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吟睡了一觉, 睡的很沉,刚睁眼的几秒裴吟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
但他能感觉到自己是趴在床上的。
裴吟想到上次在医院醒来的那天,后背一凉, 寒毛瞬间竖起——
难道一切都是梦, 自己根本还没离开医院!?
“醒了?”
但没等裴吟亲自证实,就有脚步声走近, 接着对方将手背贴着他脑门试了一下温度。
“荆诀?”裴吟一把抓住那只手,问,“是不是荆诀?”
荆诀在他身边坐下, 说:“是我,怎么了?”
裴吟紧紧闭眼, 长吁一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这都是梦呢。”
裴吟撑了一下床面, 感觉身下有微微的晃动,他再一低头, 发现自己居然整个上半身都是光着的。
裴吟一惊, 立刻伸手朝身下摸。
荆诀看在眼里,笑了一声,问:“找什么?”
“找你上了我的证据。”裴吟脸不红心不跳,摸到自己屁股蛋上的裤子才松了口气,说, “队长你不行啊,这么好的机会都不下手。”
荆诀从来不接裴吟这种话,他一般都会一笑而过, 但这次却有了偏差, 荆诀的指尖儿顺着裴吟的脊柱一路下滑, 眼看就要摸到尾椎的时候, 裴吟绷紧的身子猛地蜷了一下,裴吟大口呼吸,反握着荆诀已经停下的手腕,说:“不行不行,我还是受不了别人碰我腰,要不你从正面来吧。”
荆诀一笑,轻轻将裴吟的手放回原位,。
“我不知道你受伤了。”荆诀看着裴吟背部重新包扎好的伤口,问,“怎么不等伤好了再来。”
裴吟牙齿咬出“咯吱”一声响,他回头瞪了一眼荆诀,说:“行,那下回我出事,你慢慢来吧。”
荆诀扬着嘴角,食指和中指一并用力掐了一把裴吟的脸颊:“还有四个小时上岸,再睡一会儿?”
“不睡。”裴吟闷声道,“我可不上你的当了,刚才就是你把我哄睡着的,我有好多话想说呢。”
荆诀温声道:“你刚才烧的太厉害了,现在说吧。”
“我现在又不想说了。”裴·傲娇·吟终于坐起来,问,“大部队都撤离了吗?你怎么没坐直升机回去?”
“你睡着了,我怎么走?”荆诀说,“刚才抱着我胳膊,我动都动不了。”
裴吟深知自己的睡觉习惯,荆诀不说他也知道自己肯定是不讲理地抓了什么东西过来抱的。裴吟抿抿唇,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说要上床的话不害臊,被人家说抓着胳膊睡觉就脸红的不行。
裴吟喉结一滚,挠挠发热的脸颊,说:“那你该走就走呗,这船开的这么慢,你不难受啊?”
荆诀学裴吟的话,说:“下次我发烧睡觉,你自己坐飞机走吧。”
“那我肯定坐,私人飞机,坐一回少一回。”
裴吟说完,跟荆诀对了下目光,两人瞬间都没忍住,一起笑出了声。
“哎。”裴吟仗着船舱没人,没大没小地命令荆诀,“我有点饿了,有吃的吗?”
荆诀说:“我去给你拿。”
裴吟叫住荆诀:“一起去吧。”
他站起来,刚拎起自己的衣服,想了想,又原路放下,跟荆诀说:“我要穿你的。”
裴吟指指后背,说:“我怕蹭着伤口,你衣服大,穿着能松不……唔!”
裴吟绝对没想到荆诀会在这时候亲他。
荆诀前一秒还安静地等着裴吟穿衣服吃饭,下一秒就扶着裴吟的后脑把人按回到了床上。
荆诀撑着墙壁,让裴吟的伤口跟墙壁之间保持安全距离,他一条腿跪在床上,俯身亲吻裴吟时,居然一点章法也没有。
裴吟刚用舌尖试探荆诀,荆诀就迫不及待地将它吸吮进了口中。
“慢点……”裴吟第一次感觉到荆诀的实力,他推了下荆诀的手,好容易才说出一句清晰的话,“喘不上来气了……”
荆诀低着头,眼底像是要杀出一只被封印已久的野兽,而裴吟则是仰头看着他,声音低哑地问:“……要吗?”
荆诀眉头一压,说:“外面有人。”
“无所谓。”裴吟一瞬不瞬地看着荆诀,“我不在乎。”
“我在乎。”荆诀似乎恢复了一丝理智,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直起身体,两手交叉脱了上衣。
荆诀把他刚换的白色短袖扔到裴吟手里,说:“换上,别光个膀子到处晃。”
裴吟感觉自己离成功又近了一步,因为荆诀这次说的是“外面有人”,言外之意是外面要是没人,这事儿就成了!
裴吟舔了舔湿润的嘴角,心里想着回暮棱市之后的美好生活,美滋滋地穿上了荆诀的衣服。
荆诀眼底的野兽刚放出来没三秒,人又恢复了原样,他面无表情地拎起裴吟那件衣服套在身上,然后朝裴吟伸了下手,说:“走吧。”
裴吟顿了两秒,忽然问:“那这事儿算是结束了吗?”
“不算。”荆诀如实道,“贩毒链没有完全摧毁,图亚不可能只有这一个制毒小岛,宋先生和桃子也还活着,但是……”
荆诀说到这儿,嘴唇忽然抿了一下。
——但是跟以前不同了。
因为裴吟和荆诀都知道了被掩盖的真相。
裴吟终于知道,原来他父亲没有被警方放弃,是裴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主动请求组织放弃营救。
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他不想让任何一个同僚死在救他的路上。
而荆诀也到底是知道了。
索翼说过的,做过的,荆诀一字不落,全都知道了。
那些索翼和荆诀一起经历过的,被谎言包围的过去——
那些裴吟恨自己生不逢时,没能跟荆诀一起拥有的“回忆”——
那些折磨荆诀的声音,架在脖子上的刀,扎进心脏里的刺,铺在前路上的荆棘,还有那扇通往地狱的大门——
所有的一切,都在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后,被图亚的火烧成了灰烬。
当时海浪卷起三米高,船身在海面的波动下剧烈晃动,而荆诀却只将沉睡的裴吟揽在怀中,生怕他被烦扰惊醒。
连荆诀的母亲都不知道,原来荆诀从头到尾都没有偷过别人的人生。
索翼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他知道自己的笔试和实战分数都不会高于荆诀,所以索翼故意利用荆诀母亲护子心切的心理,成功让自己变成了那个被局里选中派去图亚的卧底。
索翼曾经说过,如果要死,他宁愿死在荆诀手里。
这大概是索翼这辈子第一次如愿,所以裴吟后来回到仓房时,从索翼脸上看不到一丝悲伤。
索翼直到最后都是睁着眼睛的,他平静地躺在布满砂石与鲜血的地面上,“看”着裴吟站在他面前,亲手烧了那张荆诀没有看过的照片。
……
裴吟第一次看见海上下雨就是在今天,他当时正躺在荆诀给他搬出来的椅子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忽然一滴液体砸到裴吟脸上,裴吟还没反应过来,荆诀的手就已经伸了过来。
因为荆诀知道裴吟会睁眼。
而当时的阳光会刺到没有准备的人。
果然,裴吟先是大大睁开眼睛,然后才伸手接了下雨水,问:“下雨了!?”
“嗯。”荆诀从旁边站起来,说,“进去吧。”
“我不。”裴吟仗着有伤在身,二郎腿一翘,重新闭起眼睛,说,“我要晒太阳。”
裴吟朝荆诀摆摆手,说:“行了小荆,你先进去吧,我自己待一会儿。”
“小荆”无奈抿唇,不知从哪找了顶草帽给裴吟戴上了。
荆诀知道裴吟是有话要跟坐在不远处的人说,那人已经在那儿坐了一天了,就等着裴吟叫他的这一刻。
裴吟盘腿坐起,拽了拽草帽的帽沿儿,问:“你怎么没跟直升机一起回去?”
立林看向裴吟,两天两夜,他终于说话了。
“榆阳死了吗?”立林开口,声音干哑的不成样子。
“死了。”裴吟说。
“你看着他死的?”立林似乎是不信。
裴吟稍微低了下头,然后翻身从长椅上走下来,他回到船舱,找瞿丽要了定位器和显示屏,然后将屏幕扔到了立林手里。
显示屏还剩不到半分之十的电,但代表着立林位置的那个红色小点却格外清晰。
立林熟练地按着上下左右键,他将地图缩小和放大,最后,他终于确定,地图上只有自己一个信号源。
这世界上另一个跟他拥有同样信号源的心脏,已经不会跳了。
立林面无表情地放下显示屏,他缓缓站起,刚要迈步,裴吟就问:“干什么,殉情?”
立林站在原地,低头扯了下嘴角。
——大概是想笑却没笑出来。
立林说:“我想吃点东西庆祝一下。”
然后他走向甲板,看着图亚小岛的方向,直到船停泊在港口,再也没移开过目光。
裴吟不知道,那本被撕过的日记本里,还有这么一段话。
1/1/2019
椰子树:果实会在海上漂流数千公里,被冲上岸后,在另一片沙滩生根发芽,寓意一帆风顺。
立林不记得自己是在哪本杂志上看到的这段话,他当初摘抄下来,是希望自己下辈子能做一颗自由自在,随风漂泊,随处安家的椰子。
但后来他又许愿,说希望这个世界上不要再有孤儿。
还有祝榆阳下辈子不再流浪。
……
裴吟回到船舱时,船还有三十分钟就要停了。
他走到荆诀面前,刚一抬手,荆诀就把他抱紧了怀里。
荆诀摸着裴吟被雨水打湿的胳膊,恼了句:“雨下大了不知道回来吗?”
“以前不知道。”裴吟下巴搭在荆诀的肩窝上,说,“现在知道了。”
“荆诀,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记得回家。”裴吟用嘴唇蹭着荆诀的脖子,问,“你呢?”
当时海上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三十海里内狂风大作。
但裴吟一点也不害怕。
因为荆诀说:“我会记得接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就到此结束了,还有几个想讲的故事放在番外。
我本来想细致的描写荆诀和裴吟知道真相后的心理状态,但真的写到这部分,觉得停在这儿是最合适的。
这个世界充满妄想,罪恶永远没有终结。对于荆诀和裴吟来说,只是结束了图亚的一个案件,但从此他们可以过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荆诀不用继续背负着罪恶,裴吟也不会再被仇恨束缚,他们才刚刚开始谈恋爱,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另外读完全文的读者会发现,除了荆诀和裴吟之外,我还描写了其他人物的感情。这篇故事开文前最先塑造的形象是荆诀和裴吟,接下来就是李幺。李幺是这个故事里除主角之外在我心里占据比重最大的角色,番外会有一篇单独为李幺和陈疆写的故事,到时候我会在题目标注,不喜欢看副线的读者可以跳过。
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有完结的实感,总觉得荆诀和裴吟还有很多很多事要做,但不管他们做什么,以后肯定都是美好的。
这篇故事是在我生日当天开文的,生日愿望是好好写完这个故事,现在看来,愿望大概没有实现,因为我仍然有太多不足。很抱歉在故事的尾声没有坚持日更,希望我的下一本会顺利一点。
最后,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和鼓励,我们下个故事见。
下本:《大祸》21+
冀望第一次见到言以岁时,言以岁正未着寸缕地跪在另一个男人身下。
被含的人和吞吐的人都一脸冷漠地看着冀望,冀望只好放下快递走了。
冀望本来很快就忘了这件事,直到一天放学,冀望推开家门,发现言以岁正坐在他家客厅——
换攻
学生攻+X+家教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