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一日从妖界回来后,却烛殷便再未回去过。

  这几日他一直在打听有关于清瑶的事情,所幸是有收获。

  既然清瑶当真是天帝的女儿,天帝为何会就这样任由她被九阴带到妖界来,除非天帝别有所思,不过眼下看来这暂时并无可能,却烛殷眉头一皱,再一看清瑶的态度,难不成还是她自愿来的?

  他站在一块儿巨石旁,却忽地听见极轻的一阵脚步声,顷刻间掩去身形。

  片刻后眼前出现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那人一径走到结界前,这结界除非妖界之人是无法撼动的,再说这之后,九阴又再其上添了些莫名的咒术,更是不可能容易打开,可眼下这人却轻而易举就开了结界,下一秒竟是直接踏入其中。

  却烛殷眉头轻皱,只是凭借气息,他便感知的出这人来自上界,可上界之人从不会来这里,今日来,想必是和清瑶脱不了干系。

  思及此,他抬脚也随后进了结界。

  那个一身仙衣的男子似乎是对妖界的地形十分熟悉,竟然毫无阻碍便直抵妖宫,更奇怪地是妖宫守卫见了他并不惊讶,那人只给出一个信物模样的东西,便轻易将他放入。

  他掩了身形,悄声跟在那男子身后,却见他朝着偏殿方向去了,忙抬脚追上。

  那人一路到了清瑶所在的偏殿门口,四下里看了看,便推门而入,大门合上的一瞬,却烛殷跻身而入,站在柱后,终于看清了那男子的面容。

  他身形高挑,背后看着一派正气,一张脸却生的有几分阴柔,仔细看,竟是与清瑶有几分相似。

  清瑶见了他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她坐于镜前,只轻轻瞥了那人一眼,轻声道一句,“兄长,你来了”。

  兄长?却烛殷眉峰挑起,他怎么不知道天帝还有这样一个儿子?

  不待他多想,那位被称作兄长的人开口了,“清瑶,你近来可好?那九阴没对你做什么吧?”。

  语气里满是关切,眼角也兜满关心的情绪,可清瑶却还是那副冷口气,不咸不淡,“劳烦兄长关心,清瑶一切都好”,说完,她终于起了身,转身看着他道,“近来父君可好?”。

  她语气淡淡,问的是关切之语,可听着倒是叫人觉得敷衍。

  “你问我?”,男子突然一改刚才的亲切模样,冷笑一声,“父君日理万机,哪里还能记得他还有个我这样的儿子?”。

  清瑶看他一眼,却是笑了,“君承,他想不起来,你便让他想起来就是,在我这里撒什么气?”,她走到君承身边,眉眼淡淡,口里的话却有几分狠意,“他眼里只有他的天下,哪里还能顾得上没有名分的我们啊”。

  她的声音轻轻,云雾一般在空荡的殿内响起,陡然叫人觉得背后一愣,君承看她一眼,狭长的眼挑起,面目更显阴柔,“说的也是啊”,他低下头,从袖中掏出一块儿玻璃碎片式样的东西,隐隐约约发着光。

  清瑶眼睛一亮,连神色也变了,抬手就要去拿,却被君承虚晃一下绕开,抓了个空,她眉头微皱,“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当初说好,我来妖界同九阴合作,你在上界取我想要的东西,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

  合作?却烛殷眉头一皱,他遥遥看了君承手中的那东西一眼,因着君承的动作,那碎片随着他的手往后翻过来,倒是方便了他看得清楚。

  碎片不及人的掌心大,可只是远远望着,也能感觉到其中有神力暗暗波动。

  君承收回了手,却烛殷收回视线,看着那碎片若有所思,没再听下去,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偏殿。

  戍时,上界灵华殿。

  殿外有数名银甲天兵守卫,自天门到正殿,长阶旁两列,天兵手持长矛,依次往前,离正殿灵华愈近,天兵身上兵甲便更加硬厚,手中武器换做配在腰间的银白长剑。

  天门轻易无人能入,就是往常神君仙君也得经过查验才得以进入,更别说妖界的人。

  纵使却烛殷为了方便,自然是将自身妖气常常掩去,到了天门前,望一眼高耸雄伟的大门,还未有所动作,就被门口守卫的天兵挡住去路,他们举起手中长矛,茅尖直冲着却烛殷鼻尖,脸色紧张,一副下一秒就要直接冲上来的样子。

  却烛殷轻轻扫了他们一眼,脚底下没动,语气淡淡,“我要见天帝”。

  天兵大喝一声,“天帝岂是说见就见!”,说着,他手中长矛往前又探去一步,“天门重地,速速离开!”。

  却烛殷眉峰挑起,哼笑一声,“本君要是说不呢?”,他低头看一眼抵着自己的长矛,眼中闪过一抹冷色,手下速度很快,两指捏住其尖端,轻轻一折,长矛就发出断裂声响,下一秒竟然是生生坠落在地,天兵手中的尖利长矛霎时就只剩下半截。

  其余几个见状,都警惕地凑上来将却烛殷围在一处,却都不敢轻举妄动。

  却烛殷叹口气,很是不耐烦地挥挥手,带起极大的波动,瞬间便将天兵震开,他敛了衣袖,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抬脚跨过高高的门阶,跨入天门。

  灵华殿通体是白金两色,墙壁白的剔透,边边角角镶嵌着金边,其上云雾仙气缭绕,壮丽宏伟。

  却烛殷一进入天门,两列的天兵便骚动起来,手中武器无一例外全都朝着他直指过来,却并未有其他大的动作,站在原地,都不敢肆意乱动。

  “不如你们去通报一声”,却烛殷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袖,语气淡淡,“总比硬闯的好”。

  他神色平淡,说出的话却似挑衅,天兵们脸色一变,面面相觑,正不知道该如何做时,却听一道人声自远处传来,在这仙气娆娆的灵华殿前显得清灵空荡。

  “别来无恙啊!”。

  却烛殷手上动作一顿,抬眼敲过去,看见穿一身浅色衣衫的男子,一头银发随着脚下走动,在半空中飘飘然,他勾起个笑来,开口道,“卓然神君”。

  卓然在他面前一米外站定,桃花眼潋滟,朝他微微躬身,双手合在一起,行了个上界的礼,“妖君,许久不见”。

  “是许久不见了”,却烛殷不愿与他多话,他见过卓然,是个能说会道的主,舌灿莲花不说,为人甚是圆滑,若是回了他这句问候,不知道还要把他在这里耽搁多久,他看一眼卓然背后的宫殿,启唇,“想必卓然神君是来带本君去面见天帝的”。

  卓然神色一顿,微微一笑道,“正是”,他看一眼围上来的天兵,语气稍沉下来,“不必惊慌,我想妖君来是有事相商,不会闹出什么乱子的”。

  却烛殷轻笑着看他一眼,没多言语,见周遭的天兵们都收了手中兵器,才笑道,“现在就走?”。

  卓然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来,“妖君请”。

  灵华殿是天帝和众神、仙议事之地,这个时辰,恰是往常他们议事之时。

  却烛殷进了门,卓然便跟在他身后,里头站着的神、仙不少,一见他进来,都转了脸过来看,目光灼灼,要将人看透了似的。

  卓然一边走,一边在给那些看过来的目光同样以眼神回过去,一直到了大殿中央,前面却烛殷停下来,盯着坐于高位的天帝,连叙旧的功夫也没了,开口便道,“听说你有个私生的女儿?”。

  此话一出,身后众人皆都唏嘘不已,私语声接连不断,卓然站在却烛殷身后,一时汗颜,轻咳一声以作提醒,身后的嘈杂声响这下一瞬间止息。

  长长玉石阶节节往上,上有一个金玉相衬的宝座,座上便是一人身着暗银色的华服,头戴银冠,容貌俊美,便是天帝了。

  天帝闻言,并未有多大反应,一双瑞凤眼沉静地望过来,一言不发地盯着却烛殷。

  气氛一时冷然,卓然见状忙出来打圆场,“妖君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传言,陛下他……”。

  话还未说完,天帝轻轻抬手,示意他停下,卓然便即刻住了嘴,“妖君此行,就是为了此事?”。

  却烛殷摇摇头,又点点头,作出一副思索的模样,过一会儿才道,“只是提醒天帝陛下一声,你的女儿似乎不在上界,下头可不安全,你不怕她出了什么事?”。

  天帝脸上表情毫无波动,“妖君可是说清瑶?”,他轻轻一顿,接着道,“她一直在上界,从未离开”。

  这倒好,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了。

  却烛殷嗤笑一声,“在不在的,看一眼不就知晓?”,他压低了声音,似笑非笑地看着坐于高位的人,“就本座所知,她可不是如你说得,在上界”。

  此话一出,天帝的神色终于变了变,他抬起手来,身旁的两位侍女便微微躬身,下了台阶,朝着灵华殿外走去。

  “既然妖君不信,便等本君将她传来看看即可”。

  却烛殷轻笑一声,“那本座便等着了”。

  在妖界妖宫偏殿里的那个清瑶定然不是假的,至于为何天帝说清瑶一直在上界,要么是他说谎,要么就是清瑶在骗他。

  不出片刻,刚才的两位侍女便回来了,她们低眉颔首走在后面,为首那个一身绯色衣裳的女子,赫然便是清瑶。

  却烛殷眉头微微皱起,目光紧紧盯着清瑶的脸,直到清瑶走过来,与他并肩停在一处,才收回视线。

  清瑶双手在前,躬身行礼,“父君”。

  天帝点点头,看向却烛殷,“妖君还请看看,清瑶就在此处”。

  却烛殷冷笑一声,突然猛地抬手,朝着清瑶投去一击,乱光闪过,天帝脸色骤然一变,卓然慌张上前,却见光芒消散后,清瑶瘫倒在地,悄无声息。

  “现在再看看?”,却烛殷拍拍手,抱着手臂,低头看着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清瑶,淡声道。

  天帝搭在扶椅的手骤然缩紧,卓然脸上怪异,蹲下身小心地将清瑶翻了个身,翻过来的人却没了刚才那张脸,脸上空白一片,他收回手,眉头紧皱,“陛下,清瑶殿下她……”。

  却烛殷瞥去一眼,抬手挥了挥,那副‘人身’便开始变化,手臂和双腿开始萎缩,直到最后,这一副身体竟然慢慢变成了一株干枯的肉芝模样。

  天帝神色微变,声音沉下来,“妖君玩笑开的太过了”。

  “玩笑?”,却烛殷看他一眼,扭头对着卓然道,“不如卓然仙君再仔细看看,这是不是本座的玩笑?”。

  卓然看着地上的灵芝,倒吸一口冷气,抬头看一眼天帝,得了肯定后,再度蹲下身来,探查过后,脸色骤变,他慢慢站起身,声音沉沉,“…这只是一支千年肉芝”。

  却烛殷轻嗤一声,抬头看向天帝,“这样卑劣的幻术也能将陛下给骗过去,看来陛下对这女儿没有几分关心”。

  天帝沉默不语,半晌,摆摆手,“收拾了吧”,刚刚在清瑶变成灵芝后被吓的不轻的两个侍女收拾了慌乱,忙道,“是”,便蹲下身,将地上的肉芝和衣裳收拾了,转身离开。

  卓然看着她们二人远去,紧皱眉头,看了眼却烛殷,“妖君早就知道?”。

  却烛殷看他一眼,举起双手,笑道,“我也是猜测”。

  “恐怕妖君是知道了什么,绝非猜测这般简单吧”,天帝沉然开口,一双眼静静地望着却烛殷,“有话不妨直说”。

  却烛殷收敛了玩笑神色,回望过去,“没什么,只是觉得陛下的女儿,当真是聪明”,言毕,转身离开了。

  灵华殿内一时气氛沉冷,底下众人皆不敢言语,天帝沉默着看着大开的大门,半晌,出声道,“卓然,传令下去,找出清瑶来”。

  亥时三刻,却烛殷才到了小院前,推门进去后,发觉院中多了些木头,木头不多,但是小院太小,因而便显得拥挤。

  屋中黑魍魍,他只抬头瞧了一眼,没进去,在外头石凳上坐下来。

  外头天色黑沉,圈里的鸡耳灵,听见来人,叽叽咕咕发出几声鸣叫。

  却烛殷想着今日君承手中那块儿琉璃片似的东西,难得疑惑。

  那东西看着脆弱,一打就破的样子,可既然是清瑶想要的,那一定不是普通的东西,栾青之前探到的消息是清瑶的母亲是个凡人,也有不少上界的神、仙与凡人相爱的事例,但对于上界人来说,算是触犯天规,一经发现,是要受刑的。

  可这刑罚并不重,最多是降了神阶、仙阶,对于凡人来说,也不过是不得再与另一半相见,大多会被妥善安置。

  可清瑶的母亲却不同,早早便丢了性命,这实在不应该。

  清瑶和那个被称作兄长的君承看来都对天帝没有好感,尤其是君承,言谈间皆是不满,更何况……却烛殷眉头皱起,他并未听说过天帝有一个叫君承的儿子。

  难不成是同清瑶一样的私生子?

  他垂下眼睫,脑中回想起九阴那张惨白至极的脸。

  过去他未曾料到,有朝一日,九阴竟然会与上界的混在一起。

  脑中思绪万千,还未能全然解开这些纠缠在一起的‘结’,屋内便传来一声打碎了什么物什的声音,却烛殷神色一变,顾不上多想,三两步迈上台阶,推门而入。

  屋内光线暗暗,他一进门,就看见倒在地上的鹿邀,他微微躬身,在低声摸索着什么,声音干涩,“水……”。

  却烛殷忙冲上前一把把人揽在怀中,低头一看,地上全是打碎后杯子的碎片,还沾了点血迹,他收回视线,眉头紧皱,轻轻抓着鹿邀的手,上面果然划破了一道,口子很长,却不是很深,一点一点渗出血来。

  他微微低头,把伤口上的血迹舔去,再抬起头时手指上恢复光洁,伤口消失不见。

  鹿邀抓住他的手,眼睛紧闭着,嘴巴微微张开,“小黑”,他轻声唤着,“水”。

  却烛殷轻轻扶着他起身,为他倒了杯水小心喂下去,继而抱着人起身放在床上,挥挥手,外头水壶便随后进来,稳稳落在床头的小木桌上。

  喝了水,鹿邀紧皱的眉头才缓和开来,手却还抓着他的不放,哪怕是没开灯,也看得出脸色十足苍白,嘴唇更是干的厉害,起了一层皮。

  他的手很凉,像是被冷水浸透一样,却烛殷倾身,摸摸他的额头,再抬起时手上沾染了一手冷汗,他眉头紧锁,伸手按在鹿邀胸膛,眉手中微光渐显,流入鹿邀体内。

  时间越久,却烛殷的脸色就越难看,到了最后他抽了手,眉眼已经冷成了冰。

  之前他为鹿邀探查过,他体内确实有东西,但经过那一次已经全部取出来,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才对,可他刚刚再看,他体内却还是有什么东西在伺机而动,侵蚀着鹿邀的身体。

  鹿邀闭着眼,极不安分地动了动,不出一会儿,嘴里又开始念叨着要喝水,却烛殷端起水杯,刚要扶起他为他喂水,就又看见他转了身,整个人缩成一团,大口喘气,将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嘴里喊热,冷汗直流。

  却烛殷心疼地厉害,上了床,把人紧紧抱在怀里,盖上被子,一点一点地用妖力在他体内轻缓流窜,试图逼出那个不知名的东西,鹿邀眼睛依旧紧紧闭着,却下意识地往他身上贴地更近了些,贴着他的胸口,脸色苍白。

  他有些后悔偏偏自己是今日出去,若是之前在,他也不会如此难受。

  鹿邀仿佛在做梦似的,梦里黑黑一片,要下雨似的,后头有个黑乎乎的影子一直在追,他尽力跑了,身体却越来越软,最后连呼吸都开始不畅。

  恍惚间觉得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把他围起来,身后冷冰冰的寒意渐渐消退,身体虽还软绵绵没有力气,却不再继续冒冷汗。

  察觉到鹿邀呼吸平稳下来,却烛殷松了口气,微微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亲,双目沉沉,辨不清神色。

  第二日醒来时,鹿邀觉得身上沉的很,一睁眼,就瞧见却烛殷闭着眼在他身旁睡着,几乎将他半个身体都拥入怀中。

  他试探着抬了抬手,刚一动作,便觉得浑身酸痛,仿佛被大石头碾过一般,疼的眉头都皱起来。

  这一动,却烛殷也醒了,声音带着晨起时的哑,脸上带了点儿疲态,见鹿邀醒了,清醒几分,轻声道,“感觉如何?”。

  鹿邀看着他发白的脸色,皱了皱眉,“感觉有点疼……”,等回了他话,接着问他,“你昨天是受伤了吗?”。

  却烛殷一愣,无奈道,“为何这么说?”,他听鹿邀说痛,手臂一撑便起了身,双手暗暗他肩膀,看他痛的眉头都皱起来,出声道,“转过身,我给你按按”。

  酸痛他是无法一下子消除的,唯一的好办法也只能是多按按,松松身上肌肉。

  鹿邀没听他的话,一骨碌爬起来,坐起来时一张脸都挤成一团,他伸展了几下手臂,“没事的,我一会儿多活动一下就好”,他还注意着却烛殷苍白的脸色,虽说这人说没有受伤,但也至少是没有睡好,“你再睡会儿吧,脸色很差”。

  却烛殷弯起眼睛,笑道,“亲一个才睡得着”。

  他使坏似的故意点点自己额头,眼波流转,盯着鹿邀看。

  鹿邀只看了他一会儿,就倾身过去,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随后不容置喙地把人按倒在床上,“好好休息”。

  却烛殷愣了愣,过了一会儿眼睛都笑得眯起来,得寸进尺地点着自己的嘴唇,“那还要这里”。

  “……快睡吧”,鹿邀翻身就要下床,被人一把抓住手腕,他扭头看过去,问,“怎么了?”。

  却烛殷脸上笑意淡了淡,“我以后会早回家的”。

  “你有事要做,多久回来都可以”,听了这话,鹿邀心中觉得暖洋洋,可还是觉得不必做到如此,笑了笑,“不过我昨晚是想等你回来的”,他皱起眉想了想,继续道,“可是后面莫名其妙头晕,就睡了”。

  说到这里,鹿邀脑中闪过一点模糊画面,眉头皱的愈发紧,他望着却烛殷,犹豫片刻,还是出声问道,“我昨晚好像做了梦,梦里有人一直在追我,很难受”,他笑了一下,继续道,“不过后面你好像回来了,就不难受了”。

  却烛殷静静看着他,脸上笑意浅浅,他捏捏鹿邀的手,轻声道,“那是不是得感谢我一下?中午要吃好吃的”。

  鹿邀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站起身来,“我得出门了”,他弯腰替却烛殷掖了掖被角,严肃道,“一定要好好休息,不能起来”。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走到门边又想起什么,转身跑回来,低头很快在却烛殷唇上亲了一下,再起身时神色认真,“我有认真学的”。

  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门合上。

  却烛殷怔愣好久,才反应过来鹿邀说认真学的是什么。

  之前他说的妖界习俗。

  “真是……”,他抬手挡住眼睛,耳朵尖儿慢慢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