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翘着二郎腿, 对一片大红的CP形势十分满意。
养成CP股的快乐不是股市上涨能比的。
“看看，看看，炒CP要讲究若有若无, 脑补出来的糖才是最甜的, 但是吧……”赵南话音一个急转弯, “他们两个就是真的，都能让人觉得是假的，要是让粉丝自己脑补, 估计只能补一出有相杀没相爱的七十二集连续剧。”
“所以说现在火候刚好是吧？”副经理看着蹭蹭上涨的关注度，又喜又愁，“可是……你不是说, 他俩没在炒吗？”
“对啊，天然的，才是最好的。”赵南理所当然地说，“还有别的事吗？没事去吃饭。”
副经理：“emmm有，有个粉丝私信问我们需不需要肾宝片。”
赵南：“？？？”
副经理示意他看热搜，除了和比赛相关的，最引人瞩目的还要数LIM排名最靠前的一条——#LIM的男人不行#。
赵南表情扭曲：“我！日！他！大！爷！”
赵经理直接气饱了, 情绪大起大落，连掐死带头嚷嚷“不行”的Deer的心都有了。
幸好, 赞助商打来的电话拯救了Deer的小命。
人类从古至今都有猎奇心理，在什么新鲜事物都见过的当代人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之前对LIM持观望状态的一家外设厂商表达了投资意向, 因为非常欣赏Zero的辅助风格。
当时赵南差点没绷住微笑：“您说……欣赏谁？您确定欣赏的是打法不是脸？”
对面老板的助理十分肯定地告诉他：“我们老板平时补位到辅助, 也喜欢这么玩。”
赵南：“……”
好像知道余晞景那么多粉丝怎么来的了。
不知道这两天遍布峡谷的男枪辅助中有没有这位大老板，如果有, 估计被虐得挺惨。
对方是个爽快人，很快便谈妥了, 明天就可以签合同。
赵南脚步发飘地溜达到训练室，顾不上找Deer和宸烈算“LIM男人不行”的账，一进门就兴冲冲地宣布：“同志们，好消息，来了个大——”他话音一顿，环视一周，发现确实少了一个人，问余晞景，“小江呢？”
余晞景头也不抬地说：“出去吃毒药了。”
赵南：“？？？”
Deer赶紧解释：“First没嗑药，说跟老颜约了烧烤，复完盘就走了。”
赵南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他俩喝上了，小江应该没空跑微博证明自己行……艹？谁？老颜？！”
Deer：“……”
失策，不如说是跟Mad和S686约群架了。
赵南咬牙切齿：“妈的他们肯定又要背着我抽烟！不行，我得给QWQ经理打个电话！他们的人不好好看着，天天跑来勾搭我们王牌抽烟喝酒吃烧烤！这是想在场外下功夫？阴险，太阴险了！”
余晞景的抓违纪雷达动了，他关了游戏，抓起手机起身出门：“我去找人。”
赵南在他身后表示大力支持：“小余加油！照片多拍几张！多拍点老颜的——抽烟喝酒的一样多来几张，我给他经理发过去！”
Deer无语：“你们至于吗？”
作为队内唯一靠谱的成年男性，他觉得自己肩负的压力越来越大了。
……
夜市人声鼎沸，几十米的小路两侧是各种小吃摊和饮料冰淇淋。铁锅里烧热的油一接触到菜叶上的水珠便劈啪作响，烧烤摊飘来一阵阵夹着肉香的白烟。
周围环境嘈杂，没人注意身边路过的是什么人。江九阳和老颜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摘了口罩，只戴一顶鸭舌帽，也没人刻意往这边看。
“你随意，我干了。”老颜愁眉苦脸地灌了口酒。
“兄弟，看开点，人生赢家的概率比职业选手出道率还低，谁人生没分几次手？”江九阳打了个哈欠。
老颜愁眉苦脸地看了他一眼：“算了，你一没体验过初恋美好的，我跟你逼逼什么呢？不如回去找心理咨询师。”
“初恋？说得像谁没有一样。”江九阳白了他一眼。
那是个事挺多的风纪委员，跟按了雷达似的，不管他钻到哪个角落翻墙，都能精准地逮到他。
哪怕过了这么久，江九阳想起当初小巷子里躺一地的混混，仍旧有些头疼，很想回去就地埋尸处理现场。
当时他们拿到奖金后一起吃烧烤，余晞景有事先一步回了学校，等他们抄近道回去时天已经黑了，被网吧比赛时结仇的一队人堵在巷子里。
这群人是专职的无业游民，经常在各网吧之间流窜，赚点小比赛的奖金，或者干脆打劫学生的钱包。江九阳这队的辅助是外校学生，被他们使场外手段逼得不敢上场，这才请余晞景来帮忙顶上。
的亏余晞景一天到晚在学校呆着，不然早被他们找上门了。
“真瞧得起人，这还多带了五个过来，不如你们去网吧开房开场比赛，我们先走了。”江九阳挥挥手，在背后打手势，示意其他三人后退。
打倒是打得赢，可太麻烦了，又不能保证不挂彩，明天上课被发现了不好交代。
然而他们还没转头跑路，身后又围过来五个。
黄毛小灰扫把头：“……操！”
江九阳“啧”了一声，活动活动手腕，收起漫不经心的笑容：“来吧，兄弟们，干活了。”
虽然这场刺激的校外打架没被发现、更没被处分请家长，但是江九阳翻墙时，又双叒叕被余晞景逮了个正着。
这一次余晞景没提扣分，而是眼神复杂地看着灰头土脸的江九阳，往他脸上拍了一包湿巾：“你……缺钱也不至于去翻垃圾堆吧？学校有助学金。”
“……我谢谢你。”江九阳郁闷地扯了张湿巾擦脸，为数不多的修养快用完了，才勉强阻止到了嘴边的素质七十二连。
余晞景一回校就换回了校服，浅褐色的西装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胳膊上的红袖标位置都没偏，跟对面刚和人打完架、形容狼狈的江九阳对比鲜明。
江九阳胡乱擦了擦脸，把湿巾揉成团，恨不得掉头回去，拖起躺倒一地的猪宰了塞食堂锅里。
一起毁灭吧。
余晞景上前一步，抽了一片新的湿巾往江九阳脸上怼。江九阳仿佛突然变成僵尸，呆呆地杵在原地，任由余晞景给他擦干净擦破皮的伤口周围的土。
“怎么就没伤你鼻子上呢？”余晞景将用过的湿巾塞到江九阳手里，又从口袋里摸出一片创可贴撕开，“啪”地贴在他额角，“创可贴还你了。”*
周围光线太暗，江九阳似乎看到余晞景笑了一下，但不确定是不是看错了。
他脑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脱口而出：“没还完，你当时可是有反应了，我这还没反应呢。”
余晞景一言不发，抬脚就踹。
“我错了我错了，分你随便扣好吧？千万别去主任那告我的状，不然他给老头打电话我腿就废了！”江九阳连忙后跳一步躲开，“先走了拜拜！学弟早点回去啊，男孩子要注意安全，晚上别到处乱跑！”
他大笑着绕开余晞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宿舍楼。
余晞景追了几步，没好气地朝他的背影喊：“别忘了去校医室看看脑子！”
在江九阳的印象里，那是余晞景头一次说话这么大声，他笑着回了句：“哎，我会记得给你带一份，有药一起吃啊！”
现在回忆起来，江九阳唯一遗憾的，就是在他那帮小弟给余晞景倒酒的时候直接拦住，没看到余晞景喝完酒是什么模样。
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等余晞景先喝一杯，再出手帮人挡酒。
江九阳回过神，眼前不是学弟那张赏心悦目的脸，而是一脸愁苦相的老朋友，顿时收了笑移开视线，喊老板又上了一提啤酒。
“我看你现在需要的是酒精。”江九阳说，“如果你觉得你的感情问题需要咨询，那就赶紧分。就好像你迫不及待需要打野来帮忙的时候，你的对线八成已经崩了。”
“不一定。”老颜忽然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你不崩的时候也得让老鹿来，谁叫你家辅助成天乱跑不着家？”
江九阳幽幽叹气：“当你的队友比你更浪，你就必须稳重起来。”
“ZZZ啊……你们那点预算，花得性价比也太高了。”老颜点了根烟，“我出来之前Angel跟他排位撞车了，据说我们小天使被他堵在野区不放，一边挨揍一边逼逼‘太厉害了’‘太强了’，太复杂的中文不会说还换韩语夸……艹，别是被你们Zero给调/教成抖M了吧？”
“啊，对，是很强，但你知道我心脏跳得有多快吗？”江九阳捂住胸口，叹了口气道，“我已经开始心律不齐了，一见他心脏就跳得比兔子还快，也许会成为首个因为心脏病退役的选手。”
说着，又灌了口冰啤。
“我看你挺开心。”老颜打量他两眼，“跟孤寡多年的老单身狗突然遇到春天似的。”
江九阳指间夹着烧了一半的烟，没在意老颜翔一样的比喻。他盯着橙红色的火星看了一会，笑道：“应该是吧。”
老颜惊悚。
他只是随便口嗨，但江九阳的反应活像往他头上砸了十八颗手/榴/弹。
动了，直男保卫雷达它动了！
“收起你的基佬检测仪。”江九阳鄙视道，“别以为是个男的，就有基佬能看上你。我这样的担心担心还好说，你？还是算了吧。”
老颜表情逐渐扭曲，阴恻恻地说：“我看你需要担心人家看不上你，臭流氓。”
江九阳嘲笑：“我对余晞景耍流氓的时候，你还在DIY呢。”
老颜不信：“我呸，你要是真上手了，怎么还没被打断爪子啊？”
江九阳理直气壮：“因为我当时是在助人为乐，耍流氓只是无心的，跟你们满脑子龌龊思想的成年人不一样。”
老颜钦佩地看着他：“是什么让一个流氓自愿被关进纪律的笼子？”
江九阳呵呵：“我给你放首《因为爱情》？不瞒你说，这个差点成了我们队歌。”
老颜好奇：“那你们怎么搞了首《无法原谅》？我艹，Angel当时一听这歌，DNA都动了你造吗？”
江九阳很骄傲的样子：“我学弟选的，当然是最好的。”
老颜拖着小凳子，默默离他远了一步，感觉自己像一条在路边散步的无辜小狗，走着走着就被人踢了一脚，踢一脚还要强行塞给他一盆热乎狗粮。
“我又想起高中跟余晞景一起去吃烧烤的时候了。”江九阳一根手指戳着易拉罐，意有所指地瞥了老颜一眼，叹了口气，“桌上的烤串突然不香了。”
老颜：“？？？”
我他妈招你惹你了？
“你不吃给我！”他恶狠狠地嚼烂从江九阳面前抢来的牛肉串，想象自己是在把江九阳嚼吧嚼吧咽下去再拉出来，心气顺了不少。
老颜仰头灌了小半罐啤酒，问：“你们是能一起和谐吃饭的关系吗？你俩没把人家摊子砸了？”
江九阳斜乜着他：“刻板印象要不得，懂吗？”
老颜不懂，给佬在想什么他怎么可能懂？
但到现在LIM基地也没被炸，也许他们两个的关系真的值一顿饭。
“而且带他去吃饭怎么可以在路边摊凑合？我可是特意找了个环境不错的店，我兄弟当时看我的眼神像活见鬼。”江九阳说上头了，开始对老颜指指点点，“你说，就你这德行，你初恋能不跟你分手吗？平时训练够忙了，难得约会还是带对象来吃路边摊。虽然这的东西好吃，可你得先搞清楚人家姑娘要的是什么。你又不缺钱，米其林包个场，红粉黄白蓝紫绿玫瑰堆满，再整点彩带小礼炮什么的，氛围直接拉满——这还要人教吗？”
“谁给你的勇气教我做事？”老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去年我们离队的珊珊，走之前想跟你吃顿饭，经理还拉了个联谊打掩护。人家打扮五六个小时高高兴兴出门，一路上还在那复习怎么表白，结果一到地方，好家伙，你们给安排了个大排档？”
“我什么情况？你什么情况？那是你队员不是我对象，我没义务哄着，别混为一谈。”江九阳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和你初恋一年才见几次面？坐在路边送钻石项链和在三星餐厅里送能一样吗？活该你回归单身大家庭。放心，家庭会养你一辈子的。”
老颜大怒：“你妈的！就你这德行，国内难得的好辅助到你那都得被你给气跑！珊珊被你这一气，当晚就抹着眼泪把行李打包邮国外，第二天上飞机走了。”
“没有那个意思就别给人家希望，我跟她都没说过几句话她看上我什么？脸吗？总之这锅我不背。”江九阳自认比窦娥还冤，巧妙地转移话题，“而且谁说国内没有好辅助？我学弟不算吗？我告诉你，用不着说什么季后赛什么冠军，Zero现在就是LPL第一辅助。”
“我呸，第一明明是我们Angel。”老颜说着，又拎了罐啤酒，勾住拉环“啪”的一声拉开，“你家那个好辅助，一般人真消受不起。”
“那就对了。”江九阳按灭烟头，又跟老颜一人分了支新的，“我消受得起就够了，用不着第二个人。”
老颜夹着烟，对面江九阳得意洋洋的表情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很想把烟头按到那张帅脸上。
这时，一只修长漂亮的手从旁边伸过来，取走了江九阳夹在指间的烟。
“我看二位聊得挺开心。”余晞景站在桌边，轻声细语地问，“带我一个？”
两个翘腿抖脚的街头流氓活像被人掐住脖子的鹅，一个赛一个安静，老老实实把脚从膝盖上拿下来。
老颜莫名紧张起来，一瞬间像回到见了教导主任就夹尾巴做人的学生时代。跟着端正坐姿后，他才反应过来：江九阳怂就算了，我他妈为什么要怕这小子？
这又不是我妈更不是我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