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状态不好,我背你。”休格拽着不撒手。

  “没事,我唔……”维克托双唇绷成直线,强忍住喉间无法自控的奇怪音节。

  他想借力起身证明自己能走,岂料刚一动作,某个位置的酸麻感像柠檬汁滴在舌尖,英挺的眉毛不由自主向中间靠拢,眼泪拼命往外涌,腿一软坐了回去。

  休最后抵在……浓密睫毛投下阴影,明灭闪烁的碎钻被悉数掩盖。

  “维克托!”休格连忙返身,正巧对上好室友快皱成包子的俊脸,手伸到一半儿又缩回来,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好室友太乱来,小雄虫很生气,动作大概稍微或许有点儿粗鲁,不那么温柔,所以趁清理的时候顺便咳,检查了一下,确定没受伤,悬着的心才放下。

  可这种事不便宣之于口,休格难得语塞。

  山洞内的气氛霎时凝固,黑眼睛虚虚地左右乱瞟,余光瞄见维克托捂肚子的动作,脑海中下意识蹦出某条广为流传的说法。

  传说中雌虫第一次会身体不适,但应该是那个位置才对吧?

  探究的视线从肚子移到屁股再转回来,休格头上冒出十万个问号,有些费解,好室友为什么捂肚子,难道——

  记忆像通讯器存储的视频一样飞快倒退,小队冲破南国士兵的埋伏,抢车进入赞比森林,我的营养剂弃车时洒在车上吸引动物了,维克托把他的营养剂喂给我,保证我的身体有充足能量度过觉醒期。

  “轰隆——”

  闪电划破黑夜,瞬间照亮脑海,所有线索都连起来了!

  小雄虫自以为发现真相,投向维克托的目光疼惜中带着别样熨帖,亲昵地凑过去亲了亲对方汗湿的额角:“路上我给你找吃的。”

  “我……”不饿。休格不等维克托说完,背过身,“来,我背你。”

  等了会儿维克托没动静,休格扭头催促道:“你走不快的,太慢了,而且这里不安全。”

  这话听着耳熟。

  “那我们……”维克托怕休格身份暴露惹火上身,想说我们分开行动,你先走,我休息一下再离开,结果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休格像有读心术似的,维克托想什么全知道,他方起话头,怨念的小眼神就围着他绕啊绕宛如纠缠不休的小幽灵,直到维克托放弃抵抗,随了他才作罢。

  扑灭火堆两虫即刻出发,休格没白在前线锻炼,肌肉力量比一般雄虫强不少,再加上觉醒期精神亢奋,背着维克托竟不觉得费劲儿。

  “德里加尔在塔卡北哨站的西北方,我们从东门逃出经赞比森林,再顺水往南漂……”由于通讯器电量不足,无法查看地图,休格只能根据当前时间,星星的位置,落水总时间以及水流速度在脑中构建演算模型,推断大致方位。

  “若没算错我们应该在辉耀境内,只不过冲得有些远,我们往东走进入北哨站巡逻范围,遇到巡逻兵就好办了。”说着话,休格把维克托往上掂了掂,重点强调,“抱紧我。”

  他们俩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完了,就差一键注册,还有什么不好意思,休格以为维克托是因为害羞不愿意靠近自己。

  熟悉的话,熟悉的语气。

  这不是自己在训练岛对休说过的话吗!

  好记仇……维克托抿着嘴,象征性拢紧手臂,挺腰收腿尽量支持身体,分散重量。

  以维克托的体重如果全压在休格背上,要不了几分钟休格的肩膀就会肌肉僵硬,更别提他还有伤。

  止血凝胶接触空气会慢慢凝结,变成硅胶状物质覆在皮肤表面,柔软有弹性可以免除感染风险,但疼痛半点儿不少,动作太大甚至会崩开。

  维克托担心休格的肩膀二次受创,留下什么后遗症,原打算暂时顺从,待会儿找个机会说休息好了下来自己走,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他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朦胧间听见休格问:“你知道我用假身份上学了吧?”

  “嗯。”维克托闷声回答,一只雄虫用雌虫身份入学,肯定是假的。

  休格辨明方向背着他谨慎前行,圆圆的黑眼睛略微眯着,认真思索片刻,缓缓挪动目光,仰起头仰望无垠星空,软糯中带着暗哑的声音变得很轻,用仅有维克托能听到的音量对他说:

  “我喜欢你维克托,不管今天的事情有没有发生,我都打算回去跟你坦白然后结婚的。”

  小雄虫一没谈过恋爱,二没看过红bao书,但他深谙虫性和阅读表情,擅长分析,刚才情急之下祭出昏招“威胁”维克托,结果弄巧成拙,事后自然要立即澄清,避免好室友难过。

  心意相通的恋虫更容易产生共鸣,裂痕既在维克托眼底,也在休格心上。

  “嗯。”真挚情感做不得假,可休是流浪虫,纵使换另一个身份和自己注册结婚,暴露风险依旧存在,太危险了,为一段感情不值得。

  携手步入婚姻殿堂代表两虫愿意共度余生,白头到老,理应享受美好的,无拘无束的生活,而不是整天担惊受怕。

  倘若这段婚姻需要用休的安全作交换,他宁可不要!

  维克托有感于休格笃定的求婚宣言,精神大振,眼看要从背上跳下来慷慨陈词,激昂回应。

  下一秒。

  他头一低,脸埋在休格后颈暗搓搓汲取温暖,小声问:“回去,你是不是要走了?”

  结婚是个名头罢了,没什么大不了,休想的话我们可以远距离秘密恋爱,我趁休假去找他,边境约会挺好的,他知道几个不错的边境小镇。

  休格做梦也想不到长相高冷,内在温柔,处事谨慎,性格保守的好室友居然有这么大脑洞,而且异常清奇。

  觉察出维克托话语中流露的对自己的依恋,休格亲密地用脑袋蹭了蹭他:“强行中断多少会对觉醒造成一些影响,我回去后大概要在医院住上一段时间……”

  “住院?没事吧!?”听闻休格要住院,维克托的心马上揪起来。

  “没事。”嘴上安慰,有事没事休格真吃不准。

  二十一岁没觉醒的雄虫是一朵奇葩,初次觉醒和二次觉醒同时发生,简直是奇葩中的霸王葩,鬼知道辉耀有没有先例。

  他回去觉醒的事儿肯定瞒不住,一想到各种医学狂虫,老学究围着自己打转研究,休格忍不住脑袋发胀,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二次觉醒,等领域稳定下来估计还得做一系列检查才能出院,你别着急,我会跟你保持联系,呃,尽快回来,你也可以给我留言……”

  休格的声音似乎有一种未知魔力,让维克托忐忑不安的心逐渐平息,以前出任务几天几夜不睡觉连续追踪或者被追都没事,从未感觉像今天这么疲惫。

  黎明前夕的森林,别样宁静。

  休格怕维克托尴尬絮絮叨叨讲了很多趣事,天愈发低沉,转眼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休格猛地想起还没向好室友介绍自己:“对了,我叫休格,休格*塞珀斯。”

  当他自报家门,背上的维克托呼吸均匀,已然睡着了。

  黑眸这一霎柔情似水,娇俏的唇微微扬起,恋虫依在肩膀安然入梦的感觉真好。

  睡吧,休格在保证速度的前提下尽量稳住身体。

  觉醒初期他昏迷了两三个小时,好歹休息过,维克托从潜入爱普研究员家窃取文件开始一直精神紧绷,先带领小队冲出包围,随即与变异兽恶战,耗光弹药后夺命狂奔一头扎进河水随波逐流,最后咳。

  身体和精神耗得一干二净,双双透支,再加上领域受伤。

  思及此休格微扬的唇角复又绷直,他尚未完成觉醒,无法控制精神力不能探查伤情,何况自家精神力如狼似虎,不吞噬维克托就不错了,指望塞珀斯修复领域损伤,难。

  不过休格记得伊森提过一家私虫诊所,老板是第二军团退役的军医,专门治疗领域损伤,手法高明,口碑不错,回头带维克托去看看。

  黑暗过后,黎明到来。

  天际边缘逐渐浮现出一丝微光,衔接处的黑色缓慢褪去,灰色,白色,淡黄层层晕染……

  当那条黄线染上朝阳暖橙色的温度,休格终于来到一处小溪,他方欲放下维克托,散逸在身体周围,不受约束的精神力倏然捕捉到几只虫。

  “是谁,出来!”休格背靠树干护住维克托,警惕的目光锁定左前方,脑中千回百转,短短两三秒构思出包含进攻、防守、撤离等不下十种应对策略。

  没穿军装是自己和维克托最好的掩护,如果对方是辉耀军虫,皆大欢喜,如果不是,休格立即放开精神力将他们尽数绞杀,然后快速转移,找个安全地方把昏睡的维克托藏起来,自己则跑得越远越好。

  精神源所提供的补充最长维持两个小时,消耗完毕或中途释放都会让被中断的觉醒重新启动,届时休格束缚不住精神力,留在维克托身边会害死他。

  灌木沙沙作响,四名身着辉耀军服的士兵端着制式冲锋-枪,两前两后走出来,他们步调一致,距离适中,既不会妨碍行动又能够迅速支援,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军虫。

  “你们是谁?”为首一只军雌没有贸然靠近,停在三米远的地方,枪口点指休格和他身后背着的维克托问。

  辉耀士兵的出现证明休格推断正确,他们确实已经返回辉耀境内,他不禁轻舒口气,报上小队编号。

  就在士兵等待哨站验证回复时,一个有点儿耳熟的声音响起:“休格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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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比较匆忙,可能有错字或语句不通顺,明天再修哈,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