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喘不过气了……
头好晕……是谁在扛着他?
唔……
颠簸中, 奚飞鸾微睁开眼,看见了一双黑靴和修长的腿,黑靴踏在雪地里, 后面已经有了一条长长的看不见尽头的脚印。
“……”他好像正头朝下, 被谁扛在肩上。
啊……想起来了,是师弟, 有红红眼睛的师弟。
奚飞鸾不舒服地挣动了两下,那双黑靴立即停下了。
“放我……下来。”他忍着满口的血腥气,有气无力道。
郁笙顿了一会儿, 抱着腰把他放下来,奚飞鸾坐在雪地上, 按着胸口缓了两口气,可颠死他了。
“你怎么在这儿?”缓了口气的奚飞鸾偏过头问道, 结果一偏头就对上了郁笙直勾勾的双眼。
奚飞鸾一怔。
他想起来,之前好像看见, 他师弟的瞳孔透着血一样的红色, 那是恐怕是……即将被心魔完全入体的征兆。可郁笙现在的双眼是漆黑的,一点红光都看不见。
他看错了?
奚飞鸾蹙眉看着郁笙,郁笙也愣愣地看着他。
不对,还是不对,师弟今天看起来怎么这么……
他想了半天, 从字典里找到了一个平时和师弟八竿子打不着的字……憨。
正想着,盯着他的郁笙突然动了,他俯下身又要抱着他的腰往背上扛, 奚飞鸾见状连忙往后缩了两下, 郁笙已经搂上他腰的手顿了顿, 看了他一眼, 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于是郁笙手一转,一手捞起他膝弯,一手穿过他腋下,奚飞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横抱在了怀里。
“??!”奚飞鸾苍白的脸更苍白了。
这绝对是心魔入体,不,心魔入脑了!
奚飞鸾被他勒在怀里,慌里慌张地伸手去摸他的脉搏。
好乱。
怎么会这么严重?
“放我下来。”
郁笙不理他,面无表情地往不知道哪里走。
奚飞鸾一摸他额头,滚烫。
“快放我下来!”
郁笙像聋了似的,任奚飞鸾又摸脑袋又捂眼,脚步没放缓半分。
奚飞鸾心里焦急,他也不知道郁笙这是怎么弄的,心魔发作若不及时调理,后患无穷。
“你若再不停下,我……这里是极北,我叫斐折把你绑了。”
话音刚落,郁笙猛地停住了。
郁笙低头看着他,直勾勾的目光盯得人发毛。
“——放我下来。”
郁笙点点头。
奚飞鸾心中一喜,还能沟通?
下一秒,奚飞鸾身下猛地一紧,郁笙揽在他膝弯下的那只手往上一伸,一把薅下了奚飞鸾手指上那个孟向阳送他的银色储物戒,然后往雪地里一扔,银亮亮的戒指在空中划了个弧线,瞬间消失在雪中。
郁笙嘴角翘了翘,又很快淡下去,抱着他继续往前走。
奚飞鸾:“…………”
“我们去哪儿……”奚飞鸾呆呆地托着下巴。
郁笙又不理他了,步伐稳健,目不斜视。
不会又要抓他回焕栖宫吧?
嘶……好暖。
奚飞鸾窝在他怀里,不由自主地把头靠在他肩上,暖意透过郁笙的衣料朝奚飞鸾传递过来,温暖又舒适,担忧着担忧着,他就和着这股暖意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躺在松软的被褥上,身上盖着被子,郁笙正坐在他旁边守着火堆,四周没了雪,只有无尽的荒原。
奚飞鸾从地上爬起来,瞧着身下铺在草地上的褥子,有些不高兴。
怎么能把被褥随随便便扔在地上呢?
听见动静,郁笙转过头,火堆的光映在他漆黑的眸子里,看上去模样有些骇人,仿佛下一秒他就要把奚飞鸾串串烤了似的。
这一眼瞅得奚飞鸾浑身发冷,立马卷卷被子把自己包起来了,并且警惕地看着他。
郁笙扭回头,冷漠地往火堆里扔小木枝,枝条丢进火里,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
“第一个问题。”火堆在郁笙的眼里跳动:“我渡劫时,你为何要来?”
“——”
“——”
“——”
半刻钟过去了,郁笙冷着脸扭过头,奚飞鸾已经用被子把自己包成了三角粽子,正在对着旁边的一颗松树神游天外。
顿了顿,郁笙道:“别装蒜。”
奚飞鸾歪过头,用“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的眼神看着他,朝他伸出手:“让我摸摸脉。”
郁笙冷着脸把手揣进怀里不让他摸:“回答我。”
“……”
“那是……个意外,好像。”
郁笙语气像审问犯人一样:“详细点。”
“……”奚飞鸾不怎么情愿地看他一眼:“斐折认错人了,他以为你是魔尊。”
“所以你就信了?”
“……”奚飞鸾想了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郁笙盯着他,目光越发阴狠。
奚飞鸾不动了,他紧紧把自己裹起来,又是警惕又是埋怨地看着郁笙。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潜入焕栖宫?”
“……”奚飞鸾用被子裹住脑袋,留给郁笙半个绝情的后脑勺。
“自己说还是我逼你说?”
“……”奚飞鸾咽了咽口水:“找你。”
“找我?”
“我算着你…”奚飞鸾顿了顿,偏过头:“我算着你那一阵子命里有个坎。”
郁笙一怔,突然咧嘴笑了笑:“我怎么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一个魔尊自己跑来修真界,你觉得这……”
“有关系。”奚飞鸾打断他。
郁笙冰冷的笑容僵在嘴角,正等着奚飞鸾继续说下去,他又不吱声了。
郁笙深吸了一口气:“那第三个问题,你去鬼渊做什么?”
奚飞鸾愣了下,从被子里把头拱出来,呆呆道:“你怎么知道的?”
郁笙没说话,他倒是先想起来了,伸出手:“喔——原来这是你绑的。”
手腕上的红线已经隐下去了。
冷风吹过来,奚飞鸾打了个哆嗦,又把手缩回去,打了个哈欠,裹着被子呆呆地不动了。
郁笙看了他两眼,见他愣愣地对着火堆发呆,奇异道:“不生气?”
奚飞鸾缩在被子里,连头都懒得摇——因为会灌风。
“那第四个问题。”
奚飞鸾登时扭过头,蹙眉看着郁笙,不满道:“怎么还有?”
郁笙轻声道:“最后一个问题了。”他站起来,走到奚飞鸾面前,缓缓俯下身,漆黑的眼有种骇人的魔力:“你是谁?”
三、二、一,空气凝固了,跟着凝固的还有奚飞鸾那张困惑又惊恐的脸。
片刻后,他缓缓动了,他伸出一只胳膊,拽起被角,兜头一蒙,彻底将自己包了起来,连个呼吸孔都没有留下。
郁笙看着面前的巨型粽子:“……”
作者有话要说:
师哥并不想和你说话并包了个粽子给你,说:谢谢师哥。
郁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