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其它小说>杜康传奇(上)>第18章 第十七章 沈道远

  不一会,门开了,几个人鱼贯而入,把三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温如玉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酸痛,脚软的厉害,身上居然一点力气也没有,全靠几人的帮衬才能勉强站立。温如玉心里一惊,连忙看向其他两人,方筠蘅和解忧显然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被人半扶半架的走出门,跌跌撞撞的经过了长长的走廊,又爬上一段楼梯。

  一路上,温如玉一直吵吵着:“你们要带我们去哪里?”但是没有一个人搭理他。眼见没人理会,温如玉只好闭上嘴巴,同时暗自调理内息,希望能恢复点力气。

  左拐右绕,终于进了一间比较体面的房间。房间的上首坐着一名老者,头发斑白,眼神锐利,面貌倒是和沈家安有几分相似,想必他就是翠屏镇的族长沈道远了。

  温如玉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身着深色长袍,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中,看不出表情。腰间一条黄铜腰带在烛光的映射下闪着亮光,格外引人注目。

  那么大年纪了还要佩戴这么骚包的腰带,真是为老不尊!温如玉心里腹诽着,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腰带上面刻了一圈花纹,那图样好像在哪里见过。温如玉低头想了想,却想不起来。

  几人把他们送到后就躬身退了出去,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三人虽然全身无力,但是不愿意在敌人面前露怯,咬牙站直了身体。

  沈道远看出了他们的勉强,没有做声,示意身边的年轻人给三人松绑。年轻人给他们松绑以后也退了出去,屋里只留下了他们四人。

  沈道远没有抬眼看他们,依然独自品茶。

  温如玉活动了下被捆麻的手脚,暗暗运功,无奈的发现内力一点都提不上来,不由得又看了沈道远两眼,心想:难怪老头敢和我们独处。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迷药,武功什么时候能恢复。

  正想着,老者发话了:“中了化功散,居然只昏睡了一个时辰,恐怕恢复功力也是迟早的事,真是后生可畏呀!”他的声音嘶哑,像是被火熏过一样。

  温如玉早已经憋了一肚子火,听了这话,厉声骂道:“给人下药乃是江湖上下九流的招数,非君子所为,传出去恐为天下英雄所不齿吧。”

  沈道远喝了口茶,笑了笑,淡淡的道:“老夫已经过了沽名钓誉的年纪,不是英雄,更不是君子,只知道用最简单直接的方法解决问题。”

  温如玉也笑了笑:“要平常人也就罢了,可前辈堂堂翠屏镇族长,做下这宵小之事,传出去岂不是连累了整个翠屏镇的名声!沈族长就算不顾及自己,难道连翠屏镇的名声都不顾了吗?”

  沈道远没有否认他的话,笑道:“不愧是天云山庄的少庄主,果真是难得的正人君子。只不过我翠屏镇向来不问世事,不知温少庄主和定国侯府中的两位大人夜半三更跑到老夫家里做梁上君子,所谓何事?”

  沈道远从头到尾一直低头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仿佛不屑于看他们一眼。

  见他大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方筠蘅愣了一下。

  温如玉的脸彻底黑了!今夜先是被一只怪物撵地到处跑,然后又失手被擒,现在还被骂做梁上君子!温大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偏偏想不出怎么怼回去,只能干瞪眼。

  那股火气出不来,温如玉正憋得内伤,一旁的解忧说话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等奉命查办要事,翠屏镇既属我大梁的领土,理应协助调查。我等只不过是追踪嫌疑人时路过此地,俗话说:‘人正不怕影子斜’沈族长若为人坦荡,何必如此心虚呢?”

  解忧一席话,温如玉不由叫好,难得没有跟他唱反调。看向老头不阴不阳的脸色,温如玉心里暗爽:总算占了点嘴上便宜,出了口气。

  沈道远抬头看了解忧一眼,脸色晦暗不明。

  温如玉指着解忧得意洋洋的道:“这是定国侯府的二公子解忧,你要是识相就赶快放了我们。”

  方筠蘅责备的看了温如玉一眼示意他不要多话。

  老头抿了口茶,低声道:“噢,几位既然奉命查案,不知查到了什么?难道我翠屏镇与什么大案有关?”

  “沈族长不必担心,我等前来其实是为了玄天剑,取剑之后,我等立刻就走,不会打扰翠屏镇的清净。”一旁一直没有做声的方筠蘅忽然说话了。

  温如玉不由得惊讶的看向他:筠蘅这是在唱哪出,怎么直接把自家的老底儿给兜出来了?自己的小命现在还捏在人家手里,还想跟人家要剑,人家给你才怪!

  沈道远喝了口茶,缓缓的道:“玄天剑是什么?老夫从没听说过。”

  方筠蘅苦笑了下:“事已至此,沈族长何必还要隐瞒呢!”说完,他伸手到怀里,取出了捡到的半块玉珏,拿到沈道远眼前:“这是我们追踪嫌犯时无意间得到的,就在沈家附近,沈族长还要说没见过玄天剑吗?”

  沈道远看见玉珏,似乎有些激动,就要上前来抢。

  方筠蘅的手晃了晃,示意沈道远若敢轻举妄动,这半块玉珏就有摔碎的危险。

  沈道远投鼠忌器,果然没有动。他看着方筠蘅,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我劝你还是把玉珏交给我,不要让我动粗。你们现在功力全失,何必在死前还要多受些罪呢!”

  看着沈道远有些动怒,方筠蘅依然不动声色劝道:“想我们死恐怕不太容易,我等既敢前来,必然做了万全的准备。”说完他指着温如玉道:“族长既知这位是天云山庄的少庄主,想必‘漫天花药’也听说过吧。我们之所以没有大动干戈,就是想留余地。一旦‘漫天花药’放上天,西岚县天云山庄的下属不出片刻都会赶来,对付一个小小的翠屏镇恐怕不在话下。”

  听了方筠蘅的威胁,沈道远反而镇定下来,冷哼道:“漫天花药老夫倒是听说过。只不过刚刚几位昏迷之时,老夫已经从你们身上拿到了。”

  沈道远看了温如玉一眼,轻蔑的道:“况且温公子现在身陷囹圄,手脚活动不便,就算漫天花药在手,恐怕没有机会施展吧。”

  “你少虚张声势。”听方筠蘅提起漫天花药时,温如玉就吓得腿肚子抽筋,但他还是比较自信自己藏东西的本事,相信沈道远还没有找到东西。不管怎么样,赌一把再说!把心一横,温如玉道:“漫天花药根本不在我们身上,请问沈族长是怎么搜到的呢?”

  谎话被揭穿,沈道远也不恼,低头抿了口茶,笑道:“听闻今日温公子用膳时被泼湿了外衣,想来是换衣服时落在了木楼,老夫已经派人去取了,应该一会就到。”

  听他这么说,方筠蘅一愣,想起中午的泼汤风波,不由得有些担心的看向温如玉。

  温如玉倒是彻底放下了心,他稳了稳心神,漫不经心的道:“我等深入虎穴,这等重要的东西,不可能随身携带,更不可能随随便便的放在木楼。在来沈府之前我已经交代好了,只要我们天亮还没有露面,会有人把漫天花药放上天,到时候天云山庄的人就知道我们出事了,自然会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看着温如玉得意洋洋的样子,沈道远显然不信,他笑了笑:“我翠屏镇与世隔绝,往来西岚县的渡船也只有早晚两趟,早出晚归,那么多年,也就只来了你们几个陌生人。想来是老夫愚昧,竟不知道天云山庄的势力已经深入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不知温公子交代的,是何人?”

  知道这招“虚张声势”不是长久之计,温如玉飞快的想着怎么脱身,嘴上还继续胡搅蛮缠:“我天云山庄向来势力庞大,不要说你这小小的翠屏镇,就算是皇宫大内,我想安排人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沈族长怎么就那么坚信你们镇里没有我的人?”

  听了这话,沈道远微微一怔,有些迟疑,但表情变化太快,温如玉几乎没有捕捉住。

  方筠蘅知道温如玉在强撑,眼尖的发现了沈道远变化,知道有戏,连忙跟着道:“族长说翠屏镇近几年只来了我们几个人,恐怕不尽然吧!我等初来此地,贵镇酒楼的王小二虽对我们多方打听,却丝毫没有表现出对外界的好奇,镇里的村民对我们也是见怪不怪。对于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镇,这很不正常,想来翠屏镇一直跟外界保持联系。况且,翠屏镇如果真如族长说的那么铁板一块,玄天剑的消息也不会漏出去。我劝族长还是把它交出来,也好远离是非,免得惹祸上身。”

  事关生死,解忧难得开口,依然是冷冷的声音:“玄天剑的事情定国侯府早已知晓,就算你杀了我们,定国候府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解忧语气凌厉,沈道远冷哼了一声,透出了浓浓的不屑:“定国侯府既然宁愿请江湖中人帮忙,只派你们三人孤身犯险,就说明不想把此事闹大。”说完,他站起来径直走到方筠蘅面前,凝视着他的眼睛,接着道:“再说,明日清晨,所有人都会看见你们三人离开翠屏镇回了西岚县,再过三日,自会有人在弥子江下游发现你们的尸体,你们的死活与我翠屏镇无关。只要你们不是在我镇里出事,定国候就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听了沈道远的话,温如玉心想:老东西真是鸡贼,定国侯府丢失御赐宝剑这事确实不能公诸于众,不然就是大罪,就算皇帝血洗了翠屏镇,定国侯府会跟着陪葬。沈道远就是摸清了其中干系,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定国侯府要想不引人注意的参合进来也不是没有办法。除非解忧他们三人在此遇险,天云山庄前来营救,从而引来官府介入。到时候定国候完全可以打着沈家谋财害命、谋害定国侯府二公子的幌子正大光明的搀和进来,以刁民谋反的罪名杀人灭口,玄天剑丢失的秘密就没人知道了。

  想到这里,温如玉不由的心惊,悄悄看了下解忧。

  解家老头是不是事先就想的这个主意,才同意解忧把他拉进来。随时随地都能调动一群江湖势力,低调又不张扬,除了他,天下没有第二个好人选。意识到他已经被解侯爷利用,温如玉心里很不爽。但是可惜,棋差一招,现在漫天花药不在身上,三人也就断了最后的出路,插翅难飞。

  事已至此,方筠蘅还不死心:“族长到现在还以为自己能逃脱干系吗?事情一旦泄露,只会把翠屏镇卷到风口浪尖上,定国侯府也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到时朝廷派大军前来,整个翠屏镇都会惹来无妄之灾,百姓何其无辜,沈族长难道忍心?”说到这里,方筠蘅停了一下,轻声安抚道:“我等只身前来,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要族长交出玄天剑,我愿意用项上人头保证,此事绝对不会牵连出翠屏镇。”

  这话说的言辞切切,沈道远也稍微动容,他站起身来看向窗外,窗外的月光柔熙,仿佛看遍了人世间一切。

  就在温如玉几乎以为他要同意的时候,沈道远却换上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他眼神坚定的看着方筠蘅,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果朝廷敢来,那就让他们来吧,我们随时奉陪!”

  此话一出,无疑决定了三人的生死。沈道远是要拼个鱼死网破了,温如玉仿佛在方筠蘅眼里看到了绝望,并不是怕死的绝望,更像是一种不忍。

  温如玉倒是不怕死,能和好朋友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英雄之间的一大幸事。只是回顾自己短暂的一生,还是觉得有好多事情没做,心里未免惋惜。

  这时,门忽然开了,进来的是刚刚那个年轻人。那年轻人跑到沈道远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话,沈道远露出了一副诧异的表情。年轻人声音太轻,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三人中只有温如玉通一点唇语,但是光线太暗,温如玉只是大概看见好像说了“杜少康”三个字。

  杜少康?他来干什么?难道是错觉?没等温如玉想清楚,沈道远挥了挥手,三人又重新被关押进原来的监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