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十里锦>第三十章

  有了我冒死讨好天威的事,一回住处,听闻了此事的云昙便急匆匆跑来拉住我双手。

  “十里,这次的事你可吓死我了,以后我再也不求你来替我顶职了!”她拍着胸脯自责。

  “没什么,事情都过去了,你不用自责,”我只是一语带过,而后在其他人的帮助下将门口那几坛子陈酿都通通搬去桌上,开坛的时候对一桌子宫女笑道,“今天我请大家喝百花酒,这酒宴上大家都得喝要尽兴啊!”

  “好啊……”有爱酒的宫女欢喜得鼓掌,双手接盛着花香浓郁的酒水,一边还不忘问,“十里,其实你在天帝天后面前说的那些话,什么玉筒一统,玉筒铁桶的,早就传遍光明宫内外了,我倒是好奇,你当时如何想到说那么多的呢?”

  我正想谦虚回应几句,她身旁另一个宫女则先一步朝她笑道:“诶,十里一向聪明,你还需问人家怎么想到的,这聪明伶俐也不学着点儿。”

  看着仿佛是自己惊魂未定了一场的云昙,我又敬了她一杯,而她也终于在其他人的说笑声中入座,面情有所缓和。

  我再喝了几杯后,微醉间去门口再拿一坛酒,大概是动作快了些,视线一甩,略过门外的身影,待反应过来回头再看,翩若冷眼离开后只余背影。

  某些只愿看我出糗戏,而又当别人永远羸弱的人。

  过去她总以各种借口分送光明宫宫女们珠宝礼物,我如今只是多开了自酿的酒窖些酒,营造出的气氛怕是不比哄抢东西的差。

  如今,也轮到我去看她好戏。

  借着微微醉意,我追出门外,但那身影似是走得极快,若不是光明宫许多地方禁止施展法术,我都要以为她是瞬间消失不见。

  然而,我晕晕乎乎,晕头转向闯进附近的花园后,隐约入耳的声音一下将要寻的人面孔再度浮现脑海,我蹙眉循着声又绕过一片花坛,终于停靠在围墙边。

  与此同时,围墙外的对话也开始越发清晰。

  “我当然知道,你迫切于我不要白白在光明宫待这么久,可天后到现在都没说到底怎么抉择,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墙体那边,翩若的声音满是怨愤。

  而接话的男声似乎是中年长辈的教导之语,颇有些威严:“那你就给我好好学好好练!为父在天庭好歹也占了一席之地,你是我的女儿,难不成一个光明宫女官的位置还争不来?你真打算,无个正式的仙位,以后整天就知道玩闹?”

  原来这位就是翩若的父亲多闻将军,不过想来也是十分关忧女儿,才会在这样的场合都出现于此。

  “文青都告诉我了,你啊,光靠着在宫女间败家散财,还赶在天帝天后好不容易聚会一次的时候去打搅,就为了告发其他竞争者!你怎么行事如此糊涂,”我都能想象这位将军痛心疾首责备着女儿的面情。

  正所谓恨铁不成钢,但其实目前于我看来,她那刁蛮女儿在马术和溜须拍马上也并不是不学无术,至少我总能在心里承认别人比我强的地方。

  “什么!”闻言父亲这样责备自己并不愿多外传的事,翩若自然也就暴跳如雷,恼怒的重点完全与多闻不同,气愤于平日好友似的文青,“她,她竟然去你那儿这么说我!看我不回去教训她……”

  “你呀,也是蛮横够了!文青虽是我收的义女,但人家至少恬静懂事,哪儿像你……哎!”多闻这一句可是我也认可的大实话,“我看你,赶紧去给光明宫里得罪的人道歉,另外用心学到正途才好。”

  然而,自认没犯错的人如何都有借口避开改正,反倒说出句我啼笑皆非的话:“呵,可有些人根本心里就看不起我,我给她们道歉……我凭什么!”

  我同云昙,从始至终都不曾看不起看不起她,倒是某些人自己端着架子叫别人憨包或妖精。

  “那就许你去告发别人,不许别人有朝一日告发你,在天后那儿揭你的短?为父嘱咐你这么多,怎想,你倒从未不放在心上啊……”多闻将军大概已是无力再斥,又或许过去纵容惯了她,如今难以强制去矫正,沉寂了一会儿,终是叹息后不悦地离开,“哎,为父还有事,你好自为之!”

  此时我已爬至墙顶之上,解气地看着某人满脸的羞愤,叫住生父脚步而不得,气得直跺脚。

  而后,又在意外踩踏砖块所发出的清响后,悻悻逃开。

  几年一度的天河阅兵在天帝及天后的亲自观览下完成,天后回光明宫,同几位此次带兵演练的主将共宴。

  仙乐声才到一半,未在排练队列的女子似乎自天外飞腾而来,舞凤髻蟠空,袅娜腰肢温更柔。随笛声的渐急,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

  我在幕后窃看殿前那突变了风格的群舞,只见来者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而后,我又在宴席中瞥见了有些天未见到的南景予,投注的目光如同四座仙将一般乃至更甚,仿佛不愿错过一刻舞姿印刻脑海。

  身旁不知什么时候跑来的剑灵则是看得好奇,不禁碎语道:“那不是百年前才来天后这里请安的弱水公主吗,现在突然挑这个时候出场,还是老套数乱跳些男人才稀罕的舞……”

  我挑眉看她瘪嘴碎语的模样,殊不知她自己总待在剑里不接触外界,许多事都错过,亦不知涟漪早已来讨好过天后。

  我曾好奇地问过剑灵,为什么司星师傅告诉我她都八百岁了还是孩子模样,她却如被踩到禁忌般白我几眼。

  但而后我才从司星师傅那里大致知晓,原来她过去在渡劫做凡人时收过一义女,这个孩子随当是还是修道者的师傅学习法术,可惜在救凡人性命时,被一心铸天下最好宝剑的一方凡王捉去祭剑,受人推入烈火熔浆当中。后来司星师傅回天,探知这孩子功德,索性取走魂魄注入当初那把凡剑中随她修炼,可惜那凡剑始终邪有气压抑,剑灵为何有食仙人血的习惯也源自于此。

  因为魂魄被定格,修成仙灵后她被告知以后怕是都会维持当初的孩童模样,剑灵就性情大变了许多,明明是个孩子模样,却每每都要以大人的打扮昭示自己的仙龄,红胭脂擦满小嘴,腮红打得堪比猴屁股,还有那满头银色刺眼的饰品……

  我悻悻挪回了目光,继续看屏风后大殿上涟漪被剑灵称作乱跳的舞,而那舞蹈随乐声渐渐收尾,舞服精致的涟漪上前向天后正式请安,很快也引来了天后鼓掌的笑语——

  “好……来来来,起先没料到弱水美艳动人的神女会来,随便寻位置坐吧。”

  天后亲自挥手邀请入席,涟漪屈身行礼:“谢娘娘。”

  而后便随南景予入一空座,并列到其身旁。

  “今日不是涟漪你的生辰吗,还劳你也匆匆赶来本宫这儿,还有许久不见的南君……本宫可一时未想好,该送什么生辰礼物好呢,”天后命宫女速去照料入座新客酒水,又同那新入座的神女笑道。

  南景予拱手朝上座一礼,替身旁应道:“天河阅兵本就设在弱水一带,因涟漪准备侍奉您,臣又应她请求助弱水部族处理平时事务,故而她此次来便同臣一起。”

  “本宫知道,你们是同门,自然来往得频些,”天后向二人敬过酒后,目光流转四下默然的仙将,再对涟漪开口则是随意的调侃,“说起来涟漪这年龄也该是物色配偶神君的时候了,前些时候还有天庭朝臣的向我推荐人选呢,只是怕那人选年岁小了些,性子又不大安分……不过也罢了,以后再同涟漪你慢慢说来吧。”

  从未见天后在正式场面说这么多仙家的私事,我在屏风后仔细看涟漪和南景予那一席,二人面色似乎都僵了一僵。

  不过南景色予那么喜欢人家,两个人却到现在还是来往频繁的师兄妹,天后竟也不主动撮合,不知道是可怜还是涟漪并不甘心为妇……不对,我瞎操什么心。

  正想着,我看见之前未见人影的司星师傅稽首作礼,于大殿中央宣布光明宫阅兵开,并告知阅兵的大将邀天后一去。

  只是那话一出,不仅酒席间某些仙臣,我也是觉诧异,以往阅兵都是天帝天后同在的大场面,而且今年这一场才在天河上演过,什么又叫光明宫阅兵。

  席间总有仙臣疑问:“天河阅兵怎么比往年多生出一场……”

  “是本宫按陛下亲兵兵制,前阵子组建的自家卫队,”天后倒是悦然起身,朝众人道,“规模不大,大家若有兴致,便都去看看吧。”

  说是有兴致便去,可哪有人当真敢逆大流不去,况且又是她亲自操练的场合,相信众人还是好奇者居多。

  眼看那些仙人渐渐离去的背影,我一拍剑灵肩膀,扯着她衣袖便要走,她却不知从哪里讨来的酒壶,倒酒直接饮在嘴里根本无心同我走,我只好自己施诀制起了助步的祥云,薄薄一片不伦不类,但总比走着跟去看热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