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村里收成不好, 家家都没多少存粮, 可没成想今年又遇大旱, 禾苗都被|干死了,颗粒无收。没有收成, 也没有存粮,村子里能吃的东西基本都被吃完了,再这样下去, 大家只能去吃土,早晚都会被饿死的……”

  柯栩念到这里, 停了下来:“后面还有几段话,但是看不清楚。”

  他往后翻了一页:“九月十七, 村长召集全村在村头开会, 因为饥饿, 所有人都瘦成了皮包骨,村长说村里已经没有粮食了, 问大家有没有什么办法。

  办法?呵……谁有办法不先去填饱自己的肚子呢?没想到村里最激灵的小二还还真的想到了一个办法……去找村尾的老地主要,小二说, 老家伙有钱,在村里盖了那么大一间房子, 也从来不下地,肯定有存粮!

  对于已经饿了好几天的我们来说, 小二的话太有诱惑力, 规矩、道德、廉耻在饥饿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这样的言论很快便煽动了饥肠辘辘的村民, 大家带着武器一起去了老地主家,不多写了,我也要快点过去,再晚恐怕就什么都分不到了!”

  日记内容到这里,已经能够和照壁上的剧情衔接在一起了,柯栩往后翻了翻,日记主人所记载的和他们在照壁上看见的内容不相上下,看来真实度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饥饿的村民们冲到老地主家,抢走了他的财物,又找到了老地主屯的粮食,老地主在和村民的推搡中丧命,为了不让自己的恶行暴露,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连父母双亡,回来投奔老地主的孙女也一起打死,并把尸体藏进了废弃的地窖中。

  柯栩迅速略过这几页,继续念道:“九月廿九,今年大旱的范围比以往都广,其他村落粮食也不多,没粮食的时候钱财就成了废品,从老地主家抢来财物换到的粮食和从他家抢出来的粮食勉强撑到昨天,已经所剩无几。

  饥饿的恐惧再次降临在每个人身上,可我没想到,居然有人打起了老地主和小凤尸体的主意!要不是我昨晚饿得睡不着,出来转转,可能就错过了和他们一起行动的机会。

  真是奇怪,这都已经过了快半个月了,小凤和老地主的尸体居然一点都没腐坏,难道是因为地窖的低温,让它们保存下来了?不论如何,虽然对于吃死人肉这种事让我感到恶心,不过我已经三天没怎么吃东西了,为了活下去,我必须吃!”

  这一段写完之后,日记的主人在空了许多行后,才在最后写到“不得不承认,这是我吃过最美味的肉”。

  柯栩念完后,宁子善浑身的汗毛顿时全竖了起来,整个后背都凉飕飕的,连太阳的温度都无法驱散他周身的寒意。

  尤诗婷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只见她用手使劲搓着自己的胳膊,骂道:“原来那些被割下来的肉居然被他们吃了!真恶心,杀了人连全尸都不给留,怪不得孙女成那样了都想着要报仇,真是死有余辜!”

  柯栩没说话,似乎对这一结果一点都不惊讶,他往下翻了一页:“十月初一,太恐怖了!小二死了,还有大牛和结巴,他们都是昨晚死在自己家里的,死的很惨,脖子以下的肉全被撕碎了!这一定是小凤干的吧?因为我们吃了她的肉,所以她要来报复我们了!!不,我不想死,我要把这件事告诉村长,村长一定有办法救我们!”

  “十月初二,村长知道我们做的事后大发雷霆,但还是答应救我们,不阻止小凤,我们全村都得给她陪葬!

  村长让我们把老地主的尸体从地窖拖了出来,真奇怪,前天还没一点腐烂迹象的老地主今天就突然烂得连脸都看不出来了,那臭味,真是让我连胃里的酸水都要吐出来了!小凤倒是没什么变化。

  我们把老地主的尸体抬到了祠堂里,又把祠堂的牌位都收了起来,村长把我们赶出祠堂,关上门,过了老长时间,他才重新打开门,我们进去一看,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让老地主整个变成了一具干尸,还是盘腿坐着的干尸,只是那张脸看起来实在太吓人了。

  之后村长命令我们把老地主浑身都涂上金漆,做完这些之后,村长砍掉了老地主的头和手脚指,让我们把他的头埋在他的宅院里,又把指头斩碎,给每家都拿了一截,村长说只要把这些东西吊在门上,小凤晚上就不能进屋害我们。”

  柯栩猜的没错,金身果然是用老地主的尸体做的,从日记的描述来看,这个村长很可能懂些厌胜之术,所以才能用老村长来镇压他的孙女小凤,可是他们不知道,等他们离开后小凤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

  这么看来,这爷孙俩真的很惨,不但死于非命,连死后都不得安宁。

  柯栩呼了口气,他一个人站在太阳下念了那么多,现在嗓子已经干了。

  宁子善看着他不舒服的样子,从他手里拿过日记本道:“你休息一下,之后的我来念吧。”

  柯栩点点头。

  宁子善看着下一页道:“十月初五,按照村长的吩咐做了之后,村里果然再没有被她害死的人,可是饿死的也不少,有人饿死了,他的尸体就会被我们分食,而对于那些奄奄一息的人我们就巴不得他们快点断气,不论他是我们的邻居、亲人还是爱人……我觉得我们已经被饥饿逼疯了,村头的黄姨居然连她五岁的儿子都吃了!所谓虎毒不食子,饥饿却让我们变得比老虎还要可怕。

  不过从今天起我们不用再自相残杀了,也许是老天有意想救我们一命,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又走到了装着小凤尸体的那个地窖,而且鬼使神差地,我把地窖门打开了,接着,我就发现了宝藏!

  满地窖的肉,足够我们吃到明年,我们终于不用再惧怕饥饿。只不过这途中发生了一些小插曲,那些肉好像是活的,在我掀开石板之后它们居然想要袭击我!还好我带着老地主的一截手指,这些肉根本没办法碰我,我现在就要去把我的发现告诉村长,我一定会成为全村的英雄!”

  宁子善念完这段后道:“所以地窖里的肉真的是村民的粮食,即使饥荒已经过去,他们还是把肉当做主要食物?”

  “看看姜兴发他们就知道了。”柯栩说:“他们才吃了七天就上瘾成那样,更别说那些处于极度饥饿中的村民。”

  宁子善想想,的确是这样。

  日记到这并没有完全结束,宁子善便继续看下去:“十月初六,地窖里的肉真好吃啊!这才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肉,那种香味,光是闻一下都会让人流一地口水,我们十分默契地谁也没有追究这些肉|具体是怎么长出来的,虽然我们心知肚明,但比起时刻担心自己会饿死,尸体被他人觊觎,这些肉就显得弥足珍贵,它不仅是我们活下去的重要资源,也是维护我们所有人之间和平与人性的重要纽带。”

  “真可悲啊……”宁子善忍不住叹道,为那对冤死的爷孙,也为这整个村子的村民,一场饥荒,把人性恶的一面展露无遗。

  “后面还有吗?”柯栩问。

  “有的。”宁子善翻了翻,好像是最后一篇了:“九月十七……”

  宁子善顿了顿:“怎么又是九月十七?”

  他继续往下看:“距离我们杀死老地主和小凤已经过了整整三年,三年前凭借地窖里小凤身体长出的肉,我们顺利度过了饥荒,我应该庆幸吗?不,我后悔了,如果我知道之后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我宁愿当初饿死,也不会吃一口小凤的肉!”

  原来时间已经是三年后了。

  “那些肉让我们上瘾,让我们再也吃不下别的东西,田地荒芜,村子四周被迷雾笼罩,我们面黄肌瘦,却不老不死,时间被定格,我们永远只能待在这个村子里,就像被圈养的羊,每晚都躲在屋子里接受小凤的检阅,最初我们天真地以为小凤的肉是救赎,是老天给我们的礼物,现在我才知道这其实就是一种诅咒!

  前年的今天,在肉快被吃完的时候,我们意外发现原来把吃过小凤肉的人扔进地窖,地窖就会长出新的肉,但仅限于她忌日的这一晚,他们还给今晚起了个名字,叫‘庆典’,哈哈哈,真讽刺,我们吃了她的肉,我们就是被她圈养的牲畜,我们就是她的祭品,他们都不明白,只有我是清醒的,所以我离开家,搬到远离村子的这个角落。

  今晚又要举办‘庆典’了,到底是哪个幸运儿抽到了献祭的签,他终于可以从这个扭曲的村子里解脱了,我应该恭喜他!其实在三天前我带着自己酿的酒去找村长,把他灌醉后终于套出如何让老地主金身失效的方法。

  本来我准备让村里的所有人在今晚和我一起去死,可当我今早看见他们为‘庆典’露出的笑脸后,我放弃了,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罪,那就让他们继续活下去吧,像被圈养的牲畜一样对自己悲惨的未来毫不知情地活下去,我会在地狱等着他们。

  我丢掉了老地主的骨头,今晚小凤一定会来找我吧?我要把欠她的肉统统还给她。

  最后我把这个方法记录下来,如果将来有人看见,并愿意让这些愚民们从这种扭曲的诅咒中解脱的话,那就去做吧……”

  关键线索终于来了!宁子善忍不住屏息朝最后一行看去:“把祠堂的金身连带头颅一起烧掉,就可以让骨头的保护之力消失!”

  “这样小凤就可以自己去报仇了!”连尤诗婷都忍不住雀跃起来:“走吧!”

  柯栩却不为所动:“你想去哪?”

  尤诗婷道:“当然是回去把老地主的脑袋挖出来,带去祠堂然后一把火烧掉啊!”

  柯栩却说:“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尤诗婷不解。

  柯栩说:“因为今天是最后一天。”

  宁子善忽然明白了,他道:“因为今天是最后一天,现在把金身烧了,也无法保证小凤可以在期限内报完仇,万一她没成功,那我们就都要凉在这里了。”

  “退一万步说。”柯栩继续道:“就算我们不会因为时间限制死亡,可只要小凤的仇没报完,我们就要在这里待下去,谁知道那些幸存的村民在知道这一切后会怎么对付我们,你别忘了,没了金身的保护,小凤也可以随意进出我们住的院子,这种未知性太危险了,我们必须趁着今晚庆典的机会把他们一次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