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萧远只吃了半碗粥,就微皱着眉头放下了筷子,像是很辛苦地忍住了一个哈欠,低声说:“方永,我有点累了,想再睡一会儿。你先回去,好吗?”

  “啊?哦!”我从轻微的恍惚中回过神,连忙仔细地打量萧远的神色,发现他的脸色又有点发白,笑容也显得有些僵硬,光洁的额头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就连扶在桌边的双手也在难以察觉地轻轻颤抖,显然已经明显地感到不舒服了。

  “怎么了?是不是又难受了?”我担心地抢过去摸了摸萧远的额头,有点烫手,至少在三十八度以上,“怎么又发起烧来了?这样不行,得上医院好好看看,可别从感冒转成肺炎!”

  “不用!”萧远向旁边让了一下,不着痕迹地躲开了我的手,“没什么,真的不是什么大病,你走吧,让我好好睡一觉就行。”

  我很不放心萧远的身体,想再叫李波来看看,可是被萧远坚决地拒绝。在他一再的坚持下,我只好看着他在床上躺好,小心地替他掖好被子,又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床头,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一出门,我马上打了个电话给李波,告诉他萧远现在的状况,同时很不放心地问:“怎么样李波?他的病要紧不要紧?用不用打针输液什么的?”

  李波沉吟不语,停了一会儿,又仔细地反复询问萧远的情形,最后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又沉默了。

  “喂?到底怎么样?”我有点着急了,“你说话呀!”

  李波轻轻咳了一声,仍然没回答,却问了我一个问题:“你朋友为什么不肯去医院,你知道吗?”

  “……不知道。怎么啦?这跟他的病有什么关系?”

  “你说,他刚才一直在催你走?”

  “对,没错!”我疑惑地反问,“难道他是怕传染?”

  “……不一定,也许……”李波说话一向冷静犀利,简捷直率,在局里一直以毒舌出名,我还从来没见他这么吞吞吐吐过。隔着一条电话线,我都能感觉到他的犹豫与为难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有话直说。”我急得有些不耐烦了,“有什么开不了口的?别那么娘娘腔地要说不说,让人着急!”

  这一下戳中了李波的软肋。因为相貌生得白晰秀气,李波经常被人开玩笑,他最恨别人说他娘娘腔,也没少为这个跟人吵架。这会儿虽然没跟我翻脸,可是语气也顿时降到了冰点以下。

  “我不想多说,更不想随便乱下结论。你过来,我给你看一点东西。”

  说完‘啪’一声挂断了电话,从那重重的响声里,不难想见他此时的火气。

  一想到李波那张冷冰冰的晚娘面孔,我心里其实有点发怵,可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接受他的发落。还好,生气管生气,李波对正事还是一点不含糊的,一见我进屋,就板着脸把一个活页夹丢了过来。

  “你自己看吧。”

  “吸毒者的典型特征及戒断症状……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一看到那个醒目的标题,我就象被火烫了一样,‘啪’地合上了活页夹,“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认真看一遍这份资料,然后……”李波转过头去看着窗外,以一种公事化的平板声音说,“再好好比对一下。”

  “……比对?跟谁?”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嘶哑,“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波不说话,只是转回头来注视着我,冰山般的表情里终于流露出一丝暖意,眼中带着明显的了然与体谅,却没有多余的同情和安慰。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我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再次打开手中的活页夹,开始认真地阅读里面的资料,并且与萧远的症状一一对比。出汗、发热、发抖、轻微的痉挛,这些萧远都有过,但其它的戒断症状我在萧远身上并没有看到,光是凭这几样在感冒发烧中都常见的症状,就能说明萧远在吸毒吗?

  我向李波提出疑问,表示怀疑他的推测。李波却摇了摇头,说:“有很多症状,都是你很难观察到的。我昨晚给他检查的时候,发现他血压很低,心动过速,瞳孔散大,有明显的虚脱迹象。而且我注意到他眼角有干了的泪迹,这说明他曾经流过眼泪,而这些,都是常见的戒断症状。另外,最关键的一点,他手臂上有针孔的痕迹,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我却一直在拚命地摇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理智告诉我李波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可我却不能也不愿意相信,萧远竟然会陷得这么深,被迫参与贩毒不算,还成了一名吸毒者!

  怪不得他一直无法摆脱周韬的控制,我想,对于一般人来说,毒品的控制力是太大了。

  “本来我还不敢肯定,因为他实在不象一个会吸毒的人。”李波说,“可是听你说了他刚才的情形,应该可以确定是戒断症状无疑了。他让你走,是不想被你看到他毒瘾发作的样子吧?可戒毒的过程是很痛苦的,单凭个人意志很难成功,很多人都会坚持不住而复吸。如果你真的想帮你的朋友,最好送他去戒毒所。”

  戒毒所?我心里打了个寒噤,本能地排斥着这个主意。我知道戒毒所的成功率比个人戒毒高得多,可是我不认为萧远会同意去那儿,也无法想象他在戒毒所里的样子。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愿意把自己最丑陋的一面显露在人前?毒瘾发作时他连我都要支走,又怎会让陌生人看到他那时的模样?我见过毒瘾发作的人,那副痛不欲生、辗转呼号的惨状让我至今记忆犹新,而萧远……

  一想到萧远此时正受的煎熬,我立刻一秒钟也呆不下去了,匆匆跟李波打了个招呼,转身就往门外冲。

  “等等!”李波叫住我,拿起我随手扔下的活页夹,抽出几张纸递给我,“有关戒毒的资料,你用得到。”

  我一把抓过来,胡乱塞到口袋里扭头就走,只来得及在出门之前匆忙地说了声:“多谢。”

  在小区门口下了出租车,我几乎是一路小跑到萧远家的。到了门口,钥匙却怎么也打不开大门。我开始以为是拿错了钥匙,可手忙脚乱地试了好几次后,才发现门被从里面反锁上了。只要稍微有点脑子,就不难想到萧远为什么把自己关在里面,我心里一急,也顾不上考虑别的了,后退两步,抬脚就踹。那种老式弹簧门锁哪里禁得起几脚,大门顿时应声而开。同时打开的还有邻居家的大门,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小男人探出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被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又连忙把头缩了回去。

  我也没心情理睬他,转身冲进萧远家,随手掩上了坏掉的大门。

  萧远卧室的门也反锁着,这次我想都没想就照方办理,一脚解决。

  屋子里面凌乱得惊人,除了那架钢琴,几乎每一件东西都不在它原来的地方。地上到处是杯盘的碎片,椅子翻倒了,床上像是有好几个人打过架似的,被褥全部揉成一团。整个房间里挣扎与撞击的痕迹随处可见,与之相伴的是星星点点的血迹,颜色已经有点发暗了,但空气中仍然隐约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味。

  满地狼籍中,萧远蜷着身子躺在床边,双手抱着一根床柱,那张沉重的老式铁床被硬生生拽得离开了原位,浅灰色的水泥地上露出一道清晰的白色划痕,显得异常刺眼。

  我心里一颤,连忙冲上前去想扶起萧远,这才发现他把自己绑在了床柱上。因为经过激烈的挣扎,绳子已深深地陷入了肌肉,两只手腕鲜血淋漓,把一圈圈麻绳都染成了红色。除了手腕,他身上到处是细碎的伤痕,有碰撞的青紫,有擦蹭的血痕,更多的是细小的锐器划伤,破碎的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上面满是斑斑血迹,有许多被汗水浸染得没有凝固,仍然保持着鲜红的颜色,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看到眼前这副景象,不难想象,在我离开的几个小时里,萧远曾经经历了些什么。

  但我却怎么也想象不出,这样的难关,他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熬过来的。

  我蹲在地上,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抑下激荡的情绪,伸手去解他手上的绳子,可双手还是一直在微微颤抖,花了好半天工夫才解开。萧远显然已经在那一段漫长的煎熬中耗尽了体力,一直在沉沉地昏睡着,任凭我怎么摆布也没有反应。直到我把他放到床上,小心地除去他身上的衣服,用温水为他擦拭伤口时,才微微地皱起了眉,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忍耐的表情,却没有呻吟。

  等到把萧远安顿好,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我坐在床边,凝视着萧远清瘦的脸容,紧抿的嘴唇,在睡梦中仍微微蹙起的眉头,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牵扯着,落不下来,又提不上去,只是丝丝缕缕地痛。

  然而情绪却渐渐平静了下来,脑中不再象以前那么乱成一团,茫然无措。

  一个声音在心底不断响起,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决,逼得我不得不定下心来认真面对--我再也不想,更不能离开萧远了,无论怎样。

  承认了这一点,心里反而踏实起来,不再想那么多是非对错,也就不再彷徨犹豫。头脑也变得越发清醒,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又需要做什么。

  长久以来,萧远一直独自承担着一切的沉重与黑暗,想来早已身心俱疲。现在,也该是有人与他共同分担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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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一路上已做了足够的思想准备,但在踏进金阳实业集团总裁办公室的时候,我手心里仍然捏了一把冷汗,表面上虽然从容镇定,信心十足,心里其实不是不紧张的。

  因为没有把握--周韬是一个太可怕的对手,要背景有背景要实力有实力,该出手时从不犹豫,该狠心的时候更绝不手软。面对这样一个对手,我完全没把握能占到上风,更不知最终能有几成胜算。而这一局,却是我无论如何也输不起的。

  能如此顺利地见到周韬,其实已大出我的意料。我本是带着硬闯的准备来的,可没想到周韬并没有把我拒之门外,反而大方客气地派秘书接待,并且引领我直上顶楼,这让我在意外之余,越发觉得他高深莫测,心里更添了几分戒备。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周韬本人。尽管早已从萧远的讲述中对他有了一定的了解,可是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还是稍稍愣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周韬的身材很高大,相貌并不十分英俊,但是线条硬朗,轮廓分明,看上去极具男子气概。因为长期处在发号施令的位置上,所以神情从容而自信,带着一股隐隐的强势与坚定,却并不显得锋芒毕露,只让人觉得冷静深沉,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雍容的味道。

  如果不是信任萧远,对他的话完全深信不疑,我简直根本无法想象,眼前这个气派不凡、风度绝佳的优雅男人竟然会是个危险的毒枭,甚至根本就不会想到,他会和犯罪有什么关联。

  周韬显然已敏锐地觉察到了我一瞬间的愕然,分明也知道我的身份并且对我的来意心中有数,表面上却是一副毫不知情的坦然神情,露出一个客气而疏淡的礼貌笑容:“请坐,方警官。”

  却并不问起我的来意,只是招呼秘书倒茶上烟,又问我喜欢喝什么茶,态度十分从容闲豫。

  我却没有心情和他兜圈子、耗时间,也不坐下,只是向前走了几步,直截了当地说:“周老板,我来找你谈一笔交易。”

  “哦?什么交易?”周韬稍稍扬了一下眉,饶有兴味地含笑看向我,眼中的神情却不太寻常,让我隐隐地感觉到,他真正感兴趣的并不是我要谈及的交易,而是我本人。

  这让我觉得有些奇怪,但这时已经顾不上想那么多了,当下抬眼与他对视,清清楚楚地一字字说,“放了萧远,他欠你的,我会负责替他偿还。”

  听了我的话,周韬似乎微微一怔,接着便摇头失笑:“方警官在开玩笑吧?我是商人,又不是绑匪,一向规规矩矩地做生意,怎么会让你说出这样的话来?”

  见周韬一下子推得如此干净彻底,我不觉也怔了一下,知道他大概是对我深具戒心,口风才会如此严紧,生怕被我捉到半点漏洞。

  心里忍不住微微冷笑,这个人,做人倒真是滴水不漏,整天这么深谋远虑,也不知活得累不累。

  “周老板,你用不着这么小心谨慎。”我紧紧盯着周韬的眼睛,冷冷地说,“我今天没穿警服,也不是以警察的身份来的,咱们不妨有话直说。遮遮掩掩,没什么意思,也不配你大老板的身份。萧远是我的朋友,我不想看着他毁在你手里,所以才会贸然登门,求你放他一条生路。你要是一定不肯,把他逼到了绝路上,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

  周韬悠然地靠在椅背上,静静地听我把话说完,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什么变化,最后才道:“今天来找我,是你自己的意思吧?”

  我一怔,稍稍迟疑了一秒钟,才扬眉反问:“是,那又怎样?”

  周韬微微一笑,“不怎么样,只说明你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萧远。他自己是绝不会向我提出这种要求的。”

  “真的吗?”我冷笑,“是不是因为他知道你反正也不肯放他走,所以干脆省一点力气?”

  “当然不是。”周韬的笑容淡淡的十分温和,却仿佛隐隐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我从来都没有关住他,是他自己不愿意离开。”

  听到这句话,我的火气顿时‘轰’的一声直冲头顶。“那是因为你逼他吸毒,害得他染上了毒瘾!”

  “是么?”周韬的笑容更温和了,看着我目光里也似乎带上了几分怜悯,“看来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呢……就这么贸贸然地跑来替萧远出头了?会不会太冒失了一点?”

  我瞪着周韬,没有说话,事实上是被他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不得不承认,周韬的话多多少少打击到了我,让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萧远有很多事情没告诉我,这是我一直知道的,因为体贴萧远的情绪,我也一直没向他追问。可是在周韬面前,这种事事不知情的感觉很不好,让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局外人,没有立场更没有资格去插手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

  “我知道的或许不多,可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我深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定下激荡的情绪,沉声道,“萧远告诉我的也许不是全部,但是再加上我自己了解的一部分,合二为一,反而比哪一方都要全面,无论对谁都已经足够……别忘了我的职业是什么,周老板。”

  “是吗?”周韬不动声色地望着我,“你知道了什么?”

  我笑笑,神情轻松地耸了耸肩,第一次好整以暇地展开了反击,“周老板是聪明人,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就可以了,何必一定要说出来?如果周老板不相信,就当作我什么也不知道好了,我又不是你的属下,用不着向你证明什么。”

  “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周韬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又迅速恢复了原有的平静,“你知道什么与我无关,这些闲话,不必再提。”

  “好,别的闲话不必再提,既然周老板这么大方,不限制萧远的自由,那我就代他谢谢你。从今天开始,萧远和你,和金海,以及你手下的所有人和事,再也没有半点关联。”

  “不可能一点关联都没有吧?”周韬淡淡地说,“至少在他把钱还清之前,我们还是债权人和债务人的关系。”

  “他还欠多少?”

  “七十万。”

  “怎么还有这么多?”我有些意外,更多的是不平和愤怒,“他替你卖了这么多年命,难道都是白干的?”

  周韬笑了。“如果是,他欠的就远不止七十万了。他的命不白卖,我的货难道是免费的?他跟着我,可从来没用过劣等的东西。”

  我咬牙,两手紧紧握着拳头,才能控制住给他脸上狠狠一拳的冲动。“好,七十万就七十万。这笔钱我来替他还。给我点时间去准备钱,有多少给你多少,剩下的用我每月的工资抵。”

  “分期付款?那你可没有抵押担保呢。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的,”周韬微眯着眼,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如果你愿意……”

  “如果你是想收买我为你做什么,那就不必再说下去了。”我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世上的人那么多,不是个个都会被你收买的。”

  “是么?”周韬扬了扬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如果你真的这么公正无私,嫉恶如仇,是不是应该去揭露我的罪行,努力把我绳之以法,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和我谈交易?”

  ……

  我沉默。周韬这短短的几句话,无疑击中了我的要害。

  在下意识里,我一直在回避这一点,不愿意去想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已经构成了包庇。至少也得算未尽职守吧--我先是拒绝了萧远的自首,接着又对周韬的犯罪事实听若不闻,没有向秦队及时汇报。这样做,显然已丧失了一个警察的立场和原则。

  而我,只不过是为了保护萧远。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更不能向周韬示弱。

  “多谢提醒。既然你也觉得我应该那么做,我好象不该让你失望。”我毫不犹豫地转头就走,“反正只要解决了你,萧远自然就自由了。”

  “你又不怕萧远会赔进去了?”周韬不温不火的声音从我身后悠悠传来,“如果我有什么事,萧远能逃得掉吗?”

  “我当然不想他赔进去。”我头也不回地断然回答,“可是他现在这样活着,跟死了也没有什么分别。与其一辈子受你控制,活得那么痛苦绝望,还不如索性痛快一点,干脆大家同归于尽。”

  “你这么说,算不算要胁勒索呢?”周韬轻轻笑了一声,“警察也会玩这一套?”

  “随便你怎么想。”我转身,昂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刻意把声音放得格外冷静而坚决,做出一副决不让步的模样。“也随便你怎么选。我跟萧远不一样,没有那么容易妥协,也不怕拚个鱼死网破。退一步海阔天空,周老板大人大量,又是这样的身家地位,何必一定要跟我们这些小人物过不去?”

  周韬一直静静凝视着我,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方警官倒是个谈判的好手。”

  有门儿了!我心里顿时一松,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喜色,仍旧绷得紧紧的,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感觉上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周韬终于再度开口。“我凭什么相信你?”

  到了这样的关键时刻,我越发不敢掉以轻心,低头略略考虑了片刻,才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们都是普通人,不过想好好过几天平安日子,只要能够过得下去,谁又想给自己惹一身麻烦?周老板财大势大,我们哪里得罪得起,又怎么敢言无无信?关于这一点,周老板似乎不必过虑,更无须跟我们斤斤计较。如果信不过我们,一定要担保的话,那就只有请你随便吩咐了。我身无长物,除了一条性命,倒不知道自己还拿得出什么来取信于人。”

  “你倒是很会说话。”周韬微微一笑,“这么一说,逼得我想不大方也不行了。好,我可以接受你的条件。具体细节,我的秘书会跟你联络,至于后面的事,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处理。”

  “一言为定!”我立刻紧紧钉上一句。

  “放心。我一向言出必行,这一点你可以去问萧远。”周韬悠然微笑着向后一靠,不紧不慢地说,“不过,如果是萧远自己来找我,那总不能算我失信吧?”

  “也请你放心,我保证,萧远决不会再来找你的。”我咬着牙说完这一句,立刻转身拉开门就走。

  如果再不走,我只怕自己的火气会再度失控,真的一拳打到周韬脸上。周韬的态度这么笃定,就真的拿准了萧远摆脱不了毒品的影响,只能一辈子生活在他的控制下吗?

  哼!我偏偏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