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们只是在还原案发现场的情况…”温黎食指不安地在脸上挠来挠去，不敢看面前的两个人。
“不然你以为呢。”万雪和商月城异口同声。
“我以为…我以为商队长兽性…”温黎声音越来越小。
“不可能有那种事情！”商月城一拍桌子起身，黑着脸，盯着温黎。
那眼神就好像是要把她吃掉一样。
“队长我错了，对了，你们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温黎赶紧转移话题。
“有点思路，等会儿要去找法医核实一下。”商月城坐回桌子上，双手环抱在身前，合上眼睛，但眉毛还是紧紧皱在一起，没有展开。
大概是还在生温黎的气。
刚刚被万雪砸在地上的时候，头上撞了一个包，刚刚温黎又把手里的资料准确无误地砸在那个包上。
不得不说，现在商月城十分头痛。
里外都痛的那种头痛。
“找法医核实？”温黎不解。
“对，去再检查一下李扬的尸体，”万雪接话，“有些伤痕，第一遍尸检的时候有可能发现不了，但如果在冷冻柜里存放几天，有一些浅伤痕会变得明显。”
温黎歪头，似乎有些不解。
商月城在旁边揉着额头，皱眉说道：“啊，温黎一直都是武力挂的，简单解释就行，不用那么详细。”
武力挂？
刚刚远处一击击中商月城刚刚被自己磕出来的包这种行为，的确是武力值高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儿。
“我们刚刚那个姿势，”万雪说到这里，还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就是死者李扬死时候，和凶手搏斗的现场重建。你可以看到，李扬的大臂是被压着的，如果当时隔着棉被一类的东西，很难在第一次尸检的时候看出伤痕。”
“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存放过后的尸体，一些伤痕会浮现，所以我们等会儿要去法医那里，看看尸体的两臂内侧会不会有压过的痕迹。”
“痕迹？”温黎问道。
“重压以后，组织重新充血，或者毛细血管破裂，让附近的皮肤颜色变红，和我头上这片红色一个道理。”商月城指指头上的红色肿包，周围已经开始淤青了，“只不过尸体上的损伤程度不至于肿起来。”
“这种解释就有点假公济私的嫌疑了哦，月城。”万雪用戏谑的眼神看了商月城一眼。
温黎一脸好奇。
在那一瞬间，万雪感觉，自己似乎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面前的女警，和当时追在他身后问东问西的小姑娘，身影似乎重合在了一起。
“因为人死后血液不流动，所以，和按压之后的毛细血管重新充血不一样，我们要找的，是尸体上形成的血斑，生前皮下血管破裂出血引起的。会有点像尸斑，但二者的成因不同。”
温黎听着万雪的介绍，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万雪：“万警官好厉害啊，这些都知道。”
“那我和万雪要去找程法医了，没别的事儿我们就先走了哈。”商月城在万雪和温黎继续对话的前一秒拉起了万雪的手腕，破坏了气氛。
被强行拉出去的万雪挑眉看着商月城的背影，在确定这个距离温黎听不到的时候，万雪意味深长地说：“哎，吃哪门子的飞醋啊。”
“不是吃醋。”商月城解释道，“我们要赶时间，和温黎解释太久了。”
赶时间你还拉着我和我做犯罪现场的模拟。万雪心说，还不是不想看到温黎和别的男警官聊天，才把我拉走的。
“不过你的确懂得不少。”商月城没由来地夸了一句万雪。
万雪有点奇怪，为什么商月城突然这么说。
“这不是警察多多少少都应该掌握的一些法医学基础知识的部分嘛，商队长别和我说你不懂这些。”万雪说道。
说着话的功夫，二人就走到了法医室门口。
可是商月城却背对着门口站着，没有进去的意思，那姿态，显然也是想阻拦万雪进去。
“参加过凶杀案的刑警要了解尸体情况时只看法医报告，具体的伤痕原理一般不了解。”商月城眼神凝重，盯着万雪，但似乎不是在看万雪，而是在看万雪背后，从没在他面前出现，却在案子里无时无刻不在的那个人。
万雪的真正身份。
“你很了解嘛，万警官。”
万雪有一瞬间的失神，但随即自然而然地解释道：“当然了，我和你这种警校里走出来的不一样，我本科就是学医学的，知道这些，说明我大学在好好学习，对吧。”
“倒是月城，据我了解，警校应该会开设法医学的课程，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听讲？”
气势有点剑拔弩张。
商月城有些迫不及待。
一场赌局的牌面马上就要揭开了。
谷冰发给他的，童警官的资料，还有，他观察与推理过后，得出的结论。
商月城开口。
就在那张牌要翻开的时候，突然打开的法医室大门把刚刚架设好的赌局瞬间拍碎。
商月城刚刚发出的声音被程法医中气十足的声音掩盖，导致后面的话也一并被他吞回肚子里。
“哎，老商，老万，来啦！”
万雪和商月城来之前提前和程法医打过招呼，刚刚大概是听到他们在门口的说话声，才推开门准备迎接。
却没想到门外的气氛如此凝重。
可程法医的出现，拉回了二人的思绪，把他们的注意力同时拉到了案子上。
“怎么了，你们两这是吵架了吗。”
商月城摇摇头：“我们来看李扬的尸体。”
程法医把二人引进门，说道：“正好，我也打算复检一下，你们要不要一起啊？顺便来当我的助手。”
“我都行。”万雪笑笑，十分谦和地说。
程法医突然被万雪吸引，他凑到万雪身前，脸几乎就要贴到他的肩膀，似乎在盯着什么东西。
“万警官。”
程法医的动作让万雪警惕起来。
万雪身体下意识地绷紧，随时准备对对方的任何不轨行为发出攻击。
可是，商月城也在啊？
程法医这个行为到底是在做什么。
好像是，在看什么东西。
“你耳朵怎么破了？”
“哎？”
万雪后退一步，拉开自己和程法医的距离，抬手一摸耳垂，果然，指尖上沾了点血迹。
“什么时候划破的？”万雪也好奇，他不记得自己的耳朵碰到过什么尖锐的东西，怎么就突然被划破了呢？
“难道…”
商月城开口。
这一下提醒了万雪。
刚刚他们在做犯罪现场模拟的时候，商月城模仿凶手，不让死者李扬发出声音，于是，用手按住了死者的嘴。
为了灌下农药，又掐着死者的脸，掰开他的嘴。
而那时候，商月城的手指尖，就在万雪的耳朵附近，很有可能，那时候，商月城的指甲划破了万雪的耳朵！
既然这样的话，那死者的耳朵上，也很有可能留下什么关于凶手的线索。
“我记得，李扬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她戴着耳钉，而且那耳钉还是个黑色的，圆的，平面的…”
万雪紧紧盯着商月城的眼睛，喃喃自语，似乎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要和他求证一样。
商月城也明白了万雪的意思。
“啊，这个啊，当时我尸检的时候也发现了，不过我…哈哈，我也不太会拆这东西，再加上尸检也没有需要检查耳朵，我就没摘，现在应该还留在尸体上…”
突然，程法医的领子被一左一右抓起来，面前两双眼睛盯着他：“尸体在哪儿？”
——
审讯室。
张濛雨对面坐着温黎和商月城。
张濛雨有些不屑地重复着：“我都说了，是李扬想自杀，拜托我帮忙，我害怕警察把我当成凶手，才想跑出成榆县的，凶手应该是李扬啊，你们为什么非要关着我呢，警察就可以随便怀疑人吗？”
商月城没有说话，温黎离开凳子，把一个小盒子放在张濛雨面前的桌子上：“你戴戴看好看吗？”
张濛雨有些疑惑地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是一副耳钉，盒子上还有镜子。
“这是干什么？”张濛雨对面前这两个警察的行为感到不解。
“警方对你的补偿，专门参考了女警官的意见，试试吧。”商月城努力让自己的笑看不出奸诈。
一个美男在面前哄自己，张濛雨有点心动，她乖乖拿起耳钉戴在耳朵上，对着镜子照了照：“嗯，很好看嘛。”
商月城的眼神越来越沉，盯着张濛雨，斩钉截铁：“果然是你。”
张濛雨脸上的浅笑凝固了，而后，愤怒地拍桌子：“我都说了，不是我！我只是帮她们找农药而已！”
“凶手绝对不会是李扬，因为，她的药，是被你灌下去的。”
张濛雨整个人僵住了。
“凭什么这么说啊，有证据吗，别瞎猜测啊，你们警察就能随随便便推测甩锅吗？”
“尸体上检验出了你压着她双手的血斑，还有，你在给她灌药的时候，在她的耳钉上留下了指纹。”
张濛雨干笑两声：“她…她的耳钉上有我的指纹怎么啦？我问她借过耳钉啊，当然会留下指纹了。”
“你带耳钉的时候，是用拇指和食指，其他三个手指握拳的手势，而死者耳钉上留下的，是你无名指的指纹。”商月城把鉴定报告展示给张濛雨，“如果不是为了压着她的嘴，怎么才能在耳钉上留下无名指的指纹呢？”
那一瞬，张濛雨像是失了魂，瘫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