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行止本能觉得不好, 下意识要扮猫演过这一场,然而对上乐宁平静中隐含危险的眼神,他想了半晌, 还是拖着尾巴慢慢回过身来。

  看着猫一副做了坏事被逮的垂头模样,乐宁还是觉得这事儿荒谬极了。

  猫怎么会变人呢?

  不对,温先生比猫先出现,应该是人怎么会变猫呢?

  乐宁低头看着缓步过来的小仙猫, 痛心疾首,

  “为什么要装猫忽悠我!”

  为什么?

  温猫猫缓步走到床边,纵身一跃, 咚一声跳上床。

  开始是为了探查鳞片,本来只想在外围, 谁知道被捉回来了。

  再后来是不好说,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后来为着逗逗人, 想看看小朋友当面端着, 背地里狂rua小猫咪的模样。

  然后就掉马了。

  小朋友一腔赤诚,喜欢不喜欢都是直来直去, 永远不用猜测,相处起来太安心, 实在让人很难记得马甲这个事。

  雪白漂亮的猫猫老老实实的蹲在蓬松的被窝上,昂着头,伸出自己山竹样的爪垫, 满脸写着给你, 任rua。

  “哼!”乐宁转身, 不为所动。

  别想这么简单把这件事略过去!

  皮毛蓬松的白猫站起来, 踩着厚厚的被子, 深一脚浅一脚的绕到乐宁身前。

  这次温猫猫不蹲着了, 他看着乐宁,看了半天,突然轻轻的喵了一声。

  这声猫叫没什么灵魂,既不软也不嗲,但胜在温柔。

  最重要的是,是一向沉稳持重的温先生喵出来的。

  乐宁眼神晃动了一下,怎么说呢,也就亿点点心动吧。

  但他还是坚持,咬着牙,“别喵,这招对我不管用!”

  在一起这么久,温行止可太了解乐宁了,他看了眼扣着被子的细白手指头。

  明明就很管用.

  他又喵了一声。

  不但喵,他还弄小呼噜。

  跟小马达似的软软呼噜声。

  这时候温行止十分庆幸,幸好当时造木偶的时候造了个粘人款,不然这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哄。

  连喵了几声,乐宁理智已经摇摇欲坠了,偏偏在这时候,软软的小猫咪还就地一倒。

  他翻着打了个滚儿,四爪朝天,蹭着被子,一点一点的把脑袋拱到乐宁手边,然而轻轻蹭了下。

  大波软绵浓密的毛毛从手上擦过。

  可恶!

  乐宁心里无声尖叫了一声,

  这简直是作弊!

  他一把摁住猫猫爪,恨自己不争气,又恨温先生小把戏太多。

  为了抹过穿马甲忽悠他这件事,连形象都不要了。

  你的沉稳呢!

  你的持重呢!

  竟然恶意装猫卖萌!

  乐小宁一边咬牙恨着温先生的小把戏,一边狂rua猫爪不停。

  一个爪爪不够,温先生还主动送上了其他三只爪爪,连尾巴都一起搭了上来。

  还又往前蹭了几下。

  毛毛很多,随便rua。

  温行止一边供上自己的皮毛,一边用漂亮的猫瞳偷偷觑乐宁。

  见小朋友虽然依旧抿着嘴,但看起来似乎没那么严肃了。

  他才慢慢张口,口吐人言,“抱歉,不是有心要瞒你,别生气行么?”

  乐小宁rua猫的动作一顿,虽然猜到了也证实了,但真正听到猫猫说话,他才有深切的实感。

  养了这么久的猫,真是温先生装的!

  要说生气,那倒是没有。

  毕竟猫是他自己抢回来的,而且温先生装猫也很非礼勿视,晚上从不出现,平常活动多在铺子那边,偶尔过来这边,也从不上楼。

  要不是今天他抱着猫往被窝里塞,还不至于吓掉马甲呢。

  但不生气归不生气,他可不是那么好哄的。

  乐宁还是板着脸,“那你今天不准跑,要陪我睡觉。”

  温先生眼睛眨了下,有些犹豫,“这不……”

  几千年来习的人类礼仪都是,得成亲合籍之后才能同榻而眠,他本打算找回身体合籍后,才到这一步的。

  可在乐宁无声的瞪着,那能怎么办呢。

  自然只能点头。

  “好。”

  得了同意,乐宁立马跑去洗漱,十分钟战斗澡出来,顶着半潮的头发跑上床钻进被子里,兴奋的拍了拍枕头,

  “来呀来呀。”

  乐宁期待得不得了,这可是他第一次把温先生骗上床呢!

  温猫猫被迫走上枕头,但却没有卧下,而是伸出猫猫爪,按在乐宁有些湿润的发尾,然后运转灵力。

  乐宁只感觉一阵暖意从发尾抚过,因为洗漱沾湿的发尾瞬间干燥松软。

  然后温先生才卧下来,蜷了蜷爪爪,摆了一个好靠卧的姿势,“睡吧。”

  乐宁立马关了灯,美滋滋的睡下,头正好抵在猫猫又软又暖的肚腹部。

  这么乖乖给睡的猫,简直就是吸猫狂魔的终极快乐。

  乐宁脑袋蹭了蹭,拱了拱,很快便睡了过去。

  温先生伸出爪爪,轻轻搭在他的额上,慢慢也合上了眼。

  玉偶为身,温行止其实不必睡觉的,但听着乐宁轻浅的呼吸声,慢慢竟然也有了睡意。

  ——

  夜色深深,微凉的夜晚,宽长的大道上孤独地亮着一排路灯,晕黄惨淡的光被淹没在夜色里。

  水明蓉从路边飘过,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她正徘徊着,想着要不要直接回去,突然听到上方传来一段琵琶声。

  谁在弹琵琶?

  身体一动,顺着琵琶声飘了上去。

  只见城市书城外的广场上,一位优雅的老阿姨,白发挽得整整齐齐,正在弹着琵琶。

  水明蓉听了一会儿,随便找了块石条坐下,随着旋律轻晃,琵琶声像酒一样让人迷醉。

  其实她以前欣赏不了音乐,也看不懂艺术,甚至连唱歌都跑调,但现在却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愉悦。

  不知道听了多久,旁边忽的坐了个人过来。

  是个男人,格子衬衫牛仔裤,一身只能说是干净,精致是绝对谈不上的。

  他坐的离她两人远,还有些紧张的抓衣角。

  她早就发现这人了,作为一个怨鬼,没有人比她更敏感,她刚坐下没多久,这人就在不远处的便利店门口看着她。

  来来回回在便利店门口徘徊,憋了这么久才过来。

  过来需要做这么久的心理建设吗?

  水明蓉就看着他,等着他能说什么。

  结果这人憋了半天,弹琵琶的人都弹完回家了,他愣是一句话都没憋出来。

  有意思。

  美好的夜晚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早上九点,设置好的手机闹钟铃铃的响起。

  白皙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摸索着摁掉铃声。

  乐宁在被窝里拱了拱,突然拱到一堆温热的猫猫毛毛,忽的意识回笼。

  对哦!昨天他把温先生骗上床了!

  睁眼一看,猫猫果然还团在枕头上,盘成软软的一团,依旧是好靠的姿势。

  竟然一晚上都没动。

  温先生也太棒了吧!

  乐宁又拱了拱暖烘烘的被子,迷迷瞪瞪的,“唔,不想起床。”

  温行止醒了很久了,听到动静才睁开漂亮的猫瞳,用爪爪抚了抚乐宁的额头,毛毛柔软又顺滑,

  “那就不起。”

  “可是有课。”乐宁嘀咕着往被子里缩。

  上次放出预约名额之后,因为一直忙着,没上几节课,最近闲下来了,课是必须得上的,而且今天排得还很满。

  一想到要大冷天的早起上课,乐宁就痛苦面具,感觉人生的快乐都少了许多。

  五分钟,就让他再眯五分钟。

  温先生猫猫开口,“那你睡,我帮你去上。”

  “真的吗?”乐宁睡眼惺忪的嘀咕着,被暖烘烘的被窝烘着。

  “嗯。”温行止轻手轻脚的起床,落地便化出人形。

  乐宁小小一个,整个都快被厚厚的绒被淹没了,只露出半张小脸和茸茸的发顶,已经又睡回去了。

  温行止轻轻给他掖了掖被角,转身下楼。

  楼下宋榕正准备做早餐,刚提着刀,还没开动呢,突然看到门口温先生走过。

  诶?

  他本能的探出脑袋,“温先生?”

  温行止转头,抬眸看他,“嗯?”

  他神态太过自然,以至于宋榕突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反倒是温先生问了一句,“来上课的人都到了吗?”

  “到,到了。”

  “好。”温行止颔首,不紧不慢的往隔壁去。

  看着温先生笔挺的背影,宋榕一头雾水。

  什么情况?

  温先生昨天来了吗?

  最重要的是,温先生不是从不上二楼的吗?

  宋榕看了看楼上。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一节课三小时,上完已经将近正午。

  几个学员出来时,在门口问温行止,

  “温先生,今天怎么是您来上课?乐先生呢?”

  他们倒不是觉得温先生讲的不好,主要还是关心。

  事实上,温先生以前就帮忙代过几节课,讲起符文阵法来深入浅出,直指本质,非常好懂。

  温行止沉默片刻,“他有些事要忙。”

  忙着睡回笼觉也算是忙,不算说谎。

  送走学员,回到小楼这边,楼上依旧没什么动静。

  温行止想了想,从厨房端上拿上做好的午餐。

  上楼来,乐宁果然大半张脸埋在被子里,正睡得天昏地暗。

  温行止带着笑将菜放在旁边柜子上。

  乐宁睡得正香,鼻头突然传来一阵酸酸甜甜的香气,他耸了耸鼻子,眼睛艰难虚开一条细缝。

  只见温先生正坐在旁边,手上轻扇,将饭菜香往他的方向缓缓扇动。

  ……

  “温先生,你也学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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