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单薄的少年紧压着眉, 眸中一片猩红。
他并不表态,巫庭也不催促。
半晌过去。
一阵短促却透着尖锐的笑突兀的从巫羽唇中吐出, 其中似是带了点无可奈何的讽意, “如今皇兄胜券在握,弟岂敢不从?”
他虽是一心同巫庭作对,但对自己母妃,却是实实在在的在意。
宫里面长大的孩子, 天生心脏就比旁人多了一窍, 与之相对的, 也得不到多少爱意, 巫羽更是如此, 只那伶仃的一点, 还是他的生母指缝间漏下的。
他怎么会想要她死?
从来不会的。
何况他的身体又这样差, 为她挣不得什么, 能换她活命, 也是好的。
这样想着,已是从容咬破了舌下的毒囊。
这东西本是给那些侍卫用的, 可临到了, 竟是用到了他这个主子身上,可见万事无常。
药效发挥的很快, 不消几息便渗入了肺腑, 使得他整个人的面色都枯败了下去。
好像已然耗尽了所有的精气。
少年委顿下去,叩着胸膛歇不住的咳。
地上间间断断的溅上了几滴血点子。
落在黯淡的、裸褐色的土上,很快洇了去, 就像这阵风一般, 吹过了便没有痕迹。
他今日仍是一身绯色织金长袍,玉冠鵉带, 销金履舄,可和着这般枯败飒的场面,仿佛成了一场体面的送葬。
巫庭静静站在那里,眸光往巫羽身上落了落,并不见什么情绪。
历经多事,巫羽的死活实不会叫他心上生出多少涟漪,“将尸体吊在营门。”
“是。”
处理了巫羽,便该着手安排这场战事的后续了。
这场与北狄之间的战事可以说是大获全胜,极大的消耗了对方青壮,但对雍朝却也不是一点儿影响都没有的,起码三年之内都要休养生息。
暂时没了后顾之忧,巫庭便开始谋划朝堂,在他的安排下,巫羽的死讯以极快的速度传回了京都,随即席卷宇内,惹得天下哗然,波澜骤起。
巫羽虽不受宠,却也是一国皇子。
巫庭将其吊在营门的行径,无异于将君权、父权踩在了脚下,可以说违背了仁治。
臣藐君,子摄父,不合礼义,天下儒生皆鄙而薄之。
这般可以说是明晃晃的与朝廷撕破脸皮了。
巫庭却并不怎么顾及,只因边城几乎占据了雍朝的半数兵力,且境外的北狄虽是拔了牙的老虎,却也不是半点儿威胁也无,内忧外患皆备,若徽帝不想腹背受敌,便只能以安抚为先。
两方千里博弈,只看谁能棋高一着。
来回拉锯了半个月后,总算是定了下来,朝廷给出了一个王位。
徽帝不是没想过用冷宫中的绾妃牵制巫庭,只是等他去寻的时候发现冷宫中早已换了人。
此番只能退让一步,父子俩算是维持了个表面和平。
自此,局势初定。
巫庭授封凉王。
说是臣属,其实已经相当于自治。
只因境内与雍朝推崇的仁治已经完全不同,其以法为教,以吏为师,严刑峻法,极为端严。
如此治军更为严明,百姓燕然安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