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 CNG开了一场视频会议。
听到了周舟打来的通话铃声，纪行一开始还有些诧异，心想前两天不才刚打过拜年电话么，战队经理什么时候变这么黏人了。
结果一接起来, 手机屏幕上就出现了周舟那张愤怒中夹杂着绝望的大脸。
“我说祖宗们, ”周舟仰躺在沙发上, 面孔苍白，“大过年的, 你们就不能消停一段时间让蹦跶了一整年的吃瓜群众们安安心心平静两日么。”
纪行被他这姿势吓了一跳, 总觉得这把脑袋悬在沙发边缘的动作有点像在接受某种酷刑。
祝岚倒是一副习惯了的样子，甚至冲着周舟摇了摇自己的手机，论坛帖子的页面大剌剌地显示着：“下午好啊。”
“......好你奶奶个螺旋大鸡腿, ”周舟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声，“你他妈就是一天不搞事心里不快活。”
祝岚：“......谢谢，这句话我会帮你转交给偷拍我和纪行的那位大兄弟。”
周舟：“......”
去你妈的。
他跟祝岚说不通，叽里呱啦怒吼两声之后转向了纪行：“走！咱们走！离这个狗逼远点！纪行, 你拿着我走远点！！！”
纪行无法，只好拿着在电话里愤怒咬手绢的战队经理走到了另一边。
下午三四点钟的太阳已经不那么烈，暖洋洋的，晒得人有些昏昏欲睡。
纪行走到落地窗边上, 被光线刺得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周舟：“......”
他的眼睛骤然一下睁大，瞪得跟旁边雪菜的大眼睛有的一拼，整个人几乎是从沙发上连滚带爬地坐了起来：“你今天几点起床的？”
纪行想了想，说：“十二点吧，怎么了？”
“你平时不是十点钟雷打不动就起床了吗？我把你亲手交给祝岚的时候你还是每天十点钟起床的, 这、这才多久就变十二点了？？”周舟语无伦次，“你真的......两人一起睡真的这么耽误时间吗？”
一看就是个在群里潜伏了很久把消息全看完了的。
纪行打个哈欠差点把自己呛死, 咳得耳根通红。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纪行一边咳一边转了个头，看到祝岚正看着自己这边，摇摇手示意没事。
周舟是在群里打的视频通话，并不是私人聊天，这么一会儿功夫，毛毛和圆星，甚至包括正在乡下走亲戚拜年的陆楷都加入了进来。
职业战队里的人就没有几个不冲浪的，论坛里闹得开花，这几个人早就知道了。第一手八卦信息就发生在自己队内，不问两句都对不起这天时地利人和。
圆星：“所以行行，你跟咱们队长真的好啦？睡一间房的那种好啦？”
毛毛抱着一包薯片，嘴角边上还粘着番茄粉：“所以纪哥，论坛里那个帖子说的真的是真的？你真的穿着队长的裤子跟他一起去逛超市了？”
陆楷：“所以纪行你真的......咳，跟祝岚在一起了？”
页面里五个聊天框（祝岚被排除在外），四张八卦的脸庞，纪行握着手机，觉得自己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下赛季转会的事。
正五脸相对无言中，祝岚拍拍手走了过来，把纪行的手机接到了自己手里。
CNG众人八卦的表情在看到祝岚的那一刻明显往回收了收，纷纷假装整理起自己的袖子来。
祝岚眼睁睁看着这几个二货把自己衣服上不存在的灰掸了，然后刻薄地勾了一下唇：“怎么不问了？接着问啊，我来真人解答了。”
CNG众人：“......”
“我跟纪行呢，的确是在一起了，”纪行本来不太好意思，找了个接口想跑，被祝岚一把拽住了手腕，攥着朝镜头里晃了晃，“他作为队员我会负责，作为纪行我也会负责，以后不管什么事我都会负责，行了么？”
纪行站住了脚，听着祝岚那句“以后不管什么事我都会负责”，被祝岚握住的手腕止不住发热。
他肤色白皙，在基地里一直穿着长袖，又不怎么接触太阳，那一截露出的腕骨瘦削，透着少年人独有的筋骨感，在冬天的太阳底下一晒几乎发光。
两人相握的手几乎闪瞎了CNG一众单身狗的钛合金狗眼。
周舟：“那什么......收敛一点，祝岚！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做个人！”
祝岚笑了一声，把手放下去了。
既然已经摊牌了，剩下的也没什么好讲，祝岚在这儿，哪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们也不怎么敢问，就聊着要怎么处理论坛的事。
纪行却一直没能走开。
虽然镜头已经不照着他了，但他手腕......还在祝岚手里。
祝岚方才只是把手从镜头里放了下去，却一直没松开他的，他修长手指扣在纪行腕骨上，时不时轻轻摩挲一下——把人骗到手里的队长彻底不想做人了，一边人模狗样一本正经地跟CNG的人说着新年过后的战队计划，一边暗地里把自己男朋友扣在身边，半步都不肯让走。
纪行在这之前鲜少与人有身体接触，他并不是洁癖，只是觉得碰到别人不舒服、也没那个必要，可祝岚......纪行觉得自己手腕被他摩挲得有点发痒。
他不敢闹出大动静让屏幕对面那些人听见，就只好尽量减轻了动静，拿另一只空着的手去掰了一下祝岚的手指。
刚掰没两下，原本那只手没解救出来，就连另一只手也一齐被祝岚攥住了。
纪行：“......”
祝岚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原本就俊朗的五官在镜头里越发显得深邃，光看面部表情像是在开什么涉及几个亿资金流向的重大会议，压根看不出来镜头底下正在做什么不正经的事儿。
纪行双手被并在一块儿，两只手的手腕贴得紧紧的，被祝岚牢牢攥着。
这场景如果放在两人独处时，照着纪行被祝岚欺负惯了的性子，也就算了，可现在祝岚甚至还在跟别人讲着话......
纪行脸上红了又红，就算其他人已经知道他们在一起了，脸皮薄得不行的纪神还是觉得像在偷.情。
他轻轻挣了挣。
“什么动静啊？”圆星耳朵尖得吓人，一下子竖了起来，“祝岚你干嘛呢？我听到什么奇怪声音了？”
陆楷也听到了：“是雪菜在玩儿？这声音也不像是狗狗啊？”
纪行：“......”
一向听力顶尖的岚神这时候装没听见，后知后觉地往下瞥了一眼，然后沉吟了一会儿：“不是。”
纪行：？
“是我口袋里烟掉出来了，”祝岚眼都不眨，对着另一头说，“等会儿啊我捡个烟。”
纪行看着空空如也的大理石地面，心想，这简直是个超级无敌大骗子。
他还没腹诽完，就被祝岚抬起了手。祝岚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似的，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指尖磨蹭了一下他的手背。
“捡个烟捡这么久？你烟是从窗口掉出去了？”视频里面喊。
祝岚没管，把朝向一侧的手机挪得更远了点，让那群人对着落地窗。
纪行看着被强行面壁思过的CNG四人组，还没想明白祝岚想干什么，就被握着手腕又拽近了一点，然后眼睁睁看着祝岚抬起自己的手，像古时骑士行礼一般凑到了唇边。
手背上温软触感一闪即逝，跟一片羽毛或者一朵雪花似的，纪行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抢先意识一步地做出了反应。
那方寸触感顺着手腕一路攀爬，叫纪行半边胳膊都麻了，耳根红得快滴血。
“行了，捡好了。”耍完这个流氓之后祝岚神清气爽，把手机转了回来对准自己。
剩下他们又说了些什么纪行都没听进去，祝岚放了他一只手，但另外一只手还是握着，纪行背靠着透明落地窗，心中只有一句话——“光天化日岂容你妖孽横行！”
等祝岚挂了电话，纪行才轻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祝岚一开始还没听清：“什么？”
纪行又重复了一遍。
现在没人听着了，纪行也不再管那些有的没的，使劲儿把自己被攥了半个多钟头的手抽了出来。
祝岚笑得肩膀都在颤：“谁是妖孽？我？”
“妖孽都是随便一笑就能把路过施主的魂都勾去的，”祝岚意见显然不同，反驳说，“要从这点来看......你比我适合。”
纪行说不过他。
“真生气了？”祝岚笑着揉了一把纪行的头发，“是我不好，第一次谈恋爱没经验......没忍住。冒犯你了？”
冒犯倒也谈不上，祝岚也是把镜头挪走才亲的。
纪行捏了捏自己耳垂，小声说：“没生气。”
就是有点害臊。
但跟祝岚说这个他肯定还要借题发挥，到时候再扯点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一天就没完了，纪行当机立断，迅速转移了话题：“你们刚才聊什么了？”
祝岚：“也没聊什么，就是一些战队新一年的规划啊，比赛行程啊之类的，其实总部那边早就安排好了，没什么新鲜的。”
“没说论坛的事吗？”纪行问，“就、就让那个帖子这么挂着？”
祝岚看着他，反问：“纪神不想那个帖子这么挂着？”
这好像是一道送命题，纪行抿了抿唇，没答话。
“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这个事情，说实话，我很早很早就想过这个事儿了，万一有一天你真成了我男朋友要不要公开什么的，”祝岚笑了，“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低调的性格，何况像你这种宝贝......我根本不可能藏着掖着。”
“但你呢？”祝岚问，“你......想不想公开？”
纪行停顿了一瞬。
祝岚说自己高调，其实他对隐私比谁都看重，要放在平时，那些各个圈子里凑上来的绯闻都用不着一天就能被他斩草除根，也就是舍不得自己在喷子那里吃亏，才会一次又一次地亲身上阵帮他怼回去，导致现在这个状况。
如果他什么都不怕，自己又有什么好心虚的呢？
喜欢上一个人根本不是过错啊。
纪行摇了摇头：“我不在乎。”
他怕祝岚误会自己的意思，很快又补充：“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潜规则也好、裙带关系什么的都好，比这再难听的话我都能接受，我不怕。”
他的坦荡让祝岚有种心酸的骄傲：“哪能再让你听那些话呢......说好了不管什么事我都会负责的。”
......
纪行当时还不明白祝岚这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他睡前又登录了论坛。
那个对垒楼的票数还在实时刷新，两方阵营各有拥趸，打得鸡飞狗跳不分你我。双方互扯了整整一天的头花，你一嘴我一嘴的，硬是没能分出个胜负。
纪行滑下去看了一眼投票结果，目前来看Side1正占据微弱优势。
——说白了就是还是认为他俩是在炒cp。
纪行虽然不在乎别人看法，但也不免有些无语地捂住了眼睛。
算了，毕竟目前总票数已经累计到了三万票，给FL青训事业添砖加瓦了整整十五万块钱了。
这是我个人的一小步，但这是FL的一大步！纪行这么想着，干脆眼不见为净，要把论坛关了随它自生自灭。
他指尖悬在左上角那个小小的返回键上，正要按下去，突然又顿住了。
纪行揉了揉眼睛，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面前的实时投票数据的确是突然跳动了起来！
那原本倾斜向Side1的票数天平像是被一只手猛地拨动了一下，重心骤然落到了另一边，在无数瞠目结舌的目光下还在继续加码——！
10张、50张、100张、1000张......
整整两万张！
纪行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两万张票在十秒钟之内被投到了Side2的一边，加码人以一己之力清空了投票窗口里所有的其他ID号，光明正大地悬在了投票窗口最上方。
@Ephemeral。
*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