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 两位母亲看着两个小辈相谈甚欢的场景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来再过不久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伊丽莎白王妃凑到珍妮丝夫人的耳边轻笑着说，还有些感慨，“还是你会养孩子，瞧瞧你家贝尔, 生的多好啊。”
珍妮丝夫人属于少数知道内情的人, 一听她这么说, 就知道她又在介怀第五公主的事了。
但在明面上她应该是不知情的, 所以她只是轻轻拍了拍王妃的手背，以示安慰。
“您别多想, 公主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 可我就是忍不住担心。”
好不容易有个能倾诉的人，王妃没忍住拉着她多说了几句。
就算卡萝不是她的亲生孩子，但好歹被喊了这么多年母亲, 哪能一点感情也没有？
尤其是她到现在都没能有一个自己的女儿，在卡萝小时候, 听她糯糯的喊自己母妃, 她是真的想过把她当亲生孩子好好疼爱的。
但随着卡萝越长越大, 她的长相越来越像她的舞女母亲, 她就是再有意控制，也没办法阻止心中的芥蒂愈演愈烈, 几乎每看一眼都能想起那个抢走了她丈夫的女人。
这要她怎能不介怀？
“伯特伦现在还在怨我，他觉得我是故意不管卡萝，才会让人有机会把她劫走。”
伯特伦是国王的名字。
王妃拉着珍妮丝夫人的手微微颤抖，眼角有泪水滑下, 让珍妮丝夫人看着有些心疼。
“陛下只是太急了, 不是真的这么想的。”
王妃抬起手用指尖拭去了泪痕, 勉强露出一个苦笑来, “其实他说的也没错，我确实已经很久没在卡萝的事上上心了。”
就算是那次出事回来，她也只是象征性的让人送了点慰问品过去，就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诺伊斯身上。
她现在还能记得，有天从诺伊斯那回来的有点晚了，回到寝宫后发现卡萝在门口等她，结果她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走了。
事后她才知道，卡萝其实已经等了她一下午了。
“我也不想的，可是她们实在是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像到让她多看一眼都成了折磨。
珍妮丝夫人在心中叹了口气，下一秒就听王妃说。
“伯特伦说得对，卡萝会失踪，都是我的错。”
珍妮丝夫人的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
“什么叫都是你的错？”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想给说这话的伯特伦一巴掌了。
冷静，那可是国王。
珍妮丝夫人深呼吸一口，“这件事上你也是受害者，你失去了你的女儿，错的是那些把卡萝公主掠走的人才对。”
王妃的神情有些恍惚，珍妮丝夫人一看不对，就搀扶着她到走道另一侧的石凳上坐下了。
“这些事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伊丽莎白王妃一抬头就对上了好友责备又担忧的目光。
她回了个无力的微笑，“说了又能怎么样呢，你自己不还有那么多麻烦事没解决。”
珍妮丝夫人一时无言。
可以，现在还不忘噎她，那看来情况也没那么糟糕。
她们的声音并不算轻，尤其是珍妮丝夫人情绪上来时的那一句，让贝拉就是想不注意都难。
诺伊斯也是眉头一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但那之后珍妮丝夫人就刻意压低了声音，还在这王妃走到了更远的地方，超出了他的听力范围。
没有办法，他只能收回视线，想着等晚些的时候再去问母妃发生了什么。
不过能让母妃这么伤心的，除了父王，他似乎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诺伊斯在心中叹了口气，重新挂起笑容和贝拉聊这段时间的事情。
光是听贝拉说在外面遇到的事肯定是不行的，作为交换，诺伊斯也说了不少他们离开后亚圣格斯发生的事。
“亚圣格斯又出现了黑暗法师的踪迹，这次是在光明神殿。”
一听到那个关键词，贝拉就瞬间集中了注意力。
“发生了什么？”她问。
“似乎是丢了什么东西。”诺伊斯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他虽是第一王储，却也不是什么秘密都能接触到的，“不过你放心，去偷东西的人目的很明确，格兰瑟姆没有事。”
就算他这么说，贝拉还是心中一沉。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诺伊斯回忆了一下，“大概三个月前吧。”
和当初大闹王宫不同，那次他们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劫走第五公主，释放密室里的诅咒道具更多的是想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引起恐慌为他们劫人增加成功率。
而这次相对而言就安静了不少，甚至他们发现的时候，贼人就已经带上东西撤离了。
“这不对劲。”贝拉皱起了眉。
那可是光明神殿，怎么可能有黑暗法师潜入都发现不了的？
“你说得对。”诺伊斯苦笑着叹了口气，“父王觉得兴许是光明神殿里也有了内应，所以他就用了那个方法。”
“结果很不理想。”
不止有内应，还是五个神官，两个主教，其中一个还是红衣主教。
要知道总共加起来也就四个主教镇守在亚圣格斯，红衣主教则只有一个。
贝拉心中一凛。
大主教米切尔森，是亚圣格斯唯一一位红衣主教。
也是格兰瑟姆被送入神殿后为他治疗的人。
贝拉悄悄攥紧了桌下的手，“确定了吗？”
想起审问那日的狰狞场面，有那么一瞬间诺伊斯竟不太敢与她对视，“恩。”
“似乎在很久以前，米切尔森就已经投身于黑暗神殿了。”
若是这样，那他当初会主动出面，未必是想治好格兰瑟姆。
她为什么没有发现？
贝拉用力闭了闭眼。
这又是乔伊斯公爵瞒着没说的一件事。
是她大意了。
贝拉想，她也许该多进宫几次才对。
看看父亲对母亲的态度就知道了，他肯定不止瞒着她们这一件事，甚至还比以前更聪明了。
她若是想知道父亲究竟瞒了些什么，那就只能从他身边的人下手，目前来看，大殿下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好在诺伊斯并不像乔伊斯公爵顾及的那么多，很多事情他都是听国王说的，压根没和乔伊斯公爵深入交流过，自然不会明白他的护女之心有多么强烈。
于是贝拉一问，他也就说了，还是交代的明明白白。
要是乔伊斯公爵在这，恐怕会被气得当场吐血。
不过现在也差不多了。
在得知妻子女儿都进了宫，还是为了与王妃和太子殿下一起喝茶，乔伊斯公爵就觉得一口老血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的，差点没让他两眼一翻晕过去。
“你没事吧？”不嫌事大的国王故意用揶揄的目光看他，“哎，其实这事我知道，伊丽莎白已经和我说过好几次了，要不是贝拉突然去了西国，她早就想让珍妮丝带进宫给她看看了。”
看什么？未来儿媳吗？
乔伊斯公爵顿时觉得口中的血腥味更浓了。
他狠狠地瞪了眼老友，用深呼吸将在心口翻涌的焦虑压了下去。
“我以为今天大殿下是有正事要忙。”
乔伊斯公爵着重强调了“正事”这两个字，国王却还是一脸不以为然，说的话还有几分无辜。
“人生大事，不也是正事吗？”
乔伊斯公爵摸摸抓紧了手中的文件，开始思考从哪下手会比较好。
国王仿佛完全没发现有危险在靠近，依旧笑得轻松，“你放心吧，我之前问过诺伊斯，他说他对贝拉还是很有好感的，我想晚些我们应该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不用等到晚些，现在乔伊斯公爵就觉得忧瘁了。
“...像我之前所说...”
但再不愿他也没办法改变已经发生了的事，也根本不可能办公办到一半去花园里把那两人分开，乔伊斯公爵只能一边想象着可能发生的事，一边决定将自己的怒火转移到旁人身上。
这个明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却完全没有想过要提前告诉他还试图看好戏的混账国王就很合适。
到了傍晚的时候，成堆的文书终于被批阅完成，听到妻女早就离开了王宫，乔伊斯公爵也迫不及待的坐上马车往回赶。
他算盘打得很好，妻子那边多半是不会搭理她的，但贝拉好说话啊，肯定会告诉他今天发生了什么的。
他没想到的是，贝拉其实也在等着他。
为了等他算账。
“我今天跟母亲去看了哥哥。”
乔伊斯公爵还什么都没说，贝拉用这句话做了开场白。
“本来我是想找米切尔森大主教问问哥哥的情况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怎么也找不到大主教在哪。”
一听这名字，乔伊斯公爵额头瞬间就有冷汗下来了。
“米、米切尔森吗？他外出游历去了，所以你才会找不到他。”
许是因为紧张了，加上没想到贝拉会问得这么突然，乔伊斯公爵的语气明显和平常不一样了，还会有不正常的停顿，一听就是心里有鬼。
贝拉盯着他看了一会，“是吗？”
“是啊。”乔伊斯公爵轻咳两声，“就在你离开后不久，米切尔森在书中找到了兴许能让你哥哥醒来的办法，就请辞离开了亚圣格斯。”
“这样啊。”贝拉慢吞吞的说，“可我怎么找人问都说不知道呢。”
“...再怎么说都是机密，哪能谁都知道的。”
“也是。”贝拉点点头，似乎是接受了他的说法。
只是乔伊斯公爵还没放松多久，又听贝拉说。
“可是诺伊斯殿下告诉我，大主教分明是犯了叛国罪被抓起来了。”
乔伊斯公爵：“......”
乔伊斯公爵：殿下，你没了。
诺伊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