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梧忘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朝神医微微一笑,如同年少时,站在那桃花树下, 手持着一把短刀的少女,扎着一个高耸的马尾, 一阵风吹过,头发拂过脸颊,粉嫩的鲜花应在脸上, 如当时那一笑一样让人魂牵梦绕。

  一阵沉默后,神医轻叹了一口气:“我会帮你的,凤至。”

  言梧忘看着窗外, 听着这熟悉又陌生的表字, 浅浅地弯了弯嘴角:“润之,这么多年, 你在江南待了那么久……”

  神医知道女人的意思, 既然一开始就在偷偷帮她,现在的他也没有再扭捏些什么:“我与卢小姐接触不多,但是收了她孩子为徒, 城东从北数起第四个宅子需要查一下。”

  当年帮卢二小姐接生的就是神医, 所以她有个孩子的事情,在神医和言梧忘看来不是秘密。

  只是这城东从北数起第四个宅子, 言梧忘总觉得有些耳熟,于是她点了点头:“我夜里让人去查。”

  神医喝了口茶水, 没有再说什么, 言梧忘则探身关上窗户:“既然回来了, 那就别走了。”

  神医:“嗯。”

  两个人都是现代人, 脑子里没有古代那么多的繁文缛节, 但是想到眼前人早已嫁入他门,再想到自己也一把年纪,不负年少时的模样,想了想还是抿了抿嘴唇,没好意思说出来。

  另一边被兄长拽走的洛润,正坐在木凳上被夫人还有兄长盘问,洛乐武本来没敢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娘的,但耐不住纸包不住火,而且看不到洛润的回信,他实在是拿不定主意,就把一切都告诉了自己的娘。

  当时洛夫人就把自己儿子打了一顿,刚进朝堂的时候就跟他说过,多听多看,不要急着进入党派争斗,现在被排除在外挺好的,至少明哲保身不会出事

  结果自己儿子,也不知道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还是为了其他的什么,竟然直接就上了贼船,导致现在一个不好,可就是谋逆株连九族的大罪。

  洛润看得出夫人都快急死了,许久不见,嘴上都长了一个泡了,一看就是急到体内火气太旺,他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就说:

  “我和太子身边的人打好关系了。”

  “他会帮我去和太子说的。”

  洛乐武莫名觉得洛润这话怪怪的,作为扶持忠义侯府活到现在的夫人,被人情世故磨砺逐渐圆滑的她,一下子就发现了问题所在:“能确定吗?”

  洛润想到王公公可是太子替身,无论怎么想应该是都不会出问题了,不过母亲不放心的心理也能理解,毕竟自己一开始也不放心。

  他抿了抿嘴唇:“这样,明日早朝结束,兄长去找太子试探性地客套几句。”

  洛乐武皱起眉头:“倘若让安王他们看了去?”

  这确实是个问题,找太子帮忙,转移阵地本就是在背着安王进行,要是被安王他们的人发现了,怕是和太子确定了关系也没有用,要知道忠义侯府在安王看来,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蚂蚁而已。

  夫人:“小润是打算写信给太子身边的人,然后让太子知道忠义侯府的立场吗?”

  洛润连忙解释:“之前我们去江南,碰到过几次安王袭击,我有把自己对安王的布局安排告诉他们。”

  夫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就是奇怪,洛润为何会如此确定太子明白他们的立场,眼下看来,是因为洛润早就投了诚,那问题应该是不大了,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可有什么信物?”

  洛润正想摇头,想起那不可轻易见人的尊贵玉佩,转而迅速地点了点头,把玉佩拿了出来。

  洛润不懂,但夫人又怎会不懂这玉佩的价值,她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瞥了眼没用的亲生儿子,再次再三叮嘱道:“你们以后一定要互相扶持,带着忠义侯府一同走下去。”

  洛乐武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不过他也知道是自己闯下的祸,要不是洛润帮忙,怕是全家的姓名都惨了,所以他朝洛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阿兄请你去京城最好的酒楼吃饭!”

  。

  屋檐上的言家暗卫微微一笑,纵身一跃,把那个倒下的暗卫,直接扔进了忠义侯府里的一处暗井里。

  纵使是皇宫里的暗卫又如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顾长灜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就是身旁小莫的视线过于刺目,自己闭着眼睛也不安稳,皱着眉头看过去,才发现小莫好像一直有话要说。

  顾长灜不耐烦地问道:“怎么了?”

  小莫的脸上带着面具,但顾长灜却觉得自己能看到他眼里的警告和确信:“虽然但是,你要完蛋了。”

  顾长灜皱起眉头,一脸的不理解:“哈,什么意思?”

  车轮滚滚向前驶去,小莫本想在洛润和神医下了车后,就跟顾长灜讲事情的,结果这家伙掀开帘子,直接看着洛润走进府门,才坐在位置上。

  然后就开始闭目养神,让小莫本来满腔的诉说欲,变成了简简单单的一句,你要完蛋了。

  看着顾长灜好奇的样子,小莫不说话了,只是说了句:“殿下自己看着办吧,我去帮你跟着洛润。”说完,就掀开帘子走了。

  留下顾长灜坐在位置上,一脸的疑惑。

  倒不是说小莫有些陌生,平时的小莫也会做这种事情,耍一耍小性子,毕竟两个人关系很熟,先不说一同长大,更何况小莫说是替身,但其实也算是顾长灜的“表弟”。

  不过想不明白的事情,顾长灜也懒得再想,很快马车就驶入了皇宫,顾长灜回到东宫,本想洗个澡上床睡觉,明日早朝结束去找洛润。

  却没曾想推开厚重的宫门,看到屋里的两个人的下一秒,顾长灜当机立断就准备逃跑。

  只是那位中年男子比他更快,直接招了招手,两个暗卫跳到了顾长灜的背后,把他往门里一堆,随后关上了门。

  顾长灜揉着肩膀,好似被推疼了一般,皱起眉头:“父皇,你干什么?”

  “母后你也不管管?!”

  坐在位置上的皇帝微微一笑,根本没在意顾长灜难受的样子,反问道:“诶,那你刚刚跑什么,朕想干什么,你不知道你跑什么?”

  坐在一旁的妇人穿着一身华服,头上戴着好几根金钗,闻言忍不住下手推了自己夫君两下:“好好聊正事。”

  “小灜快过来,娘给你准备了你爱喝的蜜茶。”

  圣上使了个眼色,示意所有下人退了出去。

  顾长灜揉着肩膀走了过去,一时间三个人如同世间每一家正常的一家三口一样,关系亲密举止亲昵。

  只可惜顾长灜一开口,就破坏了这股温馨的氛围:“你们不去管我弟弟,来管我干什么?”

  圣上眉毛一挑:“你皇弟有奶娘在管,我和你娘一直不管你,我看你都要上天了。”

  没了下人,他们也没有再在意那无所谓的尊称,一看就是平时都习惯了,顾长灜毫不客气地反驳道:“我上哪片天了?”

  圣上看着自己儿子,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他也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性格非常不好,直接和皇后没少为此事发愁。

  看他依旧在这里顶嘴,忍不住出言说道:“就你这个脾气性格,还能有姑娘喜欢上你?难怪寡人听人说,你还在追人,都没追成功吧?”

  顾长灜本就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主,听到自己父皇如此讥讽自己,冷哼了一声:“娘跟我说过,您当年也追了好长时间,想必我现在的处境,爹应该再习惯不过才对。”

  圣上知道自己儿子伶牙俐齿,没想到都处于下风了还跟自己伶牙俐齿,忍不住磨了磨牙齿,把视线看向了一旁的皇后,示意自己夫人先跟这混小子说两句,不然他怕自己还没讲几句话,先把顾长灜打了一顿。

  皇后知道的明显要比皇上多,毕竟有上次赏花宴在,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孩子,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团团转。

  只不过那时眼里还没有多少情愫,刚刚圣上讲起那人时,她注意到了小灜眼里的占有欲,看样子一段时间过去,自己儿子是越陷越深,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如果还是那个男子的话……

  皇后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就别再气你爹了,说说吧,你喜欢上的是谁,爹娘好去提亲。”

  顾长灜本来伶牙俐齿的嘴,突然跟粘了面糊一样,死活张不开嘴,圣上看他终于吃了瘪来了劲:

  “这可和你爹我不一样了,我可是家里早早地提亲,只不过被拒绝了而已。”

  皇后瞪了一眼在那里嚣张的夫君,转头安慰道:“你要是打算自己追,爹娘也不会说什么,你爹虽然好奇是谁,但娘就一个问题,还是他吗?”

  顾长灜也还记得之前赏花宴的事情,所以自己娘知道一些情况也很正常,所以他也就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这可把圣上愁死了,不知道怎么一会儿功的时间,一家三口,自己突然间就被孤立在了外面,关键是自己夫人还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圣上张了张嘴想问,又觉得这两个人肯定不会告诉自己,只能皱着眉头盯着这母子俩,想着等会儿一定要撬开自己夫人的嘴。

  结果顾长灜身上审问半天没审问出来,问皇后她又不愿意告诉自己,搞得晚上睡觉的时候,堂堂一个皇帝,只能躺在床上生闷气,不过他也不傻,看样子太子没少和心上人接触,所以直接派了两个暗卫去跟踪太子。

  此时的顾长灜还没想到,自己还没追到洛润,某些人就已经要给自己使绊子了。

  不过晚上的时候,小莫竟然过来告诉自己,派去忠义侯府的暗卫竟然一直没回来,顾长灜有些疑惑,小莫却说道:“花公公说,之前言府会接济江湖人士。”

  顾长灜这才没有再说些什么。

  第二天顾长灜去上朝,也不知道那位忠义侯怎么了,一直在偷偷朝自己看,不过想到他是洛润的兄长,而且等会儿自己还和洛润一起去吃饭,顾长灜的心情就变得很好。

  直到上完朝,小莫过来说:“洛公子说,他娘喊他去调查事情,宽王世子他先借走了。”

  作者有话说:

  太子原本的想法:自己,顾均(做电灯泡的借口工具人),洛润

  现实:顾均,洛润,排除在外的自己

  智齿痛死了,想去看,又怕之前给我补牙的牙医,看着我的牙来一句:又没有好好刷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