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早前说好的,村长隔了一日便主动去各家各户里游说,腰间挎着的一葫芦酒等到走完整个村子时已经没剩多少。

  他站在鹿邀小院儿门口,拔了葫芦嘴儿把剩下一点酒仰头灌入口中,喉结微动,张口大喊道,“小鹿!我来了——”。

  话音刚落,鹿邀便急急忙忙地从屋里出来,他手里还拿着个木箱子,远远看过去很重,他抬在手里却并不很吃力,看见村长在院门口站着,他两三步下了台阶,把箱子给放在院子里,低头数了数院子里的木箱,数量对了,才忙抬脚走过去,把院子门打开,“村长,你和大家说好了?”。

  村长爽朗一笑,酒葫芦在腰间欢快地晃荡,眯着眼拍拍鹿邀的肩膀,“那是自然!说不好不敢来见你啊”。

  鹿邀笑着回他,“别打趣我了”,他一扭头,看着院中的木箱,眉心挤了挤,“村长,你先去村里等我一会儿,我把这些箱子拉过去”。

  村长绕开他,踮着脚往院中看了一眼,一看见地上那好几个大箱子,忙道,“这么多你一个人咋能拉的的过来?”,他摸着下巴上黑白参半的胡须,皱起眉道,“反正我人在这里,和你一起拉,哎你有板车吧?”。

  “不用”,鹿邀哭笑不得地揽住撸起袖子就要干的村长,解释道,“我叫了村里的年轻人帮我”,他握握村长的手,弯着眼笑道,“村长你得先去和其他人说好,到时候我带着材料去,大家直接开工即可”,说完,他从腰间掏出一张纸来递给村长,“你识得字,这个你拿着,先给大家伙儿简单说说”。

  村长接过纸,低头看了好几眼,也不再坚持,抬头对鹿邀道,“那成,我先去,要是人手不够来找我”。

  村长走后不多时,鹿邀叫的来帮忙的人来了,他们都是村里的青壮年,搬起箱子来毫不费力,全部堆在板车上,几人一起拉着去了村里。

  到了地方,几人开始卸货,鹿邀在一边儿把搬下来的木箱盖子打开,将里面东西都给拿出来,分发给每户人家,村长在旁边吆喝着,“大家别站着,快,快,早点动起来!”。

  鹿邀起了身,拍拍手,看着被村长鼓动起来的众人,笑道,“咱不着急,慢慢来”。

  “哎呀,着急,怎么能不着急!”,村长半弯着腰把空木箱放回车身,“我打从听你说起这事儿就急,现在真动起来了哪能慢慢的呢”。

  村长边说着,脸上露出兴奋的红,他擦擦额上的汗,按着鹿邀的肩膀,“我都和大家伙儿说清楚了,你瞅瞅,不是我一个人着急吧?他们平时吃饭都没这么积极!”。

  鹿邀脸上带着笑冲他轻点了点头,环视了一圈儿,看见各司其职的大家,心里放松下来,他没想到大家会这么配合,原以为会有人抵制,没想到最后会这么水到渠成。

  “对了”,鹿邀一高兴险些忘了旁的事,他看了村长一眼,道,“红枫林的秋千最好也一同修建好”,他低下头在打开的木箱里头找自己早早裁好的粗绳和木板,把一溜儿的箱子给看完了都没有找到。

  村长在他后跟着,看他这模样,道,“是不是把啥东西落家里了?”。

  还真是落家里了,鹿邀叹口气,抬眼看他,“是秋千绳子和木板,我原以为装这些木箱里头”。

  约好一同前去的两个高大青本是等着和他一起去,见状都上前来关切道,“这是咋啦?”。

  鹿邀记性好,鲜少有这样忘东忘西的时候,他解释道,“我忘了点东西,劳驾你们先去红枫林前等我,我取了东西便直接去那里”。

  二人闻言对视一眼,点点头,转身便带着工具自带着的工具朝着红枫林而去,鹿邀转头对村长叮嘱道,“村长,这里就辛苦你了”。

  “害,这有啥辛苦”,村长满面红光,袖子撸地高高的露出两条小麦色的胳膊,“我今日都觉得自己年轻了!你快去做别的事,这里有我呢!”。

  鹿邀笑着点点头,目光落在他两条裸露的胳膊上,提醒道,“入秋了,别着凉”。

  村长推着他走,“庄稼人还怕这个?你快去”。

  鹿邀无奈,只好转身往家里折返。

  为了快些赶去枫林,他是小跑着回去的,进了屋里把结实的麻绳挽在胳膊上,木板抱在手上,锁了院门便直接往红枫林去了。

  从家中去村里会远些,但因着这份偏僻,倒是离后山和红枫林很近,直接去快得多,鹿邀带着东西不好跑,只好迈大步子,走的快些,直到脚下踩着的地从土地变成河岸边独有的鹅卵石,他才慢下脚步。

  这些东西算不上多重,但胜在数量多,走了这么远路,哪怕有凉爽的秋风,鹿邀也出了不少汗,到了河岸边,他遥遥望一眼近在眼前的林子,松了口气,抬手擦去额角的汗。

  刚要抬脚继续往前,一阵微弱的□□传来。

  村里没有猎户,这里并未设置捕猎的陷阱,况且这个地点,不会是受了伤的动物。

  许是听错了,鹿邀摇摇头,往前走了一步,便听见那□□再次传来。

  这次更清晰一些,声音清楚了,像是人的呼气声。

  鹿邀转了头,顺着声音的来处往前走了几步,径直到了那架在河上的木桥前,微弱的气声大了起来。

  看来是在这里了。

  那声音听起来很是痛苦,仿佛受了什么极重的伤,在自己面前出现这种事情,鹿邀无法视若无睹,他看了河岸一眼,把手里的东西寻了个干燥的地方放下,想了想,又拿了一块儿长木板在手上,接着便探头往拿桥下看。

  他小心地弯腰钻入桥洞,刚一进去便和一双淡漠的眼对上,是个美貌女子。

  女子脚似乎受了伤,她手里拿了草叶,鞋履脱在一旁,正在往脚腕上涂抹,看见鹿邀,她手上动作一停,半晌,突然勾唇笑了。

  “你来了啊”。

  却烛殷到了栖梧山脚下,正欲上山,便嗅到一阵浓重的血腥气。

  他本无意多管闲事,无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死过多少人都与他无关,可今日不同。

  因这血腥气里掺杂着一缕他熟悉的神息。

  是卓然的。

  却烛殷改了方向,转身朝着栖梧山相反方向行去,一路看见地上掉落了厚厚一层的落叶,抬眼往四周看时,发觉两旁的树上大多有剐蹭过的痕迹。

  他目光稍顿,在一棵树上三道爪痕上扫过,目光冷下来,加快了脚步。

  血腥气很重,几乎要将神息全部掩盖,却烛殷在这气息最浓郁的地方停下来,稳稳落地。

  四下里安静地厉害,风声都极为轻,他上前几步,看着地上的凌乱血迹,最后在一把沾染了血迹的长剑前停下来,低下头看了许久,忽地抬脚将剑踢开,很快地往前走。

  卓然靠坐在树干之上,衣衫之上尽是血迹。

  他面前面前是一只妖兽的尸体,庞然大物还张着生满獠牙的大口,粗长的舌头伸出来晾在空气中,已经僵硬,上头还沾着早已凝固的血迹。

  卓然手中长剑的剑尖抵着地面,支撑着虚弱的身体,他微微喘着气,胸口上下起伏,嘴角沾着暗沉的血迹。

  方才这些妖兽仿佛发了疯,斗起来毫无章法,到底是身形巨大,打起来并不容易,更惘论其数量繁多,只有他们一群人,根本抵抗不了多久。

  他低垂着眼睫,没那剑的那只手擦了把脸上的血迹,剑身一晃,他撑着长剑欲要起身,却忽地听见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登时警惕起来,躲在妖兽尸体之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卓然与妖兽大战许久,此刻力量还未恢复,还受了伤,只得将身体压地极低。

  他屏住呼吸,静静听着突然出现的脚步声,却听得这脚步声在行至挡在他面前的妖兽之前时便停下来,不再动弹。

  卓然心间一紧,下意识握紧手中长剑,谁料还不及他作出反应,眼前妖兽尸体却被掀开,砰的一声落在远处,他猛然起身持剑挡在身前,对上面前人的眼睛时却生生怔住,“妖君?”。

  却烛殷方才抬脚踢了妖兽,脚尖沾了些妖兽身上的血,他皱着眉不太舒服地甩了甩鞋尖,等到鞋子上干净了,才抬头看着卓然。

  两人沉默着对视良久,却烛殷忽地笑出声来。

  “……”,卓然心中紧张被这一笑给散去不少,他皱着眉,声音虚弱,“妖君笑什么?”。

  却烛殷掩了掩了嘴角,将那点笑给压下去,回他,“自然是在笑神君你呀”,他上下打量了卓然几眼,眉峰挑起,“神君这般狼狈的模样,我还从未见过”。

  若说刚才见到面前人时,卓然还在心底怀疑过这一切是否是他做的,可对方行为举止……他说不上来,只能说莫名便打消他的疑心。

  “玩笑罢了,神君莫要当真”,却烛殷自己乐够了,见卓然一副不可言说的表情,转开话题,“看你这幅模样,是被骗了?”。

  卓然神色黯淡下来,干涩的唇张了张,没说出一句话来,半晌,轻轻点头权当做回复。

  却烛殷勾着眼尾,脸上一片淡然,站在卓然对面与对面人赫然是两幅全然不同的样子,他目光稍转,在卓然手中染血的长剑上扫去一眼,启唇道,“这把剑不适合神君”。

  这话不着边际,卓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眼睛下意识下垂,落在脏污的剑身上,沉默片刻移开眼,“妖君来此是为何事?”。

  却烛殷看他一眼,转身道,“总之不是来救神君你的”。

  卓然一怔。

  妖君说这话,那便意味着他对于此事并不知晓,那便是现在占据妖界的那一位了。

  在原地怔愣片刻,卓然收了手中长剑,抬脚跟了上去。

  却烛殷折返要去栖梧山,见卓然一直跟着自己,眉头皱起又松开,脸上一副不解神色,“你跟着我做什么?”。

  卓然腰腹被妖兽利爪划伤,他神力流失太多,此刻又没有仙药,身上伤口晾了许久,那一处的衣裳都被染红染透了,他捂着腹部,开口时喘了口气,颇有些艰难道,“我想妖君应该会知道……”。

  话还没说话,却烛殷眉头便皱起来,他停下来,转身冷眼看着卓然,视线落在他渗透了血的伤口上,语气微冷,“知道又能如何?有这功夫,神君不如去先想办法保住你的命”。

  卓然听出他语气里头的不耐,心下却更加坚信他知道些什么,他忍着痛直起身体,伤口因为这动作裂开了些,痛感更甚。

  他直视着却烛殷的眼睛,“妖兽的事情我知道妖君你不知情,但是紫衣的事,一定与妖君有关”,他语气微顿,等腹部剧痛过去了些才接着开口,“她说要找自己的孩子,那孩子是君承殿下吧”。

  却烛殷就那样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动作,琥珀色的眼渗透寒意,本是温暖的色泽,却生生给人如临寒冬之感。

  卓然依旧害怕这双眼睛,可眼下境况,他若是想知道真香,只能问他,他咬咬牙,硬生生与那冷冰的目光相对,后背渗出一层冷汗,和身上的血一起贴在衣物上,黏黏糊糊地,冷的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却烛殷笑了,他上前一步,拉近二人的距离,凑近了些,与卓然四目相对,“看来你是当真想要知道”。

  话落,他直起身,耸耸肩,道,“罢了罢了”。

  卓然眼睛亮了亮,开口便道,“多谢妖君!”。

  “先别谢”,却烛殷抬手叫他停下,两道眉因这句道谢皱起来,“上界的生死与我无关”,他微眯着眼,眼尾随着撩起,“你该庆幸曾与我做过交易”。

  “……是”,卓然微垂着眼,手再度按上腹部伤口,掌心糊了满手的血。

  “紫衣现在恐怕已经和孩子相认了”,却烛殷抬眼看一眼远处的栖梧山,继续道,“至于你们的天帝陛下,此刻想必正与清瑶在一处”。

  相认?也就是说君承殿下当真是紫衣的孩子?

  卓然心神大震,可君承同样是陛下的孩子,这样说来,他是陛下和紫衣所生——

  这时他才记起,自己带兵先一步赶来此处时,是叫君承殿下带援兵来的,当时那个假天兵说位置时君承殿下是知道的,可如今已经过去这么久,却依旧没有半点儿援兵的动迹。

  到底是在路上耽搁了,还是根本就没有来的打算?

  不祥之感愈加浓烈,电光火石间,卓然想起自己在陛下寝宫内遇见君承的那一次。

  当时二人交集并不深,他离开时君承却主动询问他是来做什么的,那时他以为这不过是个莫名其妙的问候,现在想来,或许当时君承是真的想知道自己寝殿做什么,不过被他搪塞过去而已。

  他越想便越觉得冷汗连连,猛地抬眼看向却烛殷,声音微微颤抖,“妖君是说,陛下此时已经找到清瑶殿下了?”。

  却烛殷淡淡看他一眼,“是,也不是”,他看一眼卓然紧紧捂着腹部的手,眉头一皱,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上前一步,沉声道,“把手拿开”。

  卓然还浸在他方才所说的话中,不知他是何意,忽地听对方这样说,表情霎时凝滞,下意识张口道,“为何?”。

  “……蠢”,却烛殷眉头都要皱成一个川字,看起来十分不耐烦,“这样捂着,等你问完一切想问的,怕是会当场死掉”。

  这意思是,要给他疗伤?

  卓然一脸讶异,慢慢把手从伤口上移开,将伤口完全袒露出来,那里血肉模糊,衣裳和皮肉粘在一起,看着很是可怖。

  却烛殷皱着眉,抽出他腰间的剑,轻轻捏着手柄唯一干净的那一段儿,剑光闪闪,两三下便将卓然伤口处的衣裳给片片切开,露出伤口的全部面目来,随手把手里剑一丢,重新佩回卓然腰上,走近一些儿,抬手对着那伤口开始疗伤。

  这滋味儿不好受,卓然咬着牙,待到结束后额上全都是汗,他喘了口粗气,拱手道,“多谢妖君”。

  “若是你没了,他一定会记挂着”,却烛殷收回手,皱起的眉终于松缓下来,他捻捻手指,没回应他的道谢,前边那句估摸着能算作对救他的解释。

  对方没说名字,卓然却几乎不必多想,就知道他口中这个‘他’是何人。

  伤口痛感减轻许多,不再流血了,他松口气,不禁道,“看来二位感情真的很好”。

  却烛殷嗯了声,对这话很喜欢,“你虽然蠢笨,但眼光却是不错的”。

  “……”,卓然莫名便被嘲讽一顿,却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如今沦落为这种地步,不是蠢笨是什么?

  他舔舔干涩的唇,思及却烛殷说的清瑶和天帝在一处的那事,忧虑道,“妖君可否将天帝的位置告知于我?”

  现在看来,当初从凡人黄喜口中所得知的一切都是真的,无非是他不愿意相信,现在他信了,却为时已晚。

  事情为真,那清瑶殿下对陛下,绝不会是普通的父女之情,她自愿去妖界,一定也是在计划着什么。

  “你怎知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却烛殷挑眉看他,环抱着手臂。

  卓然毫不犹豫道,“妖君没有理由骗我”。

  事实上,他认为却烛殷是不屑于骗人的。

  却烛殷看着他许久,勾唇笑了,“你是觉得自己很了解我?”。

  卓然摇摇头,“了解妖君的恐怕只有一个人”,他勉强勾出一个笑来,唇角勾起时牵动嘴上几道细碎的伤口,他重复着之前的请求,道,“请妖君将天帝的方位告诉我”。

  “罢了”,却烛殷眉头微皱一下,又很快松开,他最后看了卓然一眼,转身时道,“真的想知道就跟上”。

  卓然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半晌,跟了上去。

  沉水殿内今日点了许多支蜡烛,一向冷沉的大殿此时却光芒大盛,亮如白昼。

  九阴站在大殿中央,手里悬浮着一个精致的小塔,这塔通体浅金,足有九十九层,每一层上都有伏妖珠一枚,嵌在飞起的檐角上。

  塔在他掌心散发出幽幽金光,将底下暗红符文照的清清楚楚,九阴收回手,金塔浮在半空中,他拿出御灵珠来,灵珠出现的一瞬便发出耀眼的幽蓝光芒,跃动的灵气盘桓跳跃,构成一道道波形的气纹。

  灵珠之下,石台上的符文蠢蠢欲动,贪婪地吸收着御灵珠释放出的灵气,不消片刻便从冰冷僵硬的石台上爬起,不断向上、向上,朝着御灵珠的光芒而去。

  九阴垂眸静静看着,掌心覆盖在御灵珠之上,待到那些红线盘桓着缠绕在御灵珠表面之际,他割破手掌,鲜血顿时如雨一般淅沥下落,全部落在红线与御灵珠上,血一落下便被吸收殆尽,红线喝光了他的血,动作缓慢下来,却依旧一寸一寸将御灵珠包裹起来,微弱光亮被遮挡,红线竟是开始往珠子里面渗透,不久后这颗珠子便全然变成了暗红色,原本缠绕其上的红线消失不见。

  九阴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把暗沉的红珠收入袖中,手指沿着掌心伤口擦过,划伤的皮肤顷刻间便恢复光洁,血迹也消失地一干二净。

  伏妖塔浮在半空中,发出微弱光亮,他抬手将金塔收回掌心,塔霎时缩小,直至消失在他掌心。

  他从石台上下来,走向大殿深侧的石床,掀开衣摆刚坐上去,便听得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来者是清瑶。

  她手中扛着一个麻袋,一进来便丢在地上,轻喘了口气,直起身道,“人我带来了”。

  九阴挑眉看过来,赤红的眼瞳仔细盯着地上的麻袋瞧,末了移开视线起身,慢悠悠踱着步子过来,对清瑶笑道,“辛苦了”。

  清瑶没理他,瞥着地面上的麻袋,皱起两道黛眉,“你要这个人做什么?”。

  当时她以为九阴的要求会是什么难事,却没想到竟是要她去抓这个凡人过来。

  九阴摇摇头,蹲下身来,手指搭在麻绳上,转了一圈儿,瘦削的手背在烛光下苍白的厉害,“抓他自然是有用”,他把玩着绑着麻袋的绳子,一圈一圈儿缠绕又松开。

  清瑶最是烦他的古怪行为,见状抬脚把袋子踢开一些,麻绳便被拽着从九阴手中挣脱开,耷拉着垂落下来,她蹲下来,皱眉拿过那两截绑在一起的麻绳,手指灵活地解开,“要么就解开,要么便别碰”。

  九阴不作回答,就这样与她蹲在这袋子前,目光垂落,黏在清瑶开解袋子的手上。

  这绳结是清瑶自己绑的,轻松绕了一圈儿便解开了,她往两边各自抽开两条麻绳,麻袋露出一个开口,能看得见里面人的发顶。

  “看来你喜欢自己动手”,九阴撑着下看她把袋子撑开、蜕下,将里面的人给完全露出来,继续道,“这袋子割开便好,你为何还要这样烦琐?”。

  清瑶把袋子丢在一边后起了身,没有回应他的话,盯着地上晕厥的人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要他要干什么了吧?”。

  九阴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被绑着双手双脚的人,抬了抬手,便有一股水流直冲过来,尽数泼在地上人身上。

  清瑶见着那人睫毛颤了颤,后退了半步。

  九阴收了手,低头笑着看向睁开眼睛的人。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