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疾人卫生间很大很空旷, 设施齐备。电竞大楼内的公共设施都非常干净，这间卫生间里也一尘不染，宛如五星酒店的卫生间。洗手台上摆放着鲜花和一卷卷叠好的湿毛巾, 茉莉清香透出来沁人心脾。
但这依然是个厕所。
夏葱略略觉得诡异。
一个密闭的特殊的环境, 外面是风起云涌，里面很容易联想到羞耻play……
周壹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盯着夏葱看，问她, “你是不是得回答我啊？”
夏葱仰头看着他, 判断出这是卫生间后, 立即又困顿下去，“你怎么知道我想上厕所？谢谢哦。那你先出去一下吧……”
“我不是让你来上厕所的。”周壹哭笑不得，“虽然其实我也不介意你上一个。那, 你先上？我转身就行了，别让我出去啊。”
夏葱脑仁疼。难道上厕所是没有声音的吗？！
或者你可以戴上耳机放到最大声吗？！
她只好说，“不用了，没那么急。”
“哦, 那……””
周壹想了想，将她拽到自己的身前来，“前天晚上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 但你直接走了。后来我想了半天，可能是战术有问题，嗯。那今天怎么样，你满意吗？”
夏葱终于有点反应过来了, 说，“你是指表白？”
周壹若有所思，“嗯……那不然？”
夏葱点点头，认真地分析。
“单纯从技术上来说，早上的还不错。但是因为时间的关系，比较仓促。刚才的就不大好，女生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公共场合的表白，你是不是看了什么玛丽苏小说电视剧学来的？公共场合之下，女孩儿的妆容和形象很重要，突然这样上镜很丑很胖很尴尬。还有，你也是公众人物，记者们找不到你就来围着我问，实际上他们并没有真的要听答案的意思，都只是把我不好看的照片拍回去，他们好自己做文章。还有啊，你下次表白的时候，记得不要挑卫生间，虽然有花……但是公共场所的花，你也不能随便拿走送给女孩儿。”
周壹听得内心越来越沉重，等她不再说了之后，苦涩又自嘲地笑了几声。
然后垂下头，低低地问：“可以重来么？”
“不用了。”
“哦。”
寂静了片刻，周壹似乎是陷入了沉思，随后立即说，“但是我是真心喜欢你……”
“我也是。” 夏葱说，说完涨红了脸。
周壹愣了一愣，眸光又亮起来，手上紧接着就将她拉入怀中。
夏葱一猛子扎进他怀里，眼睛还是不自觉地环顾着四周，然后既是心跳如鼓，又是心如死灰地倚靠着他的胸膛。
这是一种很难同时到达的状态。
毕竟她从早上他的表白开始，已经想到过这个场景无数次，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们两人的初次拥抱会是在卫生间里……
夏葱被他揉着紧紧贴靠在他怀里，硬实肌肉外面的T恤有些汗湿，夹杂着洗衣液和汗味两种味道，绝不能说好闻，但似乎这就是荷尔蒙的吸引人的气味，让人贴着不想松开。
周壹身体变得发热，呼吸声变得急促。
夏葱的身子也软下来。
周壹的发烫的手抚住她的脸颊，想凑上去，吻一吻她的嘴唇。
夏葱已经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打在自己的鼻尖，想了想低下头杵在他胸口，“不要吧，下次吧……”
虽然不是人生中的初吻，却是属于他们两人的初吻，在夏葱看来，或许是人生中最悸动的一吻，就在卫生间的话是不是……
但是周壹已经头脑发热了，他好像完全没觉得不合适，没等她话说完就换了姿势，一手扶着她的头，亲了下去。
唇瓣覆盖上去，她的两片软得像果冻的嘴唇还有些冰凉。周壹用自己的嘴唇舔舐过去，温热了她那两瓣唇，随后迟疑着没什么动作。
夏葱闭着眼睛等了半天，黄花菜被放凉了之后，窘迫地睁开眼睛仰头看他。
周壹正在盯着她，又是戏谑地在笑。
“这个……后面我就不会了，”周咧着嘴，“我经验不足，要不，你教教我？”
我去……这家伙怎么比赛时一副冷言冷语的冰山美人样，生活中怎么就是个无耻混蛋呢？
夏葱深吸一口气，“你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周壹咂砸嘴，“我是看过一些个……片子，但我确实没有仔细研究里面的……呃，动作……”
夏葱听他说出这种话，脸已经红到脖子根，这要她怎么说，要她说“用舌头启开我的牙齿”么？或者自己主动？生猛？
但是在比赛的间隙，在卫生间里，在她困得发懵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
“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心情不对。”[1]
周壹放弃了继续与她接吻，却更紧地把她揉在怀里，好像想合为一体。
“下次……嗯，回家，我们一起好好研究研究。”周壹把下巴抵在她头顶，又怕她疼，最后把嘴唇贴在她脑后的乱发中。
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摁下，因为里面上了锁，外面的人打不开，于是更急迫地摁了几下。
这声音骤然让两人有些紧张，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儿，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别被大人发现。
“还没完吗？”外面催促了。
或许是真正有需要残疾人卫生间的人，这每一层就这么一间，霸占着没道理。
两人不自禁地相互牵起了手，盯着被撞动的门在看。
“咳咳，”周壹说，“那个，咱们这么出去被认出来，是不是不太好？”
夏葱点点头。两人面面相觑，随后共同看向了卫生纸卷。
沾了点凉水贴在脸上后，两人静静地打开门，从里面走了出去。
外面的大妈并非残疾人，但是是老人。
大妈指着两人上下看了半天，骂骂咧咧，“小年轻儿谈恋爱找的什么地方，太没公德心，是该盖住脸，脸上羞死了！”
周壹这个时候才恍然，“好像第一次约会的地点选错了啊。”
是大错特错好么……夏葱咧嘴苦笑，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周壹将她带到角落里，把她脸上的卫生纸摘掉，瞧见她面上依然是掩饰不了的极度疲乏。
“上去睡觉吧。”
“我还想看下面的比赛。”
“票我没有了，你要是想看，就躺在床上看直播。”
“我刚才在大厅里看见黄牛了，我去买票……”
周壹又是猛地把她拉回来，两只胳膊紧紧环着她，抱了那么几秒钟，长吐了一口气，把她松开来，“那我回去了。”说着又从裤子兜里拿出房卡来，想塞到她兜里，上看下看却没有。
夏葱从他手里接过，眼睛瞧着地面说，“快去吧，风之谷的比赛都开始了。”
周壹跑出几步，又折回来，“下午你还看么？”
夏葱点头，“嗯。”
“那，你给谁加油啊。”周壹咧嘴笑。
夏葱看看天花板，“看着办呗。”
周壹凑过去，在她脸颊轻巧一点，然后风也似地跑开了。
夏葱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伸出一个头来四下看看，眼见周遭没什么人，这才跑去找黄牛买票去了。
一买票，发现自己只能刷周壹的手机……
哎，实在是太想看了，夏葱硬着头皮用他手机支付了上午场和下午场的套票，心里盘算着晚上还得还钱。
黄牛手里还有一些票，快开场了，急着卖出，就顺便搭送矿泉水和爆米花，还有烤肠。
新的观众已经进场，夏葱抱着矿泉水爆米花，口里叼着一根烤肠，找到位置坐好了。
还有五分钟。夏葱一个早上心惊肉跳，又心满意足，坐在柔软的椅垫上打算小憩几分钟，竟然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了一个小时，直到全场响起巨大的欢呼声时，她才醒转过来，再一看，嘴里的烤肠掉到白色T恤上，粘着大大的酱汁，好在爆米花还抱在腿上。
比赛已经结束了，大屏幕上显示着胜利方风之谷VW的战队标志。
夏葱有点心疼自己的票钱。
观众们随着退场音乐渐渐散去，已经中午了，夏葱却也不着急走，她的视线落在前面的嘉宾区，然后看到了夜小凉坐在周壹的身边。
她心里咯噔一声，但很快转移了视线。
因为这时的记者们正将从后台走到看台的李顾围着做采访，还有很多粉丝排在后面准备去向他要签名和合照。
夏葱想起自己昨天都没和偶像合照。心血来潮，放下爆米花在座位上，拿着周壹的手机跑了下去。
今天的李顾也没什么特殊爆点，上午的对手又和他们实力悬殊，赢了也理所应当，所以记者也没有多停留就都散了。粉丝们就热情得多，李顾倒是来者不拒，摆出了笑脸任人宰割地拍照，甚至于手指拿着笔签名的同时，也能眉开眼笑地望着各种各样的手机镜头。
轮到了夏葱，夏葱立即说，“老公你好，可以合照一张么？”
李顾浑身一哆嗦，四下看了看，“呵呵，你叫我老公，我以后都不敢走夜路了。”但还是欣然应允。
夏葱于是凑过去，打开手机的照相功能，对准两人拍了一张合照。
李顾觉得这张照片他的笑容绝对是有史以来最不自然的。但也不好意思让她开美颜相机，若不然肯定会传到周壹耳朵里，成为职业圈笑柄。
等着夏葱放下手机，李顾的笑容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