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面, 周壹的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正对着他们。
李顾灵机一动，指着前面，“Mon！”
趁着粉丝们转头的功夫, 他就从看台边上溜走了。
粉丝们都涌向了周壹, 周壹最怕应付的就是这种情形，立即向嘉宾区逃窜。保安上前来替他挡住人群, 他躲在保安后面探头瞧了瞧，等人都兴致缺缺地散去了, 他才又准备出去。
“Mon, ”夜小凉叫住他。
周壹回过头来, “我去吃饭，吃饭你不用随队直播吧？”
夜小凉哽咽着，“我不是要直播, 我是想请你跟我说清楚。”
周壹想了想，“我之前好像说清楚了啊。”
夜小凉不解，“说清楚了什么？”
“我说谢谢啊。”
夜小凉咽了一口咸涩，“谢谢不代表拒绝, 如果你拒绝，就直接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请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可是你没说啊, 你说谢谢，我以为你还需要考虑！”
越说越大声，整个嘉宾区正要去吃饭的各战队成员们，都脚步站定, 看了过来。
周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皱了皱眉，“我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一旁的鸟叔推了推张优。
张优立即打个哈哈，“吃饭，去极品鸡丁吃手撕鸡吧！”
孟蝶和黄峰峰、许梓、李亚夫凑上来，“一起一起。”
抱住周壹的脖子，带着他向外走去。
彭苏阳殿后，但他看见夜小凉一个人站在那里无人问津，连同身为主播的孟蝶也丝毫不过去安慰这姑娘一下。
彭苏阳没走，夜小凉本想等着人走完了哭一场，但是一看鸟叔在这里，也就没放声哭出来。
“别哭，你看这儿没人安慰你。Mon这个人从来就没情商。你要说他没拒绝你，在我看来，那句谢谢已经是了，如果你觉得‘谢谢’有歧义，那今天上午Mon对别人的表白也是，我觉得很清楚了啊，你哪里不清楚？”
夜小凉盯着他，泪水朦胧却忍着不往下掉，“没有亲口对我说！”
“你要这个形式干什么？而且这个拒绝的方式是你自己定的，Mon也没同意吧？你暗恋他，就要让他按照一切你想象的模样来吗？如果他不符合你想的模样，就不对，就得跟你道歉吗？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凡事不是都能如你所愿的。”
夜小凉听完，愣住了。
她打量着眼前的人，为电竞圈熟知的鸟叔。
他也同样高大，眉宇间有着其他人没有的成熟和不惑。他将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靠着前面的椅背。
“走吧，我请你吃饭，吃西餐吧。” 彭苏阳说。
“鸟叔，都说你和Mon是穿一条裤子的。你是在替他擦屁股吧？”
彭苏阳的外形和技术都为人称道，但因为总是做Mon的辅助，他的个人能力反而没有那么突出地显露出来。
他也不在乎这些，对他来说在看客心中他是什么样，本来就不重要。而人们的视线注视在哪里，他也不关心。兄弟的事，他能帮就帮呗，反正安慰妹子又不是啥坏事，是赏心悦目的大好事好么。
“人不能被尿憋死吧。你就当他是一泡尿。”彭苏阳自以为想了一个好的比喻。
夜小凉无语。这鸟叔，说Mon没有情商，其实他自己也没有……
这两天的确是鸟叔同她说话最多，其他人就只是客气，那孟蝶连客气也没有。
不过直播圈的一些主播反感她的可爱风，也不止孟蝶一个，她只是来了这里较为孤单失落罢了。
“吃饭吧。”彭苏阳说。
夜小凉迟疑，“还是和Mon他们一起么？”
彭苏阳：“我肯定是和站队一起。你没瞧见么，Mon都没和刚表白的媳妇儿一起吃。下午有比赛，比赛比媳妇儿重要。”
彭苏阳往前走。夜小凉想了想也跟上，继续在他身后问，“Mon真的是这样？”
“你不信你自己去问他。”
夜小凉好像有种很微妙的，暗暗的爽冲淡了被拒绝的伤心。
就类似于庆幸没栽到一个渣男手里一样。
试想一个成天不管走着站着，坐着睡着，都只想着游戏的人。虽然她是游戏主播，可是她当游戏主播，只是喜欢那些粉丝跟她互动的感觉。
周壹没有和夏葱再打招呼，他刚刚已经在厕所外的角落和她暂时道别了，只有比赛后才会再找她。
但是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朝她刚才站着的方向望去。
方才也是一样，如果不是怪力乱神，让自己朝她看去，也瞧不见她跑去找李顾亲密合照去了。
然后手脚就一阵冰凉，迫使自己在僵直前站起来解决这个心病。
嗯，醋，讨厌这种感觉。
坐在极品鸡丁吃饭，七个人再加苏小凉打好饭坐下来。周壹和其他人聊着他们的战术。苏小凉在旁边听着。这一部分设计下午的打发，她不可能直播出去。
这时候她接了一个电话，所有人都注意到她接了电话，只说了一个“喂”就在听对面说。他们没在意，继续讨论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她挂了电话哭了起来。
“怎么了？”
鸟叔问。
苏小凉哭了一阵，说，“直播平台说我在粉丝夜质问CI经理的视频，给双方造成了严重的商业损失，要把我暂时雪藏。”
“什么叫……暂时雪藏？”
苏小凉仰头扇了扇眼泪，觉得心情稳固了才说，“就是暂时停了我的直播和商业活动作为惩罚。我和平台签的合约是两年，现在才过了一年，所以这个‘暂时’最多一年。”
“一年，那是比较久啊。如果他们一年不让你直播，你就解约，妥妥的。”张优等人不大了解，只是稍微同情地说一句。
苏小凉却哽咽，“其实别说是一年，就是十天我不开直播，粉丝流量也会锐减。之前我刚开的时候，都是每天开十四个小时直播的，直到有了名气，才成了现在每天直播的三个小时，每天两次。以前我也因为说错话闯过祸，但平台都只是说‘暂时休息’，不会用‘雪藏’这个词。我怕明年根本就没有平台愿意签我了！”
“有这么大的影响？”众人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当然有了。”孟蝶说了一句。她虽然不大喜欢苏小凉，而且也很讨厌苏小凉用直播表白搞噱头给自己拉人气，但苏小凉现在这个境况确实也值得同情。
“夜小凉，你把手机借我用用。”周壹突然说。
夜小凉愣了愣，递给他。
周壹的手指修长，接过的时候无意触到了她的手指。夜小凉只觉心里悸动一瞬，立即又想到是不可得的，心情跌到谷地。
周壹走出去打了个电话，过了五分钟后回来，把手机还给她。“你的直播照常。”战队其他成员也瞪圆了眼睛，但谁也没再说什么。
夜小凉惊讶地瞧着他，周壹也终于和她对视一眼，“现在你好好吃饭吧。”
吃完了饭走出餐馆，周壹又返回买了瓶冰镇矿泉水。拿着矿泉水，几个人被人群冲得三三两两。彭苏阳搂着他的脖子问，“你是不是为了救苏小凉，和俱乐部还有那个直播平台，说好了什么不平等条约？”
周壹答，“无所谓，就是多露脸呗。”
“不止是多露脸这么简单吧？”
周壹没具体再说了。
进了大楼，本该和站队一起回后台去准备，但周壹的脚却不能控制地又想向赛场观众席走去。这时候教练和站队经理已经在大厅等着他们，准备进行战前部署。
风之谷虽然误打误撞输给了RLG，但依然是可怕的对手。
周壹的脚向灌了铅，坐在后台眼睛也一直盯着门看。像随时等待下课的小学生。
战前部署完后，各人在后台的沙发上窝着睡了一小会儿。这个时候苏小凉开了直播，挨个给粉丝们看CI后台的睡姿。
直播一一过去，却发现没有Mon，苏小凉说，“我们的Mon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好像一只小贼一样，都没人发现。”
直播下很多人关心苏小凉和Mon现在是什么状况，苏小凉保持着尴尬但不失礼的微笑，“我们还是朋友，谢谢大家关心。买卖不成仁义在。”
这时仍然是中午休息时间，没有多少人仍然留在观众席上。夏葱却是意外。她吃了那根烤肠和爆米花后已经腻了，就算还有些饿也不想吃任何东西，所幸躺在座位里睡觉。
再醒来时，旁边坐着一张熟悉的面孔，齐横。
夏葱扶额，不想和他说话，但也没有想赶走他的恨意。
齐横坐在她旁边说，“待会儿是我职业生涯的第一场比赛，我是想和你分享我的心情。”
夏葱没说话，但齐横知道她在听。
“我从昨天晚上知道今天要上场，就开始紧张了。我想给你打电话，但是怕你和别人在一块儿。今天我真的……我知道Mon比我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他这种表白你一定很受用。我心里就幻象如果咱们没分手该有多好啊。”
夏葱站起来准备去厕所躲一躲。
齐横攥住她的手，“我知道你觉得泡到我崇拜的大神，会对我造成打击。我想告诉你，你成功了，我是真的备受打击，我发誓我一定会打败他，证明给你看，如果我不成功你可以不用再理我，但是等我打败了他，请你回心转意，好么？”
夏葱实在是觉得这人逻辑可笑。但她倒沾染了点周壹的戏谑劲头，就回答，“好啊！”
余光向后一瞥，看到周壹在靠近她的过道上站了站，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