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似乎是想要认真考虑他的提议,江燃将一只脚拿上来踩在沙发边缘,抱着膝盖苦思冥想道:“这……也不是不可以。”

  话音刚落,还不等周辅深大喜过望,他又道:“但是我怕我带男人回家的时候你会太吵,所以还是算了吧。”

  周辅深陡然僵硬住了。

  成功让对方吃瘪,江燃看似好心情地松开膝盖,仰靠在沙发背上,抬手温柔地拍拍他的脸颊道:“怎么?你该不会以为宠物也能爬上主人的床吧?”

  说着就在周辅深的怔愣中好整以暇地用脚趾勾起地上的拖鞋,刚要站起身,却不想下一刻周辅深便攥住他的手腕,用力将他拽倒在沙发上,沉重灼热的身躯顷刻覆了上来。

  “燃燃以为我跟那个姓乔的小子一样,无论怎么被你耍弄,也不敢越过雷池半步吗?”

  两人脸颊间的距离近在咫尺,就连身下人眼睫的每一毫颤动都清晰可见,周辅深下意识压低了嗓音,视线赤裸而极具侵略地顺着他下巴落到颈间的弧度,一路窥伺到那隐没在宽松家居服下的锁骨线条上。

  江燃皱眉地躺在他身下,那双平素总是和煦含笑的眸子在不悦时就像林间的幽深湖水,冷肃而矜持,能让所有轻佻的试探望而却步,但却又会叫人在午夜梦回时骤然想起,自心底泛起一股不明不白的瘾头,然后为那点虚无缥缈的滋味辗转反侧到天明。

  “我什么时候耍弄过你们了?”然而罪魁祸首毫无自知之明。

  “你就是有,总是蜻蜓点水地撩拨完就跑,轻盈得就像只羚羊,所以像姓乔小子那种刚断奶的小狗想要追上你,根本是痴心妄想,我知道燃燃不过逗逗他罢了,能咬住你的只有我……”周辅深喃喃道,鼻尖在江燃突起的喉结上来回轻蹭着,暧昧不安地像是下一秒就会咬下去。

  江燃感觉到他呼吸喷洒间不正常的热度,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周辅深,起来,不要逼我把你扔出去。”

  “我不会强迫燃燃的……”周辅深把头埋进他的颈窝:“我只是做不到释怀,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机会我都想争取……虽然你叫我不要把人生当成游戏去认真活着,可没有你的话我连自己是不是真正活着都不知道,我感觉自己就是为爱你而生的,可你偏偏不要我,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没有谁是离了某个人就活不下去的。”江燃叹气道:“你只是因为……因为这辈子只对我产生过感情才会产生这种错觉,等你熬过去就会发现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熬不过去的……”周辅深抬起头:“如果杀人不触犯法律的话,我真希望燃燃能在不再爱我那天亲手杀了我。”

  见他越说越离谱,江燃忍不住推开他,斥责道:“别闹了!”

  扑通!周辅深比想象中好挣脱,顺着力道就重重摔下沙发,发出巨大的声响。

  江燃闻声连忙坐起来,见他仰面倒在地上,脸上只有迷茫而没有痛色,才松了口气。

  “燃燃跟我在一起时不感到开心吗?”周辅深望着他,眼珠上蒙了层哀伤的颜色。

  “开心。”江燃没有遮掩道:“正因为这样,我才害怕,我怕只为了这短暂的快乐时光,就搭上我又一个四年。”

  周辅深道:“我不会再犯错了。”

  江燃摇摇头:“可我不敢再试了。”

  闻言,周辅深仍红着眼眶固执地盯着他,似乎在等他回心转意,但半晌沉默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也终于露出绝望,哑声道:“好……我不会再提了。”

  说完他爬起来依偎到江燃脚边:“至少最后这段日子,让我做一只最能讨你欢心的狗吧。”

  被他趴在膝头磨蹭着,江燃犹豫了片刻,最终伸手去拍了拍他的头。

  ……

  清晨,江燃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打了哈欠刚要下地,脚落在地板上却压根没有够到拖鞋的踪影。

  “?”他揉了揉眼睛,低头一看,床下空空如也。

  正有些发懵,卧室外传来一阵欢快的脚步声,片刻后周辅深叼着拖鞋跑了进来,把拖鞋放到他脚边,然后乖巧地蹲坐下来。

  动作自然,画面却很诡异,江燃震惊地指着他身上的装束:“你你你……”

  周辅深头顶毛绒耳朵,上身赤裸,甩着黑色皮裤上连着的蓬松大尾巴无辜地歪头道:“主人,怎么了汪?”

  “你这是打哪翻出来的……你又怎么敢穿……我天我看不下去了!”江燃抱着脑袋语无伦次,他怎么不记得家里有这种情趣套装啊?而且周辅深话尾那奇怪的口癖又是什么!?

  “难道不是主人给我穿上的汪?”然而面对他的混乱,周辅深仿佛见怪不怪,一抖身子便把背上的牌子甩到胸前,只见上面写着:‘我喝了马桶水所以活该被主人惩罚——我这个不听话的坏狗狗’江燃的身躯猛地摇晃了下,整个人就宛如被雷劈过般摇摇欲坠——为什么会这样?他还年轻啊!为什么要让他遭遇这些?

  正兀自恍惚着,周辅深把戴着狗爪手套的前爪搭上床沿道:“主人该洗脸刷牙了汪!”

  “啊?”江燃呆呆把目光转向他,就见周辅深用牙咬着盖子拧开了牙膏,却是将牙膏吃进了自己嘴里,于是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你……你要干什么?”江燃颤抖着刚要逃跑,周辅深就陡然扑过来,按着他的手腕将他死死压在床上,同时图穷匕见地露出属于野兽的残忍血腥神情。

  “当然是干你。”

  “不要!”江燃惊恐地挣扎:“不要用喝过马桶水的舌头舔我啊!”

  电光火石间,他猛地睁开眼睛,从梦中惊醒。

  盛夏清晨的风吹着窗帘,外面远远传来广场舞动次打次的节奏声,江燃坐起来,呆滞地揉了揉脸,原来是梦啊……

  肩膀放松下来,刚想躺下再睡个回笼觉,卧室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别叼拖鞋,千万别叼拖鞋……”江燃闭眼祈祷般地默念着。

  “燃燃,早。”周辅深端着个小桌子走了进来。

  江燃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就见周辅深浑身上下穿得规规整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裸露和装饰,顿时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这才注意到他手里端着的桌子,道:“这是……?”

  “燃燃的早餐,还热着呢。”周辅深说着走过去把桌子放到床上,上面摆放着香气扑鼻的肥牛饭以及茶碗蒸。

  从外表看上去它们毫无异常,甚至让人很有食欲,但江燃依旧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周辅深手下的料理一向如此善于伪装,险恶都是藏在最里面的。

  狐疑地打量了半晌,江燃迟迟没有动筷,而是警惕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是被我拒绝后万念俱灰,所以要用有毒的早饭跟我同归于尽吧?”

  周辅深在床边坐下来,垂眸替他摆好碗筷道:“燃燃都有这种思想准备了,却还是不肯跟我复合,看来是真的不再爱我了。”

  “不过燃燃放心吧,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疯子,假如有天我们俩个之中只能活一个,我也会把那个机会留给燃燃的。”他抬眼深深注视着江燃道:“跟放手成全你和别的男人那种懦弱的逃避比起来,这才叫真正无私奉献的爱吧。”

  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江燃拿起勺子挖了口肥牛饭。

  食物送入口中嚼了两下后,江燃陡然睁大眼睛,鼓着脸颊含糊道:“怎么会这么好吃?你打通任督二脉啦!?”

  “多谢燃燃夸奖,其实我只是掌握了窍门。”周辅深谦虚道。

  “什么窍门?”

  “我学会了订外卖。”

  “………”

  江燃眼睛里的光芒陡然黯淡下来,默默转了下茶碗蒸的盒子,就看见上面的商标——X野家。

  行吧……这也算是一样进步,江燃面无表情地想,要知道周辅深从前可是宁愿饿死,从楼上跳下去,也不肯吃这种快餐的。

  “诶……还是不对。”江燃寻思过味来:“你哪来的钱订外卖?”

  “燃燃给我的手机上绑定了银行卡。”周辅深眨眨眼道:“我试了下密码还是咱俩的生日……”

  得,合着羊毛还是出在羊身上。

  江燃含着勺子无语凝噎,周辅深则厚着脸皮耍无赖道:“你不会怪你的坏狗狗吧汪?”

  “咳咳!”听到这熟悉而诡异的语气词,江燃差点把饭咳出来,被周辅深拍了拍背顺好气后,他又猛地锤了两下自己的胸口,闭眼道:“快点醒!快点醒!”

  周辅深:“………”看来他昨晚查到的据说无往不利的撒娇教程是假的。

  吃完饭,周辅深把碗筷收拾完毕,又老实地靠在沙发上任由江燃给他换药,等江燃把纱布缠好,他便跟没骨头似的顺势倒在江燃肩头慵懒道:“燃燃陪我看会儿电视吧?”

  “哪有那个工夫。”江燃面色一板,正经道:“你以为我和你这个无业游民一样啊,我待会儿还要去俱乐部呢!”

  “战队不是飞去外地比赛了吗?燃燃还去俱乐部做什么?就连平常管理运营的事务应该也是交给经理的吧?”周辅深了若指掌道:“所以燃燃根本无事可做,其实只是想躲着我而已。”

  他保持着刚换完药敞着胸膛的模样,俯身凑近他道:“燃燃怕我什么,怕我吃了你吗?”

  被他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心思,江燃恨恨地放弃了出门的准备,咬牙切齿道:“周辅深,你知道吗?你就是老跟牛皮糖似的缠着我这点最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