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栖宫。
长长的车队从山下上来, 沉闷的马蹄声由远到近。
几个分散在大广场附近的焕栖宫弟子抬起头,见车队停在路边,人陆陆续续地走下来。
“掌门和师叔们都回来了, 太好了, 看来鬼渊那边果然是顺利解决了。”
一洒扫弟子正说着,突然看到走在最前面的郁笙阴沉的脸, 瞬间噤了声,心说这是怎么了?
待郁笙和一众门人离去,洒扫弟子才走过去, 抓着个正在收拾马车上的东西的弟子问:“哎,铭澜, 这趟可还顺利?”
铭澜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不太好:“还行吧, 各家耗损了不少高手,不过鬼渊那边算是彻底平了。”
“平了?”
“嗯, 渊口的封印解了, 底下的黑气也清干净了,好多人都下去看了,说是没事了,听说是咱们焕栖宫的功劳,咱掌门新收的那个姓孟的小徒弟, 主动请缨去了阴曹地府,把阎王爷给请出来了……”
“那个叫孟向阳的?”
“对。”
洒扫弟子有些诧异:“那阎王爷……真的有啊?”
铭澜摇摇头:“没看到,我听他们说的, 不过那天那阵势可大, 天上降下来的金光都快把我照瞎了, 一看就不是凡迹。”
洒扫弟子喜滋滋的:“那这次咱们焕栖宫可在各家面前长脸了。”
铭澜没说话, 脸色依旧不太明媚,他一把将洒扫弟子拽到马车后,往周围看了两眼,才小声道:“别瞎乐了,咱们宗里出事了,你知道渊底发现了什么吗?”
“什么?”
“一把魔剑!”铭澜顿了顿,又压低嗓子:“据说那剑可是魔尊的佩剑,而且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掌门新收的那个叫林富贵的小徒弟也在那儿,剑当时就在他手里拿着。”
“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什么啊,三家的掌门都在那儿,那个秦宗主把人抓着了,说那个弟子跟魔族有关系,非要把人带走,咱们掌门不同意,掰扯了好一阵,都不愿意让步,最后人就被武常寺给领去了,说是审问过后自然能查出那弟子是否清白。”
“那、审问完了吗?”
“审完了。”铭澜顿了顿,看他一眼:“三日后,云衍宗主持行刑仪式。”
“什么?!你的意思是……”
“武常寺的住持当时带着僧人,不知道用了什么佛门的法子,稍微一激,那弟子身上的魔功就被查出来了,虽然不是很高,但也坐实了他进我们焕栖宫是另有目的。”
洒扫弟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小声道:“那掌门怎么说?”
铭澜摇了摇头。
“那个弟子能拿得起魔剑,身上又怀有魔功,就算再得掌门喜欢,掌门也保不住他,云衍宗那个温宗主出面把这事接了下来,说是要带回去再审审,若是审不出来什么东西……”
洒扫弟子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那就当作混进修真界的魔族细作,直接处刑。”
茶馆前,说书人举着折扇,对着满堂茶客一展扇面,啪的一声。
“传言道呐,那魔头修炼的是那极恶的杀戮道,手中的魔剑罗刹不知缠绕了多少冤魂!那魔头行至千象城,忽有所感,觉有境界松动之感,于是,他一夜之间杀光了整个千象城的百姓——”
“杀戮道满,天门顿开,他踏着鲜血飞升成仙,留下这一地罪孽啊!”
一茶客道:“老板!你这版本,怎么和我在别处听得不一样啊?你不会忘了吧?临时编出个东西来糊弄我们……”
说书人把折扇往手心一砸:“瞧您这说的,我这可是最新版本,全街独一份呢!前两天鬼渊的事大家都没听闻吗?嗨呀,各位可知,那鬼渊里找着了什么?”
茶客们你言我语起来。
“找着了什么?”
“我听说是把魔剑,还是魔王剑呢!”
“你可真外行,修真界里活了一千岁以上的人都知道,那是魔族的传承剑,上一任魔尊现世时就带着那把剑。”
“嘿,你一四十多的老油子,整得跟自己见过似的。”
“这么说,那个传说里杀了一城人的魔头就是魔尊?不对啊,上一代魔尊不是寿终死了吗?没听说他在千年前翻起过什么大波大浪啊?”
“傻!他还有个儿子!虽说从来没被人瞧见过,但那小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
说书人:“咳咳……各位,我这里还有另一个版本,大家要不要听听?”
堂间稍微静了静,茶客们都颇有兴致地听他继续说书。
“且说这魔族少主出门巡游啊,遇见了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
有茶客吹了个口哨,嘻笑道:“这改得更过分了吧?”
其他茶客:“不过分不过分,我听说那渊底下还发现了两块无字碑呢,你想想,谁会在那种鬼地方立碑?绝对是有什么猫腻啊!”
“可是哪有人能冒着黑气的危险下去立碑?这传闻假的吧……”
说书人没理他们,继续讲道:“那魔尊少主不懂情爱,一见那国色天香的美人就看直了眼,被迷得如痴如醉,整日不愿修行,某一天他突然发觉,自己这是被迷了心智,那美人是上天派下来阻挠他渡劫的!”
“于是他勃然大怒,要同天道战个你死我活,踩着一城人的鲜血试图飞升,却被守在天门前的仙人打落人间,而那仙人,正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位国色天香的美人!”
“吁——”众茶客笑开了。
“也忒俗!”
“这种故事我听了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
“我都听了二十个了!”
“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老天爷咋不给我发一个?”
“杜撰,杜撰……”说书人讪笑着找补道:“这不是渊底下真有两块挨着的石碑嘛,在下就想了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哈哈哈哈老板你还是编你的鬼故事去吧!”
焕栖宫,议事殿中。
竹简砸在地上,连接的棉线崩断,竹条四分五裂地弹跳开,尖锐的尾端从郁笙侧脸划过,留下一道鲜红的痕迹。
血缓缓沿着伤痕淌落下来,淌到他嘴边,他轻轻舔了一下。
猩的。
头顶上尖锐的辱骂还在继续。
“一而再再而三,每次都是和你有关!我们焕栖宫的名声都让你给败尽了!”
“现在整个修真界都说我们焕栖宫跟魔族妖孽不清不楚,你让焕栖宫以后怎么立足?!”
“大长老…这事也不是笙儿他能左右的,我们也…也都没想到,是吧……”
“是啊,这跟笙儿也没有什么关系,都是魔族他们太过卑鄙无耻,一次次的想混进我们宗里,其他家肯定也有这种事,只不过他们藏着掖着似的了。”
二长老和三长老在大长老身旁劝阻,郁笙站在台下,不言不语。
大长老冷眼看着他,把在旁劝阻的二长老和三长老一拦:“秦氏现在让我们给修真界一个交代。”
三长老:“嗐,事情都没查清楚呢,我们有什么交代可给?”
大长老舒了口气,像是把怒火压了下去:“所以——我看这个掌门之位,你暂时不要坐了。”
二长老和三长老俱是一惊。
二长老:“大长老!你在说什么呢,焕栖宫才刚刚稳固下来……”
三长老也有些急了:“我们焕栖宫为了给个交代把掌门都交代出去?那这掌门位谁能来坐?让朝星吗?还是让怀儿?这都是违背掌门师兄遗志的啊!”
大长老眼里透出一丝不耐:“我来坐,还不成吗?”
“什……”
“好。”郁笙突然抬头,近乎爽快地答应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本说书纯属虚构请勿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