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雪还在迷迷糊糊地睡着，手机铃声便响起。
他摸索着找到手机，接起电话：“喂，谁啊。”
“万哥，起床查案子了，有新情况。”
哎，这声音怎么回事儿，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不知道在哪里听过。
万雪把手机放到面前，隐约看到，手机来电显示上写着“商”字。
哦，商月城啊，商月城是谁来着？
下一秒，万雪就彻底清醒，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对着电话那头说道：“在哪？马上过去！”
“我们蹲守的警员昨天在429寝室的门口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带回来之后，发现是我们嫌疑人之一的朱鹭。”
有些案子的凶手的确会在犯案之后回到现场，再次感受现场的氛围，如果说，他们在现场门口看到朱鹭鬼鬼祟祟的话，那朱鹭和这件案子八成脱不了干系。
“现在人在哪儿？”
“昨天已经带回去了，今天我去审讯，你要不要来看看？”
“马上到。”万雪立刻答应。挂断电话，万雪以最快的速度洗漱穿衣，洗脸的时候还不忘把脸上的胡子刮掉，径直奔向派出所。
商月城在审讯室门口，也挂断了电话。
成榆县这里审讯室的配置还是挺不错的，连带着旁边的审讯监控室都很宽敞，还有一整面的单向玻璃。
他走进审讯监控室，和他一起来的蒲莱看到商月城走进来，敬了个礼：“商队。”
“什么情况？”商月城问道。
“你看。”蒲莱指指审讯室里的朱鹭。
此时，朱鹭双手被铐在桌子上，头几乎是要埋进双臂里面，两手的手指拼命地想碰到一起，可是却因为桌上的铐子约束，没办法顺利碰在一起。
他的嘴里似乎还在喃喃自语。
“这个样子，有点奇怪。”蒲莱说道。
“商月城声音压低：“会和‘歌会’有关系吗？”
蒲莱表情先是一惊，在仔细端详了朱鹭的表情之后，他点点头：“的确像是‘歌会’的信徒想要做的动作。”
商月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把双手的食指和中指的指尖碰到一起，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没想到啊，逃到天涯海角，还是被我查出了线索，这应该算是歪打正着吧。”
谁能想到，来成榆县出差，居然能让三年前“歌会”案的线索重燃。
商月城狡黠一笑：“等会儿，我和万雪一起审这个家伙。”
“万雪？”蒲莱有些吃惊，“你是说那个有点邋遢，留胡子，长头发自然卷的，成榆县派出所的那个？”
“长头发自然卷？”商月城有点奇怪。昨天他和万雪一起行动的时候，万雪戴着帽子，脑袋后面明明没有长头发，露着白亮干净的脖子。
“对啊，头发长到可以塞到帽子里，掉出来的几绺头发是卷的，”蒲莱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头上比划，“把头发都塞到帽子里去，这样就看不出来是长头发了。真不知道，他一个警察，留长头发干嘛。”
商月城若有所思：“毕竟半年没抛头露面，懒得剪吧。”
蒲莱摇摇头：“不对，他留头发应该不止半年，如果他一开始和我们一样，都是毛寸短头发，想要长到能塞到帽子里的长度，至少要一年半到两年的时间。”
说罢，蒲莱还拍拍商月城的肩膀：“商队，办案时候的你知道那么多东西，这会儿连头发的事儿都不知道？”
然后，又像是自问自答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也对，毕竟商队没谈过恋爱，身边也没什么女人，当然不关心头发的生长速度。”
商月城听到蒲莱的话，脸沉了沉：“没谈过恋爱怎么了，我可不像你，还有那个闲心管对象的头发长了多久。”
蒲莱摆摆手：“那是因为我女朋友前几年头部受伤做手术，把头发都剃光了，从零开始长头发，用了整整两年的假发套，我对这事儿印象比较深，所以才知道的。”
“行吧。”商月城扶额。
“对了商队，你为什么想和万雪一起审讯这家伙？”蒲莱好奇。
蒲莱看到商月城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随即，缓缓吐出一句：“我想看看他的反应。”
蒲莱还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根本没搞清楚商月城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在这时，商月城的手机响了。
是万雪打来的电话。
商月城离开审讯监控室，走到走廊：“万哥，到了吗？”
“我刚进大门，你在哪儿？”
“我就在审讯室的门口，你应该一进来就能看到我。”
果真，商月城看到了裹着长风衣的万雪。他抬手，冲万雪示意，万雪也看到了在审讯室门口的商月城，疾跑两步，跑过来。
“具体怎么回事？”万雪问道。
刚刚在电话里，商月城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既然他都来了，那当然要了解一下案件真实的情况才可以。
商月城看到刮了胡子，皮肤干净的万雪，一瞬间有些呆滞，随后便回过神来，开口介绍情况。
“今天晚上在值班室值班的除了宿管阿姨还有我们市局的女警温黎。温黎在凌晨三点的时候，看到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接近案发现场，她先是拧了拧门把手，发现拧不开，就直接在429寝室门口，做出了一些诡异的举动。”商月城不急着把万雪带进审讯室，而是把他叫到了对面的水房，和他详细说明着昨天晚上，他们歇下之后，案发现场附近发生的情况。
“什么举动？”
“你看。”商月城掏出手机，手机里是一段录像，应该是从学校的监控室调出来的。
学校走廊的监控是在黑暗中也能拍清楚的摄像头，视频也比较清晰。
视频里，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女生鬼鬼祟祟接近了429寝室门口，她先是拧动门把手，发现拧不开，便有些焦灼地在门口徘徊，过了一会儿，像是下定决心一样，跪坐在429寝室的门口，掏出了双肩包里的东西。
双肩包里，是一个碗，一瓶水，一把小刀，还有一沓黄纸。
“道士？”万雪疑惑，“难道这朱鹭是个在学校里深藏不露的道士？没看出来啊。”
商月城摇摇头：“你仔细看她的动作。”
万雪低头，看向屏幕里的朱鹭。
朱鹭把水倒进了碗里面，然后，用小刀割破自己的手指，把手指浸在碗里。在黑白的监控里面，只能看到水的颜色有细微的变化，应该是朱鹭的血融在水里了。
然后，朱鹭又从黄纸里抽出六张，用指尖的血写了点什么东西，然后，又对着429寝室的门做出了一系列类似祈祷的奇怪动作，把水四散洒开，才站起身来。
万雪倒吸一口凉气。这姑娘，一举一动都有点不太正常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之后，朱鹭就把东西都收回了背包里，要离开429寝室的门口。
然后，监控里就出现了温黎扑上去，一下子把朱鹭按倒，行云流水地给朱鹭戴上手铐，押着她离开寝室楼的画面。
有几个学生大概是听到了动静，探出头来看，但是温黎已经带着朱鹭离开了，再加上没有开灯、一片漆黑的走廊，他们什么也没看到，最后便不了了之。
“这……”万雪也皱紧了眉头，“这一套动作很奇怪啊，民间跳大神，没有这么搞的啊？”
“要问问她自己了。”商月城抬头看向审讯室的方向，手在万雪的腰上轻轻推了一下，示意他上前，打开审讯室的门。
“咱俩一起审？难道不应该是你们市局的来审吗？我在审讯监控室旁听就行了。”万雪对商月城主动让他参与审讯的行为有些意外。
“我们市局来的人毕竟是客场，得有主场嘉宾在，比赛才能精彩啊。”商月城冲万雪眨眨眼睛。
不得不说，商月城好看，眨眨眼睛，简直是能把人的魂儿都勾走。
万雪被面前的漂亮脸蛋儿晃得愣神，随后，轻咳一声，掩饰一下自己的恍惚，答应道：“好。”
两个人走进审讯室。此时，朱鹭似乎没有听到他们进来的动静，依旧低着头，双手手指极力想碰到一起。
“朱鹭。”商月城开口了。
朱鹭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抬头看向对面的两位警官。
朱鹭长相普通，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这让她本就不大的眼睛显得更没有神采。再加上，因为被女警温黎制伏，拷了将近七个小时，此时头发也乱糟糟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她没有答应，只是呆呆地抬头望着对面的两个人，手指依旧像是装了吸铁石一样，使劲想贴在一起，就连手腕上的青筋都绷出来了。
“知道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来吗？”商月城问道。
朱鹭眼睛动了动，把目光聚焦到商月城的身上。
她动作迟缓，甚至有些痴傻，一点都不像是年级成绩前列的好学生。
“不知道。”她摇摇头。
“你在案发现场门口做出奇怪的举动，还有破坏案发现场的嫌疑，把水洒在429寝室门口，”旁边的万雪接话，“还是凌晨三点的时候，你自己不觉得你的行为很可疑吗？”
听到万雪的话，朱鹭缓缓把视线移到万雪身上，又抬起头，看向天花板，嘴角使劲向上咧，表情诡异。
此时，审讯室里的万雪、商月城和审讯监控室里的蒲莱都屏住呼吸，盯着朱鹭的行动。
此时的朱鹭，就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一样，双眼瞪得大大的，眼底全是红血丝，大声喊道：“伟大的乐主，我为您献上了我的灵魂，我的罪恶，我的生命啊！”
商月城看着朱鹭的动作，瞳孔骤然紧缩。
【“我为您献上我的灵魂，我的罪恶，我的生命，伟大的乐主，请接纳我的肮脏，清洗我的凡胎，让我在灵魂的安眠曲中永生。”
“月城，对不起。”】
心灵深处的记忆被唤醒。
商月城看到朱鹭的反应，几乎是即刻从凳子上站起来，翻过桌子，扑到朱鹭面前，拎着她的领子恶狠狠地质问：“歌会！你果然接触了歌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