么坏事好事都一起做过,不说是‘情比金坚’,也是‘患难与共’,绝对的好兄弟。

 

  少年人最重兄弟感情,一听三人口气重了,严柚急了半天,最后一咬牙,心一横,坦白了:「我直说吧,其实,鸾青是男的!」

 

  说完之后,他就低着头,不敢看三人的表情,等着想象中的狂风暴雨。等了许久半点动静也没有,他有些奇怪地抬起头,看着三人都以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等了半天没有下文,之二满脸奇怪地说:「说完了?你讲这个干什么?」


 

  「什、什么讲这个干什么……」严柚也说不出话来,「就……就是鸾青是男的。」

 

  之一瞪着眼:「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严柚一脸迷惑:「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室友们面面相觑了几秒,突然笑得满地打滚。

 

  之二一边笑一边说:「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之一捂着肚子:「你当我们傻的啊?你虽然没有讲明,可是有些事明显不是女的做的啊!」

 

  严柚瞠目结舌了半天,顿时红了脸:「我……我什么时候说过啊!」

 

  「你有一次还笑他过刺耳树丛时脱了衬衫光着上身。」之三捶地大笑,「哪个女的会光着上半身玩游戏啊!你难道没注意我们从来不说你的女朋友吗?」

 

  被室友们这么一说,严柚才想起他确实说过:那次他在游戏中笑了鸾青半晌,最后却被鸾青一句「你给我补的衬衣我怎么舍得弄坏」说得面红耳赤。当时他把这当作甜蜜心情给室友们说了,完全没注意到室友们古怪的脸色。

 

  显然,室友们早就知道了鸾青的性别,可怜他还在心里为此烦恼了许久,他气急败坏地喊:「你……你们早知道了不告诉我!」

 

  「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啊。」

 

  看着笑得满地东倒西歪的室友们,压在严柚心头的一块大石总算落地了。这段时间他们相处得仍然很好,看来室友们完全不在意这方面的事,这令他不禁有些感动。

 

  「好啦。」之二心思细腻,便摸了摸严柚的脑袋,「我们不会有什么想法的,你开心就好了嘛!再说了,如果你是女的我肯定娶你,可惜……可惜!」

 

  「滚!」

 

  几人笑闹了一阵,之二却突然问:「不过,对方是富家子,长得又这么美,你们之间感情还行吗?」

 

  一听这话,严柚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耷拉下脑袋,一语不发。

 

  室友们对视了一眼,之二问:「他有表白过吗?」

 

  严柚摇了摇头,随即又红了脸:「不过,他亲过我。」

 

  房间里沉默了下来,之一突然一拍之二的腿,拍得对方龇牙咧嘴:「那就这样,这次玩家聚会,就让罗欣伟陪你去!」

 

  罗欣伟就是室友之二,心思缜密,而且长得高大英俊,被室友们推举为宿舍之草。只可惜,他喜爱到处留情,全学校都知道他喜欢拈花惹草,暗恋他的人成打,却没有一个敢表白,实在是被他换女友的速度给吓怕了!

 

  罗欣伟一转眼珠就明白了过来,立刻一副兄长气度地拍了拍严柚的肩膀:「就这么办吧,我肯定会不负众望,一定要找那个陈世美算清楚这笔帐!」

 

  「喂,不要乱讲,还不能肯定是陈世美呢!」

 

  「对,再说,怎么是陈世美呢?要比喻也是卓文君啊!」

 

  「胡说八道,明明是潘安!」

 

  几人虽然嘴上笑闹,真实的想法却令严柚心中感动,他又不是傻瓜,自然知道室友们是故意去试试鸾青对他的想法。事实上,鸾青的态度也是他对见面一直惴惴不安的原因之一,一直以来都是他发花痴、表情谊,鸾青除了偶尔口头上调戏他一下,最‘严重’的事也就是天鹅堡那次水下之吻罢了。

 

  可是事情一过去,鸾青又恢复过去那个样子,使唤他跑来跑去,完成各种任务。有时候,他也忍不住会想鸾青是不是根本拿他当免费劳工利用,就和那些追求者一样,等到他没有利用价值了,那天就把他一脚踢开?

 

  每次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一片冰凉,几乎不能呼吸。

 

  ++++++

 

  三天后,坐了一小时的车,严柚站在玩家聚会地点外面时,紧张得手脚僵硬。相比之下,一身皱巴巴衬衫和牛仔裤的罗欣伟却气度不凡。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你紧张个屁咧!」罗欣伟毫不客气地挤兑好友,「人都没见到你就这样,真见面了还不得直接晕倒啊!我告诉你啊,你要晕倒了我可不会帮你人工呼吸,我的吻只给我爱的人!」

 

  严柚翻了个白眼:「行了,系里谁不知道你是人间种马,到处留情!还只给爱的人咧,骗鬼啊!」

 

  「你懂什么!我的真命天女不知道哪天就会出现,所以我当然得大肆撒网!」

 

  「你就扯吧,你!」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往会场里走,会场设在出品‘云之上’的官方公司大楼,两人进入后坐电梯直达十五楼,电梯门一开,立刻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吓了一跳。

 

  也不知是会场的面积太小,还是人太多,大厅门口排的队伍都折了好几个弯,一直绵延到电梯口。虽然大家都压低了谈话的声音,可是架不住人多,嗡嗡的声音充斥每个角落。

 

  两人排在队伍最末,小声交谈着。

 

  「你们约在哪里见面?」

 

  「入口。」

 

  「这里连入口都看不到啊!」罗欣伟伸长脖子往前看,只看到一片黑压压的头顶,「再说,到了门口他还不来怎么办?让后面的人先进吗?唉呀,这围巾烦死了……咦,扯不下来,靠!,谁给打了个结?」

 

  二人出门时被室友们好一番打扮,严柚不必说了,所有人都是费尽心思打扮他,要不是他极力反对,头发都要被抹得连苍蝇也站不住的滑!也不知是故意还是玩笑,罗欣伟的围巾居然在脖子后面被打了个结,害得他扯半天也扯不掉。

 

  「帮我解一下围巾。」

 

  「你低头啊,白长那么大个子了!」够不着的严柚没好气地说,踮起脚、两只手绕着罗欣伟的脖子去解围巾,「你脖子是石头做的吗,低头啊!」

 

  「没法再低了!」

 

  本来空间就小,人和人之间都是贴着站,幸亏没多少女生,要不肯定会爆出不少无辜骚扰事件。两人一时间居然都没想到让罗欣伟转个身,脸都快贴在一起时,被正好踏出电梯的鸾青看了个正着。

 

  严柚是背对着电梯,毫无所觉,正对着电梯的罗欣伟倒是一眼就看见了。鸾青那张脸长得太过让人惊艳,不要说他了,所有长眼睛的都不自觉地盯了过去,整齐得像是闻到了腥味的猫。

 

  罗欣伟不认识鸾青,不过,平时总是听严柚的形容,要认出来真是太容易了。

 

  这世上还真有长这种脸的男人啊,太开眼界了!

 

  在心里感叹一句,罗欣伟当然不会忘了他来的目的,立刻计上心头,两只手悄无声息地摸到严柚腰上,脸往前靠了靠,展现出泡妞时惯用的柔情似水。

 

  鸾青从出了电梯起就在找人,他也不是超人,严柚也没有什么鹤立鸡群的特征,哪有可能在这黑压压的人群中一眼认出来。本来他手上已经拿着手机准备打电话了。不过,当他的眼神扫过罗欣伟时,立刻就觉察出了异样。

 

  如果说他因为爱情而觉得严柚的背影令人心动的话……那绝对是骗人的,再说这是冬天,衣服穿得厚重,游戏中大家都穿着各种稀奇古怪的装备,两者之间相差太多。引起他注意的是罗欣伟眼中的戒备,这种情绪他并不是经常在别人眼中看见,陌生男人看他的眼神过程,通常是由惊艳转为惊愕,再根据性向不同变成失望或者兴致盎然。

 

  这么赤裸裸的戒备……

 

  想到这里,鸾青仔细看了看挡在罗欣伟前方的身影,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在靠近后清了清嗓子,果然看见那个背影的肩膀一僵,接着迅速转过身来。

 

  「鸾……鸾……鸾青……青!」

 

  一句话都分成几截讲的严柚刷地白了脸,刚才他和罗欣伟的样子自己知道,只不过大家都是兄弟,没有邪念,他也就完全没往奇怪的地方想。但是,一想到鸾青看见了,他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被冷气刮过。

 

  「你……你别误会啊,我在给他解……解围巾!」

 

  急急忙忙辩解了几句后,严柚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被忽视了,此时的鸾青眯着眼睛正和罗欣伟在空中对视。

 

  「这位是你的室友吧?」

 

  鸾青先开了口,磁性低沉的嗓音令罗欣伟不由有几分恍惚,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展露一个阳光灿烂的微笑,伸出手去:「你就是鸾青?我家柚子承蒙你照顾了。」

 

  鸾青似乎毫无所觉,很自然地伸出手去笑着说:「太客气了。」

 

  罗欣伟你这话也太明显了吧!看着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内心哀嚎的严柚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只可惜,别人可以躲,严柚躲不了。

 

  鸾青带着笑已经看了过来:「柚子啊,你怎么不说你室友也要来呢?」

 

  严柚这时候脑袋中哪里还有室友们事先嘱咐过的种种戏码,顿时委屈得不行,正要开口辩解,罗欣伟已经抢先说:「没什么,有柚子陪我就行了。」

 

  说完,还深情凝视了一眼,激得严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又不敢说什么,只得嗯嗯啊啊的敷衍一番。

 

  场面顿时尴尬了起来,严柚夹在鸾青和罗欣伟中间,两人都长得高大,一个英俊一个漂亮。他只有拼命低头,希望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其实,罗欣伟这种把戏鸾青哪里看不出来,好歹他也是出了社会的,年纪又大,待人接物的经验十分老道。严柚一直以来的想法根本瞒不过他,所以罗欣伟的出现只要稍微一想就能明白。

 

  严柚宿舍一帮子人虽然想了许多,但对于鸾青本身的背景与想法根本只是靠想象。

 

  自从鸾青慢慢意识到严柚在心中的地位后,他根本就没有再犹豫,而是开始着手扫清障碍,别的不说,严柚的背景与身分早就被调查得一清二楚,家世清白、人际简单,这样他才能放下心来继续深入交往。

 

  毕竟,他从来不会忘了自己是谁,这种警觉是与生俱来的。

 

  这个罗欣伟在调查中也出现了,如果他的记忆力没出错的话,这个家伙最近刚交了第二十二个女友,正处于热恋期,再联想到一开始见面时对方眼中的是戒备而不是敌意,他一下子就明白这唱的是哪出了。

 

  小柚子看来是沉不住气了,不过,游戏里也不仅仅只是私人场合啊,那么多员工跟着,实在不太方便表现什么……鸾青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头疼,再加上最近工作进展得不顺利,他不免有些心浮气躁起来。

 

  冷静,鸾青,冷静。

 

  深吸口气把心中的不快压下来,看了眼严柚有所期待又担忧的眼神,鸾青的坏心思又动了起来。敢来耍我?那就别怪我给你一个教训。


 

  「哦……那你们俩好好玩,我先去别的地方逛逛。」

 

  丢下这句话,无视严柚和罗欣伟错愕的表情,鸾青已经一转身往展示厅走过去了。除了聚会厅外,‘云之上’这次还布置了展示厅,不过此时大部分人都在排队等候入场,展示厅就显得空旷多了。

 

  严柚呆了呆,随即脸色阴沉了下来,一语不发。

 

  罗欣伟也傻眼了,他以为鸾青不管怎样都要‘表示’一下,没想到居然就这么干脆地放手了!?

 

  不对啊,以严柚平时的描述,怎么看也不该是这样啊!难不成真是柚子自作多情?

 

  作为一个情人来说,罗欣伟是十分负责并且合格的,可是作为一个兄弟,他对于安慰失恋的兄弟也只有那么翻来覆去几句话了。

 

  「呃,不用在意,三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嘛!」

 

  打着哈哈说完,见严柚仍旧面无表情,罗欣伟不由急了起来。正巧队伍此时开始向前走了,他一急之下便拉起严柚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啰啰唆唆、前言不搭后话的安慰。

 

  这一切,都落在鸾青眼里。

 

  他名义上去看展示厅,可是哪里有这心思,进了展示厅门口就盯着一幅海报不动了,仿佛要从那海报上看出花儿来般。实际上,他正透过海报旁的反光墙面盯着严柚呢。

 

  先前看见严柚低着头、垂头丧气的样子还在心中偷笑,可是当看见罗欣伟拉着严柚的手时,鸾青心头顿时开始不爽了。再看到罗欣伟靠近严柚的脑袋,两人极为亲密的样子,虽然明知道严柚并没有什么反应,可是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就是如此刺眼。

 

  算了,我也真是幼稚,耍他最后还不是耍到自己。不过,那个罗欣伟就这么放过了?

 

  暗中咕哝一声,鸾青想了几分钟,摸出手机打了出去。

 

  等没一会儿,一个打扮入时的女生走出了电梯,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就往罗欣伟直线走了过去,众目睽睽之下用力一巴掌扇了上去,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怀孕了你居然玩消失,臭男人!」

 

  罗欣伟瞠目结舌地捂着脸,不少人开始露出鄙视之色。

 

  「小姐,我不认识你啊!」

 

  「你居然讲这样的话,我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你!」

 

  女生又哭又跳,罗欣伟狼狈不堪地喊:「我真的不认识你!」

 

  「好,你这么绝情,我死给你看!」

 

  女生说完就冲进电梯不见踪影,罗欣伟发现就连严柚都以不善的目光望着他,那句‘我真的不认识她’再也不敢讲出来。

 

  实际上,这句话他讲得还真有几分心虚,他的桃花债多得数不清,有时候一觉醒来身边睡着不认识的人也时有发生,这个女生虽然面目陌生,但谁知道是不是哪天酒后乱性的结果。

 

  想到这里,他再站不住了,虽然风流成性,但他可从来不会惹出‘人命’,更何况这还是一尸两命。想着想着他就额头冷汗直冒,向严柚道了个歉,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看着罗欣伟消失,严柚不禁摇了摇头,他就不该叫这个家伙陪着来,根本就是搅浑水嘛!不过,一想到鸾青的态度,他的心情顿时又低沉了几分。

 

  难道说,在游戏中说的那些也仅仅是‘游戏’吗?他也只是那些追求者之一,一到现实,没有了利用之处,就连花言巧语哄哄的价值都没了。

 

  就算有心去问个清楚,可是一想到刚才的状况,他只能露出一脸苦笑。这么想着想着,越想越是消沉。看来,一切都只是自己自作多情而已。

 

  努力抑制住红了的眼眶,这么多人的地方,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

 

  眼前一直期盼的聚会变得索然无味,想来想去,严柚还是决定回去算了,对他来说,与鸾青见面比游戏更重要,想起刚才鸾青的态度,他对什么都没了兴趣。

 

  一路走到电梯门口严柚都低着头,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那张哭丧的脸。还不等电梯到达的声音响起,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叫了起来,那熟悉的铃声代表着鸾青。

 

  严柚迅速地摸上手机又犹豫了——既希望听到鸾青说这一切只是误会,又怕收到一通讽刺与奚落—。在他犹豫的时候,铃声停了。他的心头既失落又庆幸,想到也许以后两人一句话再也不说,就觉得难受到窒息。

 

  「严柚。」

 

  鸾青的声音冷不防在耳边响起,严柚不自然地往另一边缩了缩。

 

  「严柚!」

 

  声音提高了几分,里面还有警告的意味,严柚强迫自己抬头看去,果然看见鸾青皱着眉头。

 

  谁理你啊!心里这样喊着,严柚还是忍声吞气地说:「干嘛?」

 

  「进场了。」

 

  严柚撇撇嘴:「不想去了。」

 

  「为什么不去?」鸾青一脸不解,又带着几分不快,「不是你要来的吗?来了你又要走?」

 

  确实,在知道有聚会后,鸾青兴致并不高,倒是严柚一遍遍地唠叨啰唆,最后终于说动了鸾青,其间还许下无数不平等条约,为了这一次会面,差不多连灵魂都卖了。

 

  严柚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一低头往聚会厅里走去,完全没注意到身后鸾青嘴角溢出的一丝微笑以及眼中的得意。

 

  ++++++

 

  活动热闹非凡,‘云之上’是目前市面上唯一的拟真游戏,光凭这一点就吸引了无数玩家。这次玩家聚会更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再加上「云之上」奉行神秘主义,许多设定与谜题都没有说明,全凭玩家摸索,所有参加聚会的玩家都卯足了劲提出各种问题。

 

  本来,严柚也该是其中的一员,可是现在他却对这一切兴趣缺缺,只是低着头坐在位置上玩手指。鸾青也一副全不在意的样子,反而对提问过程十分注意,不仅听得若有所思,还提了好几个问题,全是关于天鹅堡的。

 

  很快,聚会就进入了所有参加者最关注的抽奖,但鸾青已经没了兴致,起身闪人。严柚当然求之不得,坐在鸾青身边每多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他很想问清楚,在游戏中的那一切是什么意思,可是又没有勇气,害怕失去的恐惧令他无法开口。

 

  他恨这样怯懦的自己,却无可奈何。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聚会厅,在工作人员疑惑的眼神中缴回抽签号。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后,茶水小妹凑了上来:「居然不参加抽奖,真是奇怪。」

 

  「是啊。」工作人员一边以号码牌比对着游戏里的资料做记录一边说,「那个男人长得真漂亮,如果是我的话,肯定偷偷把奖品抽给他!」

 

  「是啊是啊!」讲起这个,茶水小妹立刻眼睛发亮,「那人叫什么?」

 

  「我看看……鸾青,好特别的姓。」

 

  「是不是假名啊?」

 

  「不会,游戏资料是要用身分证的。」

 

  两人正谈得起劲,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刚才那人叫什么?」

 

  听出这是老板之一的声音,工作人员一缩脖子,「鸾青。」

 

  「鸾青?」今天的活动当然用不着老板级别的人出马,可是这人不知怎的来闲逛,惹得工作人员猜测不已,「资料给我看。」

 

  工作人员赶紧送上资料,许久后老板又问,「那人参加活动时做了什么?」

 

  一直注意鸾青的茶水小妹立刻找到了活跃点,一五一十地报告完,老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说他只问了天鹅堡的问题?」

 

  茶水小妹点了点头,就见老板脸色大变,一语不发地迅速离开。两个低层员工面面相觑了几秒,便把这事抛在脑后。

 

  ++++++

 

  此时的鸾青正和严柚一前一后走在路上,他没有开车来,因为不想引起注意,严柚则是没车可开。

 

  两人默默地往捷运站走去,当月台遥遥在望时,鸾青终于开口了:「去一下超市吧。」

 

  「嗯。」严柚反射性地应了声,随即又反应过来,「去超市干什么?」

 

  鸾青一脸奇怪的表情:「你不是答应参加完聚会要做饭给我吃的吗?」

 

  严柚这才想起先前和鸾青订下的那么多不平等条约,如果换作以前,他这会儿肯定为了能和鸾青近距离接触而心跳不已,可是现在,他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只想立刻甩下一切,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只不过,年轻人强要面子,他仍然死撑出个一派平静的表情说:「好啊,你想吃什么?」

 

  鸾青兴致勃勃地说了好几个菜,严柚随口应着,两人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般去了超市,买好了食材,再坐着捷运去鸾青住的地方。这一路上,鸾青接了好几通电话,轻柔娇媚的女声从电话里传出来,漏到他的耳中更是一种折磨,只不过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再不愿意透露自己的情绪,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原本以为眼前会出现什么豪华大楼或者超级别墅,没想到却是一栋普通公寓。严柚有些惊讶,却丝毫没有注意到鸾青眼中也有迷惑。实际上,这根本不是他住的地方,他考虑了许久,觉得如果是‘第一次’的话,还是在普通的地方比较好。

 

  鸾青倒不是舍不得好地方,只是这样做比较不会给严柚太大的压力,如果真弄一幢金碧辉煌的屋子,恐怕他一见就会浑身不舒服地逃走了。

 

  没错,在把罗欣伟‘除’掉后,鸾青终于还是觉得与其把严柚放在外面乱晃,还不如早日收入掌中比较实在。他喜欢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自己喜欢的东西如果不‘吃’到口,哪里能让他放心?

 

  这屋子在路上才借到,是鸾青女秘书的租屋之一,地方便利装修齐全,刚才在电话中三言两语他就借了下来。

 

  一头雾水的严柚跟着同样摸不着门的鸾青好不容易才找到地方,打开门后,两人都吓了一跳——整个房间连墙纸都是粉色的,沙发上面印着Hello Kitty,拖鞋是毛茸茸的球型,就连电视机外壳上都贴满了闪亮亮的装饰物。

 

  这明显是个女人的房间!

 

  严柚一口气堵在喉咙,差点就上不来。就算我再怎么差,你也不用这样来羞辱我!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手里拎着的菜差点就当武器砸出去,却在听见鸾青的话后又咽了回去。

 

  「你不会介意吧,这房间?」

 

  你这根本是明知故问!我怎么可能不介意!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我就算是个工具也是个好工具,工具也是需要保养的知不知道!


 

  心里这样喊着,严柚那股倔劲又上来了,哼了一声大步往厨房走去。很好,你既然这样,那今天这顿饭就是我们的分手宴,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抱着这样的念头,严柚在厨房把锅碗瓢盆用得震天响,眼前这些可爱而灵巧的用具在他眼中全是鸾青可恶的证据,气得他心头火烧火燎,恨不得一把火把这房子烧了才好!

 

  鸾青在外面也是松了口气,他没想到女秘书的房间居然如此夸张,如此恶劣心情下的严柚看了还不知道会受到多大的刺激,说不定直接负气走人,这可不是他所想要的结局。他只得故意说些刺激的话,果然,严柚的倔劲上来了,总算是留了下来。

 

  听着厨房里像是打架般的声音,他的嘴角不由越扬越高:严柚越生气,说明对他越重视,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讯息了。

 

  ++++++

 

  饭菜很快上了桌,色香味俱全,就如同鸾青所想的,严柚确实做得一手好菜,虽然比不上家里名厨的手艺,却多了一份家常氛围,令他吃得极为开心。

 

  鸾青的心情很好,吃了一半忽然翻箱倒柜起来,好酒,这是他特意选这个女秘书的原因之一。

 

  把翻出来的酒搁在桌上,鸾青笑咪咪地说:「难得我们见面了,陪我喝一杯吧?」

 

  严柚平时喝得最多的也就是啤酒,酒量普普通通,对洋酒更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懂。可是此时他已经快气爆了,愤怒、委屈、伤心、郁闷,各种情绪在心头搅成一团,鸾青才把酒瓶打开,他就毫不客气地拿过来给自己满上一杯,还不等鸾青开口,一仰头一杯就下去了。

 

  鸾青眼角抽了抽,他可不希望严柚喝出个酒精中毒来。

 

  只不过严柚这会儿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鸾青越劝,他喝得越快,三杯后,他整个人就已经大脑发晕、舌头变硬,醉得不轻了。

 

  「我……我告诉你……别以为你长得,嗝,漂亮!就……可以为所欲……嗝!……为!我……我是喜欢你,又……又怎么样!你、你再这样下去,我就不要你了!以……以为我找不到美、美眉吗?哼!」

 

  严柚双眼迷离,皱着眉头大着舌头,什么顾忌也没有了。这会儿他只想说出心中的话,那些压抑在心里、不敢说不愿说的全都涌了出来。只不过醉了的大脑显然不能逻辑性地组织语言,刚才还恨恨的语气,一转眼又哭了起来。

 

  「我很喜欢你啊!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我就是喜……喜欢你!我……我这么喜欢你,什么都为你做,什么都给你,你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一边哭,严柚一边八爪鱼般缠着鸾青,「你……你说,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要我怎么样嘛!」

 

  鸾青哭笑不得,正想着该怎么哄,却只听哇的一声,严柚吐了……

 

  把严柚拖到浴室,扒去脏兮兮的衣服,再扒光自己,鸾青开始有点后悔用这招了,虽然有效是有效,严柚现在毫无反抗之力,但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可没什么用啊……

 

  鸾青瞄了眼蜷缩在浴缸里垂着头的严柚,幸亏他这会儿醉着,不然的话恐惧症一发作什么气氛都没了。浴室柔和的灯光下,年轻的肌肤泛出晶莹的光芒,半透明如同奶油一搬,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兴致高昂起来,察觉到肉体上的变化,他不禁挑起了眉毛。

 

  有些事情果然不是能够按照理智发生的啊……不过,还是要先洗干净再说。

 

  照顾人这种事鸾青没有做过多少回,拿出毛巾,手忙脚乱地把香皂抹在两人身上,经过严柚胯间时,他带着恶作剧的心情轻轻套弄了两下那瘫软的分身,没想到只是轻柔一抚摸,那分身立刻就直挺挺地抬头挺胸了起来。

 

  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分身的顶部,鸾青察觉到自己的口气中已经充满了欲望:「真没想到这么有精神啊,小家伙……」

 

  受了这样的刺激,醉得不省人事的严柚皱起眉头咕哝着:「唔,嗯……鸾青……嗯……」

 

  软糯模糊的声音如同撒娇一般,鸾青手上用力,轻柔地为严柚套弄了起来,随着动作的加剧,严柚的身体也紧绷起来,含糊不清的咕哝逐渐变为呻吟,既含着痛楚又满是欢愉,还试着挺起腰肢更加靠近带来快感的东西。

 

  鸾青能够感觉到欲望的血液在身体里奔腾,就快要滚沸了,他的呼吸逐渐粗重,权衡再三,还是觉得送到嘴上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三下五除二的冲洗掉彼此身上的泡沫,再胡乱擦干,他就带着水气和湿漉漉的头发,抱起严柚直奔卧室。

 

  ++++++

 

  一路上也不知糟蹋了多少地毯和家俱,当两人摔倒在床上时,鸾青立刻像饿虎扑羊般吻上了严柚的唇。神智不清的严柚靠着洗澡的刺激恢复了点清醒,但是高涨的欲望本能很快就接管了身体,在半梦半醒中,他只知道本能地迎合压在身上的肉体,当唇被分开时,他立刻吮吸住伸进嘴里的舌头,半点羞涩也没有。

 

  鸾青为这欢迎的举动而欣喜,同时也有些庆幸是在这种情况下进行云雨之欢,至少,严柚很配合。

 

  身下人努力把身体贴近鸾青,肌肤的摩擦令人兴奋,从喉头溢出的呻吟更进一步刺激了鸾青的欲望。看着严柚半睁的大眼睛充满水气,他的语气也不禁急促起来:「这可是你自找的,别怪我。」

 

  鸾青拉开严柚的腿,挤进他的胯间,感觉严柚弯曲了腿,把下半身毫无保留地贴上自己,他的理智全部被烧得精光,毫不犹豫地分开臀部,把自己的肉根直挺挺地插了进去。

 

  严柚这会儿正做着梦呢……在梦里,鸾青不仅温柔地对他表述爱意,甚至还在他耳边情意绵绵的诉说心意。耳鬓厮磨的快感是如此强烈,令他不禁想要更多,当温暖包围了他的下身时,他不自觉地张开了腿,接着,就是一阵刺痛!

 

  他尖叫一声,胡乱地蹬着双腿,试图甩开进入身体的异物。那东西满满地撑进他的下身,令他疼得乱叫,可是,有股力量强硬地把他压在床上,腰侧有两个滚烫的东西,毫不留情地把他固定住,而他的双腿根本就合不拢。

 

  「乖,忍一下。」

 

  有熟悉的喘息声在耳边响起,严柚皱着眉头四处乱抓,却察觉进入身体的东西正在逐渐抽离。当他以为可以喘口气时,那东西又猛然顶了进来,比先前更深也更满。

 

  「啊……嗯……不……不要……嗯……啊……」

 

  破碎的呻吟与求饶从严柚口中不断溢出,鸾青只为紧紧包围分身的温暖而迷醉,更加卖力地抽送起来。一边用一只手安抚着严柚挺立的分身,一边轻声耳语:「柚子,你是我的。你身体的每一寸、每一个地方,都只有我可以进入……」

 

  严柚的呻吟很快转变为带着哭腔的求饶,他的身体不自觉地随着鸾青的抽送而摇晃,当后*深处的敏感点被不断摩擦时,他只觉得有股酥麻的电流从四肢顶端弥漫至整个身体。

 

  情欲之火从两具赤裸身躯的纠缠之处一直蔓延开来,疯狂地吞噬他们。缓慢而轻碎的抽送很快就转变成狂暴的进入,狭窄而未经开发的通道被迫不断扩张又收缩,越发紧吸坚硬的异物。

 

  「唔,你好紧,柚子,我的柚子,就是这样吸住……」

 

  终于,严柚那翘起的分身顶端喷洒出水珠,快感吞没了一切,他不自觉弓起腰部迎接那一波波的高潮冲击。

 

  鸾青也同时达到了快感的顶锋,他紧紧贴着严柚的胯间,把稠白的*液射进身下严柚的身体深处。他当然会这样做,这是种占有的宣示,这时候他才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健康或者卫生问题。

 

  情欲退去后,严柚的头脑一片迷糊,他只觉得四肢像是不存在般,整个人软绵绵的。腾云驾雾的感觉持续了几秒,接着是温热的水流感,再之后身下一片柔软,睡意与疲惫交织成牢不可破的黑幕,把他拉入深沉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