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乔云跟着乔明盛去往乔氏集团。
在车上，乔明盛紧紧瞪住儿子。
白衬衫多了黑色西服，乔云褪去了大学生的青涩, 唯独那衬衫领口，习惯性的微开。
“哼, 不像话。”乔明盛举起右手。
乔云以为老爸要打他, 条件反射往车门躲。
一躲，扯到了腰, 痛得他倒吸口凉气。
乔明盛皱眉，严厉沉声，“躲什么躲，扣子, 衬衫扣子给我系好了。”
乔云“啊”一声, 扣子？
“说就说，你动手吓死我。”乔云埋怨。
乔明盛鼻息轻叹, 盯着儿子腰问：“腰怎么了, 揉什么揉。”
说完去给儿子系扣子。
乔云顿时一脸尴尬，“没，没什么, 老爸我自己来。”
他侧好身子坐直, 开始自己系扣子。
乔明盛收回手，轻嗤：“还撒谎，别以为我不知道，昨晚陌然来了吧。”
乔云一听：！！！
急忙否认：“哪有，他没来。”
这么晚了, 陌然偷偷来都是凌晨十二点，老爸不会专程查了监控？
乔明盛嘴角抽抽, 闷哼一声：“你俩口子的事我不过问，既然和好了，就好好搞生意。他陌然搞飘渺，你就给我安心搞乔氏，懂吗？”
乔云下意识去摸劳累了一晚上的腰，尴尬地撇撇嘴：“好……知道了。”
-
乔云马上大四，乔明盛打算等乔云一毕业就将副董位置交给他。
这次安排他进公司实习，也是接替叶芝玫。
虽说是正儿八经的接班人，但董事会的老顽固还是觉得乔云太年轻，担心乔云担不了副董职位。
为此，乔明盛多次力战群舌，压制董事会这帮老家伙。直到今天，他不顾反对声，硬将儿子推上副董位，带到了各位董事面前。
乔云更牛，知道这帮老家伙嫌他年轻，不服他，上来第一件事就是立军令状——
“一个月，一个月内，我让乔氏集团净赚一个亿。”
立完，董事会一片哗然。
“一个月一个亿？？是我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
“乔云太年轻，太冲动，乔董事长，这可使不得。”
“乔云大学还没毕业，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口出狂言嘛。”
“就是乔氏现在的排面，也没赚到一个月一个亿啊。”
“……”
董事们连连摇头，字里行间都是对晚辈的好笑。
由始至终，乔明盛都没说话，端坐在主位等董事们议论。
也同时在看儿子乔云的应变能力。
等到哗然声变小，乔云才敲着桌面缓慢勾唇：“说完了吗？说完了该我说了。”
他站起来，“各位叔伯急什么，我说一个月一个亿，就绝对不会要两个月，能不能胜任副董，咱们一个月后见分晓——”
说到这，乔云身子前倾，单指抵在桌上，突然敛起了笑，“如果不能，我就听了各位叔伯的，自个撤了自个回去读书。”
然后他又直回身子，眨眼淡道：“现在可以去吃午饭了吗，小辈在念迦摆了一桌，宴请各位叔伯。”
-
乔云的副董位算是暂时稳住，董事会等着看他表现，乔明盛也没有任何干预，并且还把吉米派给乔云做助手。
一上位，乔云第一件事就是收购世面上的网游公司。
“吉米，你知道界域网游吗？”乔云坐在副董的位置，抬颌问吉米。
吉米站得笔直，“听说过。之前我们召开网游竞标时，界域也有参加，算是飘渺的竞争对手。”
“很好。”乔云勾唇一笑，“去个邮件，第一个收购它。”
-
再看飘渺。
同样总裁室内，陌然正在看界域网游的项目。
肖楠站他旁边，等着学长最后的指示。
等了大概半小时，陌然抬眸：“做得好，不止是界域，就连我也分不清里面有部分硬码不是我们的。”
肖楠顿时咧笑：“如果连学长都看不出来，下午我们就可以和界域交项了。”
“行，下午交吧，这段时间辛苦了。”陌然抿唇一笑，“对了，我托朋友从国外带回几罐咖啡，品质不错，做我们这行熬夜在所难免，一会儿我给你拿过去。”
肖楠傻眼了，手里的企划书瞬间被他攥出皱痕。
见肖楠不说话，陌然又问：“怎么，不喜欢咖啡？”
肖楠眼睛红了，“不，不是。”他摇头，喉头微微滑动。
陌然轻笑：“傻瓜，除了咖啡，我再跟刘邢说说，界域项目的提成给你多加百分之二十，等交项完毕，你好好休息两天，别累着了，嗯？”
说完，陌然冲他轻轻眨眼。
一颗热泪唰一下从肖楠眼眶滚出，“学长，我不累，我不休息，我可以接着干下一个项目，我真的不累。”
说话带着被宠溺的哽咽，肖楠失声了。
陌然起身走到肖楠面前，冲他温柔一笑：“你是人又不是机器，是人就会累，好好回去歇息，不急，等休息完了再回来。”
知道肖楠此刻怎么想吗？
他想，他成功掰回了百分之五十。
他的学长眼里有他了。
-
下午交项，肖楠万万没想到，他会在界域的会议室碰上乔云。
乔云坐在会议室的主位，成为了高高在上的甲方。
乔氏集团的吉米先生站在他的旁边，以及界域的项目负责人。
就连从未露面的界域CEO，也出现坐在了会议室的副位。
肖楠压着私人恩怨，用一个小时演示完了这个项目的所有流程。
乔云则靠在老板椅上，淡漠地看着演示，一言不发。
直到项目负责人跟肖楠交接完毕，CEO陈总才向乔云汇报：“乔董，这款就是我们界域今年的主打项目，即将上线的新网游。”
乔云淡淡“嗯”一声，右手指尖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眼皮轻撩，他问：“这款游戏是飘渺做的吧，飘渺的陌总呢，演示都不亲自到场？”
语气特别淡，乔云瞧都没瞧肖楠一眼。
但肖楠一直盯着他，也盯着乔云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他知道，那是他和学长的订婚对戒，学长无名指上也有一枚。
“不好意思，我们陌总有事，此次界域的项目由我负责，乔董对游戏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作为乙方，我竭尽全力地解答。”
乔云左手突然握拳，定在桌上，横眸甩向肖楠，“我问你话了？我跟陈总说话的时候，你有什么资格接嘴。”
会议室的氛围骤然凝固，肖楠生生僵立在原地，大屏的光影打在他脸上，照得他脸青一下白一下。
瞪了两秒，乔云轻嗤瞥过。
他跟界域的CEO说：“乔氏跟界域的合作不同于普通收购，陈总依然享有界域的经营权，这款游戏行不行，你们看着办。”
“是是是。”CEO陈总连连点头，一眼洞穿乔云话里有话，“界域跟乔氏是合作关系，两者互相盈利，乔董要是对这款游戏不满意，我们大可以再找其他的设计公司。”
一旁的肖楠瞬间皱眉，“货已经出了，界域怎么可以违约选择退货。”
言外之意，飘渺跟界域的项目，飘渺已经全面完成。游戏已然是成品，界域没理由违约取消合作。
陈总惊了一下，徐徐看向肖楠。
旁边的项目负责人也意会到老板和老板的意思，忙冲肖楠使眼色，“无论签没签合同，甲方都有终止的权利。再说，即便是违约，我们也会支付违约金，你们陌总没教你吗？”
矛头一瞬来到肖楠身上。
他今儿算是明白了，乔云到这里根本就是公报私仇，他要断了飘渺和界域的合作。
“乔副董！”肖楠抬颌盯向乔云，牙根磨了又磨，“生意不是儿戏，你有仇有怨冲我来，但飘渺没有错，你这么做，是在毁飘渺口碑，断学长前程。”
好一个飘渺口碑，学长前程。
乔云要没记错，他刚进C大，肖楠就拿这词教训过他。
“我断陌然前程，关你屁事。”
乔云明显上脸了，周围的陈总和项目负责人都在默默捏冷汗。
肖楠眼底也燃起了敌视的火种。
乔云凛着目光站起来，当肖楠面，他取下了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啪在桌上。
之后撩起眼皮直视肖楠，轻蔑一呵：“提醒一下，你口中的学长是我男人，我怎么对我男人，你一个外人管不着。别用你的犯贱来挑战我的底线，我疯起来，废了陌然也不会便宜你这条狗。”
-
从界域出来，肖楠像丢了魂一样，虚无缥缈地走在马路上。
他没想到，计划成功的时候，事态已经朝着他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乔云用他的家族实力狠狠碾压了现实，他抵不过，也连累了学长。
有某一个瞬间，肖楠在想，他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回到公司，肖楠把在界域的事情告诉了陌然。
也将乔云把订婚戒指取下，之后丢在桌上被清洁工收走的事，一并说了。
他连声抱歉，说会想办法挽回项目损失，之后就垂下头，等待学长对他的批判。
陌然听完之后，没有立马接话，而是四十五度仰头望向天花板，眼底激荡起无穷的疲惫和茫然。
过了一分钟，他说：“……不怪你，你没有错，乔云本就任性，你去做其他项目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上午离开公司的时候，学长对界域项目还揣着满目期待，甚至因为项目的高度完成对他温柔以待。
一个下午的时间，乔云毁了这一切。
肖楠看着学长疲惫靠在椅背上，抬眸仰望的自责，他冲动地说：“学长，乔云为你做的我也可以做，乔云伤害你的我绝不会，没有乔云你还有我，只要学长一句话，我愿意陪你打拼到死。”
说完肖楠静了。
陌然沉默不语。
但十几年前的事情像涨潮一样涌进肖楠脑海，他默默看着学长沉默，他好想告诉他，我爱你不是没有原因，也不是突然兴起的冲动。
-
十几年前，还在念小学的肖楠回外婆家玩。那是一个非常偏远的山村，有很多稻田和小溪。
贪玩的肖楠推开了外婆家的门，偷偷一个人跑到小溪边摸鱼。
也不知道是他在摸鱼，还是鱼在钓他，肖楠跟着鱼摸到了小溪的深水区。
又不慎滑了进去。
那是十岁的肖楠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挣扎，呼喊，呛水，反反复复在水面跌宕，在生和死之间徘徊。
最后被死亡笼罩，他无力反抗。
眼前黑下来的瞬间，一双手紧紧揽住了他，把他从湿冷幽暗的水底捞了上去。
再睁眼时，学长的脸就永远刻在了肖楠眼底。
后来他才知道，救他的男生姓陌，单名一个然字。
-
缓了很久，陌然收起疲惫，当肖楠面拨通了乔云的电话。
电话接通，他带着低求的口吻，说：“乔副董，关于界域的项目，我想跟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