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我在那里一直等到了中午,脑子里都是他被车撞,被绑架,被迫搬家的幻象。
就在这些可能性不到百分之一的事情在我意识中几乎变成百分之百的噩耗的时候,他来了。拿着书,再一次,他对我笑了。
对着这样的他,我放下了打招呼的手。或许真的有东西叫“第六感”,因为我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对我说着不对劲。他不该这么笑,他的笑更加的,更加的——
我说不出来。
他有些诧异地坐在我身边挑了挑眉毛,似乎对我的反应有些不解。
“你好像,和昨天不大一样。”相信我,这对我而言这已经是最委婉的表达方式了。
“为什么这么说?”他长大了嘴。
违和感和莫名的恐惧在我心中慢慢升起,变成了烦躁:“我不知道,大概是变丑了?”
老实说这应该是个玩笑,但是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并不这么想。
真巧,其实我也是。
笑容从他的脸上消失了,而我反而清醒了过来,我一定是生病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但是出乎我的意料,他没有嘲讽我也没有发怒,只是轻轻笑了一声。
好吧,这个角度看,又是我认识的他了。
这一次我们聊了一些别的。他说他喜欢画画,喜欢唱歌,可惜做得都不怎么好,原因是缺乏练习。
我想他家大概比较穷,不然怎么会既不旅游有没有时间练习呢。当然这一次我没有说出来。
“你昨天是很不开心吗?”我无法控制地问了出来。
“什么?”他惊讶地看着我。
“因为你的表情总像在说‘你这个愚蠢的凡人’。”
“是吗,哦,天啊,我没想到昨天会让你产生这样的错觉。”他有些夸张地撑着额头。
“是的,”我慢慢地说:“所以我差点以为你是他的兄弟,而不是他本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狠狠地盯着他的全身,相信任何细微的僵硬都无法逃过我的眼睛。
是的,我是故意的。故意让他放下戒备,以确认我的猜想。
我知道这猜测很荒诞,但是这可是现实,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的现实。
可惜的是他没有一点儿不自然,只是转过头对我笑了笑:“我有两个弟弟,但是你可不会把我们弄混。”
“为什么?”
“因为”他挑了挑眉“最小的那个还没满10岁,而另一个也只有十几岁,没有哪个像我这么高。”
我点头接受了他的说辞。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见他提起他的家庭,“你和你爸爸妈妈住一起?”
“不,没有妈妈。”他眼里有点迷茫:“两个弟弟,我,叔叔,爸爸,还有爷爷住在一起。”
纯男性的家庭。
老实说我很惊讶。
“好了,时间到了,我得走了。”
“我们就不能固定一个时间见面吗?”我在他走之前问道。
“还是不要约定的好,”他拿起书,“毕竟,约定就是用来打破的。”
然后他走了。
不管你怎么看,我只能说我非常肯定,他,不是昨天的他。
不是那个我花上二十年的笑料才能让他嗤笑我的人。
至于他说的两个小十岁的弟弟我也并不相信,谁会相信骗子嘴里的话?
或许是他有事不能来,所以叫同胞兄弟顶缸,又或许他已经失去对我的兴趣,而那个冒牌货正好需要一个可以杀死无聊的人。
总之,我觉得他大概,是不想再见我了。
我在宿舍里呆到了八点,就在我边想这件事边往超市走的时候,一股寒意像针尖一样刺进了我的大脑。我扭头一看,空荡无人的街道上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