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行,你是不是在这?李冬行!”有人咋咋呼呼地推门而入。

  “抱歉啊实在抱歉。”他身后跟着一楼值班的同学,她正满脸羞愧地冲坐在最外边的李冬行点头,“这位先生说自己是警察,要找冬行学长,我拦不住,他也不愿意先打个电话……”

  李冬行看见来人,惊了惊:“你怎么来了?”

  王沙沙穿着一身警服,一屁股在他跟前坐下,抬起两条腿往办公桌上一放,说:“怎么,我不能来?我告诉你,我这是在办案!”

  “办案?办什么案?”穆木摘下耳机,从李冬行边上的桌前抬起头来。

  王沙沙转了转脑袋,一眼瞧见穆木。

  他细长的眼睛一下瞪大了,张了张嘴,第一反应居然是把交叉着搁在桌上的腿收了回去,老老实实踩上了地面。

  “你,你是谁?”他的声音比刚刚至少低了一半分贝,连带着汹汹气势都咽下了大半,好似一个大浪起到半程,就扑倒在了沙滩上。

  “我叫穆木。”穆木草草搭理了声,一指李冬行,“他同门师姐。”

  王沙沙盯着穆木,抹了□□似的脸上立马堆上了笑容,连带着眼角和嘴边每一丝褶子都抖得欢畅:“原来是师,师姐啊,我叫王沙沙,是冬行中学同学,现在是个警察。”

  早就闻声而出的程言凉凉地插了句:“要喊师姐,来年报名考试去。”

  他还记得王沙沙在李冬行面前那德行,这便宜师弟可一点不想要。

  穆木像是没注意到王沙沙的谄媚,走到李冬行跟前,一手搭上师弟肩膀,在他桌上程言放的零食盒里捡了颗蓝莓干抛进嘴里,随口问:“所以,王警官到底有何贵干?”

  王沙沙的目光总算舍得从穆木脸上撕开,这会盯上了她搁在李冬行肩上的那只手,从他嘴边凸起的咀嚼肌来看,他的上下牙合在一起,狠狠地磨了磨。

  “我来是想告诉李冬行,孟敏那案子,我接了。”他又把“冬行”换成了冷冰冰的“李冬行”,“你们最好不要多管闲……插手。”

  他说一半瞥了眼穆木,到底想要留下个良好形象,收敛了些许语气中的威胁成分。

  程言捕捉到他话里的意思,问:“孟敏的案子?”

  按理说,来找他们的人是武晓菁,就算警方要介入,这本该是武晓菁的案子。

  “嘿,哪那么多问题呢,你是专业的还是我是专业的?”王沙沙对程言也没好气,他大约对所有看着比他有知识有文化还拽的同性都挺有敌意,“死的是孟敏,我当然要查她。”

  程言脑子一下子转了过来。

  王沙沙是警察,就像他说的,警察才不会管人身后事。从昨天见面交锋的情况来看,王沙沙是薛湛请来的救兵,本来没打算掺和这事,此番硬是要介入,那只有一个原因。

  他和李冬行杠上了。

  程言瞧了眼李冬行,挑挑眉毛,莫名觉得自己这师弟还真能耐不小,明明看着挺低调的,结果乱招桃花就算了,还挺会拉仇恨。

  人家都上门下战书了,他岂有不应之理,索性问王沙沙:“那孟敏是出了什么事?”

  王沙沙立刻回答:“我凭什么告……”

  “对哦,孟小姐是怎么去世的呢?”穆木也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上回武晓菁来找李冬行,她一块听了半拉子故事,之后还缠着程言他们问东问西,“如果是正常情况,她的同事不至于会如此难以释怀啊。”


  王沙沙看着穆木,原本紧闭着的嘴巴像不听使唤了似的,把事情都倒了出来:“那孟敏,是失足死的。”

  程言:“失足?从高楼上摔下来?”

  王沙沙:“不是,是她独自出去旅游,在一个人迹罕至的野山坡上失足跌了下去,当场就摔死了。现在这些女孩子,年纪轻轻的,就爱标新立异,竟搞这些不安分的爱好,真是麻烦。”

  程言:“所以说是意外?”

  王沙沙整了整领子,抬了抬他那泛着油光的下巴,说:“本来是以意外结的案,反正出事的时候连个目击证人都没有。但我这不是要查么,真是的,费了好大力气才让老大同意我折腾下,幸亏最近没别的案子……”

  穆木边吃蓝莓边说:“你也蛮不容易哦。”

  王沙沙眼睛一下子亮了,摆出一副人民公仆的姿态,笑眯眯地挥挥手说:“没什么啦,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应该的。”

  程言边想边说:“如果不是意外,难道还是他杀?”

  王沙沙轻哼了声,竖起根手指在他和李冬行跟前晃了晃:“反正,不关你们事。”

  程言刚想说话,就听穆木先说起来:“是哦,警察要查案,我们不能瞎捣乱。程言,冬行,你们要好好发挥特长,为警察同志做好后勤基础,好好挖掘死者同事的心理,让他们配合王警官查明真相。听到没?”

  程言和李冬行都不禁哑然。

  王沙沙更加毫无防备,半张着嘴把一筐准备好的话都咽回口中,挑起来的眉毛斜斜抖了半天,最终泄气般耷拉下去,咬牙说:“好,配合……配合。”

  他磨牙的声音似乎更剧烈了些。

  得了个官民合作的美满结果,三人送走王沙沙,穆木以大功臣的身份自居,卷走了李冬行桌上剩下的所有蓝莓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