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蜜色天空点缀着几只远归的雁,盘旋着不肯离去,飞过云雾扎进山中。
落日火红,群山间隐有几声鸣啼响动,近渐复远。
炊烟升腾天空,这座古朴庭院也渐有了人气儿。
翠嶂屏叠,一道道水磨石墙钝中有细,越过层叠的依水傍山,青松环绕。
矮小的老人衣冠简朴,从豁然开朗的正门内缓缓走出。
“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厢房已备好,请随我来。”那老人看着威严不苟,嗓音却意外和善。
十一人身上的衣服已随进入副本更迭成形式各异的箭袖素袍。
【远古以来,青山镇风调雨顺。但不知从哪一年开始,劳力们上山后再也没回来过,从那以后逐年有男人消失在山上,人人惶恐不安,每到七月初七,便在山腰举办祭祀典礼,以博山神守护。】
【从那之后,青山镇再次恢复往日的宁静,但好巧不巧,今年青山镇的祭司仙去,青山镇聘请你们来协助新任祭司完成典礼。】
【主线任务一:完成祭祀典礼。】
【支线任务一:偷走神明的珍宝】
系统合上画卷,声音冰冷:【完成任务方可离开本站点,各位好运。】
“哎?!!!!”他崩溃哀嚎。
“这个神明的珍宝是什么玩意?”莽原拉长声调,“这么大一座山,走上一年都不一定能全到一遍,鬼知道那所谓的宝贝是什么东西。”
沈虎拉过枕头压在脑袋底下,半阖着眼懒散道,“养精蓄锐,明早再说。”
他从上个本子刚出来马上又奔波到这里,之前好几个日夜颠倒,他眼眶凹陷乌青,恨不能原地躺倒。
厢房二人一间,与这禅意遍布的和式庭院一般素雅宁静,不知点了安神助眠的香还是些别的东西,莽原反锁上门也迅速睡下了。
青山镇虽说称一个镇,但稀稀落落的村居不很多,充其量算是个零散人多点儿的村子,炊烟袅袅,升腾盘旋空中复消失不见。
这座宅邸听不见鸡鸣,但是天刚拂晓,太阳还没露头出来就听见有人从屋顶走动的声音。
咣当咣当踩得响,几个睡得正香的男人们多有不耐,莽原愤愤去开门,却见鹤归已然在庭院中扔镖训练了。
他眉眼静好,扎一束高马尾,谦谦君子的模样。
鹤归:“这么早?”
“没。”
莽原搔搔头,“谁他妈一大早不知道叽里咕噜在房顶捣鼓什么东西,害我早起。”
“阿,你说那个!”鹤归招招手,“你来。”
“什么?”莽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他嘴唇颤动,还未出口便被噎了回去。
一大群东西,蛆一般蠕动着身体挨蹭着红瓦,无手无脚,锯齿一般的头发伴随着蠕动而前进,通黄泛白的皮肤令人联想到些不大美好的东西,仿佛腐烂发霉的梨子从破皮处开始溃烂。
莽原吞了口口水,欲哭无泪:“你一大早就守着这些东西训练?”
“猛还是你猛!”莽原竖起大拇指,“你是我哥!”
他把鹤归拉屋里,推上窗扇,牢牢锁死。
鹤归看着他,无奈道,“那些东西应该不会害人。”
莽原拉了两个蒲团过来,双眼迸发光彩,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鹤归“我在一本志异古书上有见到过,人说这东西是夜里脱壳的金蝉死去,得了一副蜕的不成功的躯壳,专挑天还未亮时吃屋顶上的霜尘。”
“这么说,人家其实是吃在房顶上的积灰?”
“可以这么理解。”
莽原想到那清一色漂亮的红瓦,“嘶,”头皮发麻。
“毕竟是鬼怪世界,出现什么东西自然也不无蹊跷。我只是没想到,这古书上的东西居然能被这里模拟出来。”
奇异平和的一夜过去了,很罕见的,没有任何危机,鬼怪也没有偷袭带走任何一人。
厅堂悬挂匾额坠饰,廊下束着一只只风铃,伴随着微风习习,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
那老者姓徐,是这祭司府里的管事,下人们都喊他徐伯,熄夜与揠不知去了哪里,余下九人都已入座用早食。
里德敲了敲盘子,轻声问,“顾明阳,郗吾和揠去哪儿了?”
顾明阳摇摇头,“他俩还没天亮就出去了。”
徐伯来去匆匆,不过片刻,厅堂几人便听见院中一阵暴呵,“滚出去!都给我滚!”
那冥顽不灵的固执老人推搡着迟来的郗吾和揠,向来温和的语调染上怒意,“我昨晚再三叮嘱,不该去的地方别去,不该碰的东西别碰,你们去后院干什么!”
揠解释道,“昨晚有东西流窜到后院,我们一路追着,怕府内众人遭到危险,这才不小心闯了进去。”
他低头,“十分抱歉。”
“你们坏了府里的规矩,滚出这里,祭司府不欢迎你们!”
“怎么说话呢老头!”沈虎敲了敲桌子,“他们可是我们一行当中最厉害的人,没有他们,你们青山镇的祭祀大典怎么主持?出了意外你担当的起?”
“沈虎,”揠沉声,“休得无礼。”
“还来!”徐伯朝熄夜伸手,“把你偷走的东西,还来!”
没想到从头到尾未发一言的熄夜才是最深藏不露的那人,连揠都有些惊,“想必您定然是误会了,我们怎么会去偷府里的东西。”
“偷的?”
熄夜嗤笑,瞳中深寂疯狂“那是我的,你确定谁偷了谁的东西。”
徐伯持棍,唤出下人,“你不还,别怪我不客气了!”
谁也未曾料到徐伯爆发。
他的影子拉长,巨大丑恶的骷髅头从身后蔓延,厅堂昏暗无际,火凤持鞭,正要从身后偷袭。
厅堂一下子剑拔弩张,沈虎的弯弓搭箭,众人早已做好准备。
“慢着!”
来人推门而入,逆光看不清神色。
随着走动,耳上佩的青石晃着,一身暗色箭袖十分挺拔,身量与熄夜不相上下。
“慧班说了,莫在祭司府大动干戈。”
他袖中钻一只传音蝶,那蝶飞到熄夜手边,似新雪初霁,柔和又清润的音调传来,“不过一只铃铛,你若喜欢,我便送你。只是实在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我倒很怕拿不出手。”
他玩笑似的话令众人都松了口气,谁都知道那铃铛必然大有来头,不然这徐伯不会连真身都现出来。
“阿伯,你这样做令慧班好难为,他们都是我的客人,你若将他们一行赶跑,酷暑难耐,你叫人家都去哪里落脚。”
“少主,那铃铛分明”他话音未完便被打断,“阿伯,我想吃你做的糖怡,你再追究,我便真生气了。”
他说生气,但分明丝毫都未动怒,未语先怯,倒像很怕惹了旁人生气。
徐伯瞪了熄夜一眼,冷哼一声,抬脚走了。
传音蝶被收进那人袖间,他只轻飘飘看了熄夜一眼,却是丝毫不放心上。
那人唇角轻启,眉间染上戾色:你等着。
厅堂恢复明亮,熙光照到郗吾脸上,他却只觉如此刺眼。
夜里的确有动静,但却并不是鬼怪夜行的踪迹。
天还未亮,一群群闪着微光的蝶径直朝向后院而去,郗吾最先发现。
他与揠二人跟随着那群梦幻的浅色生物前去查探。
乌发雪肤,绯袴束腰,鹤松纹的红衣似火,他手持神乐铃,脚踏红纽鞋,伴随着月光起舞。
一只蝶落于神乐铃上,他眉眼弯弯,忽又察觉似的回头。
陌生的男人出现在后院,慧班手中扇面还挥在半空,他恍然回眸,樱花树绚烂徒靡,落了一地粉白。
只那一眼,郗吾便痴怔了。
慧班回神,提起下摆跑向内室。
“缚”
千丝万缕细微的灵能温柔的裹挟着他,郗吾本就要拦住他。一只巨型雪浪似的狼凭空蹿出,面绘图腾,叼住慧班就奔了内室而去。
他速度太快,内室设有禁制,是无论如何都进不去的。
急促穿梭间一抹红绳穿过的古朴铃铛自脚踝处蹭掉,郗吾拾起。
不会错的。
那是他几千个日日夜夜复不停歇只为寻到的身影。
“郗吾,”问青叫住他。
他撩起袖口,那道契约热烫发亮。
“是他,对不对!”
四人聚在一处,里德摸了摸颈,“从进这个本开始,我就隐隐有感。”
顾明阳看了看躲在暗处的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