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向导不哭>第94章 隐藏之伤

  “杨屿?”齐凯泽看到他的时候只有惊讶, 这个人是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让他来的。”老人的声音缓慢且沉重,“孩子, 你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父亲。”齐凯泽慢慢走上台阶, “我们又成功抵御了新联盟的袭击,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我不是问这个, 是问你别的。”老人看向旁边的座椅,“坐下说话吧。”

  “是的父亲。”齐凯泽坐下了,可是眼神始终瞄着杨屿的侧脸, “今晚的审判已经确定好时间, 定在晚上9点钟, 如果您同意的话, 我会亲自到场。不过杨屿在这里干什么?”

  “我来向齐老先生汇报战况。”杨屿毕恭毕敬地说。从刚才老人宣布自己可以站起来的一刹那,他就知道这颗种子已经种下了。

  “战况?”齐凯泽反问,“汇报你私自带队去往W21展开救援的战况吗?”

  “是的。”杨屿点了点头, 脸上还是那个笑容,“汇报我们赶在了您的救援队之前救出戚洲的战况。不管怎么说,戚洲毕竟是活着回来了。”

  他说完就在观察齐凯泽的表情, 父子俩都是老谋深算的狐狸,当然不会在面上泄露情绪。但如果他现在伸出精神丝, 一定可以品尝到齐凯泽的讶异。

  如果有朝一日自己可以细细品尝他的绝望,那可就太好了。

  “你是在责怪我的救援队吗?”齐凯泽没想到杨屿会说这个,“救援队确实是在路上了, 只不过出现了一些纰漏。”

  “不敢, 我不敢质疑您的指挥和明智。”杨屿将势头压下来,齐老先生在, 自己只需要处于下风就好。况且,他完全相信齐凯泽的救援队已经在路上了,只不过因为知道戚洲根本不在新联盟的手里,所以并未全速前进。

  这一点,狄武的证词也可以作证。只不过齐凯泽应该没想到狄武确实投敌,并且会出手伤害戚洲。

  齐凯泽对戚洲充满了算计,可狄武对戚洲可是充满了仇恨。

  “我也没有想到戚洲会泄露咱们的机密。”齐凯泽不再同杨屿对话,一个小小的向导,不足挂齿,“父亲,请您放心,机密我一定会追回。晚上的审讯工作也请您放心,我一定会……”

  老人的手却在这时候抬了起来,小幅度地摇了摇。虽然摇动很慢,却是一个否定的标志。

  “您不同意?”齐凯泽皱起眉。明明是已经说好的事,为什么形势变了?

  “不是不同意,戚洲那孩子泄露机密已经是事实,审问可以,但要等到他身体完全恢复,不急在一时。”老人说,“我听说他伤得非常严重?”

  完全出乎意料,如果暂时不能审问,那整个局就等于白做了。可齐凯泽的反应非常平淡,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是,脊椎骨骨折,断成了好几块,已经换上了金属脊椎。那就按照您的吩咐办吧,等他完全恢复我再提审。”

  “手术是陈妙西给他做的?”老人又问。

  “是的,陈家父女……他们的手艺一直很精湛。”齐凯泽说,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杨屿,“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我先下去了。”

  “下去吧。”老人指了指门,意思是让他先离开。齐凯泽站起来,微微鞠了一躬,随后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然而,他转过来后的脸色已经气到发青。原本计划就要成功了,军事法庭一定会对戚洲痛下杀手,让一个不谙世事的向导品尝胜利的滋味再打入深渊,这是摧毁戚洲意志力的最佳途径。到时候自己只需要将戚洲捞出来,再施以援手,再骗骗他,说自己是戚斯年的好友,不忍心看到好友的儿子受刑才这样做。

  按照戚洲那个脾气,一定会对自己肝脑涂地。

  可是现在形势变得非常不可捉摸起来,齐凯泽缓了一口气。

  如果戚洲这一步走不下去了,当务之急就是找到狄武。

  等齐凯泽走后,整个大厅都没有声音。

  人类变老之后,呼吸声也会变慢,连同心脏的跳动,整个人的新陈代谢开始走下坡路。杨屿已经放慢了呼吸频率,可是仍旧有那么几次,明显压过了年长者。

  “你很聪明。”老人在一次深吸气之后说,“但是你也很轻敌。”

  杨屿稍稍往前了一步:“不管轻不轻敌,您都给了我这次机会。”

  “我不可能因为你简简单单几句话就不信任自己的儿子,对于你,我也不可能完全信任。”老人抬起头,玩弄人心的术法在浑浊的眼睛中流动,“我猜,你其实是为了救戚洲,对吧?”

  杨屿轻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向导之间不容过分亲密,因为你的受伤,戚洲冲动地上了战场,现在的一切都是他应当承受的代价。眼下戚洲即将面临审问,你又来为他争取机会,难道你不怕我追究下去?”老人问。

  “怕,很怕,所以我也没有把握您是否会给我这个机会。”自己被算计着,杨屿同样也在算计着这个老狐狸。自己的真正目的不可能瞒过他去,所以杨屿也不想瞒着,他今天这样一来,是不可能将戚洲和他的关系隐瞒过去。

  但这刚刚好也是他能够利用的地方。

  “我今天来,一来是报告整件事的实况。如果您还是不相信,我可以安排您和狄武秘密见面,让您亲自听着他怎么说。”杨屿仍旧毕恭毕敬,“二来,我也是想为我自己争取一把。”

  “你想争取什么?”老人笑了笑,终于说到最重要的问题了。

  “我想争取……”杨屿再一次在高层面前单膝跪下,膝盖压在松软的靠枕上,这个动作他已经做过很多次,“权力。”

  “权力?”老人问,“你现在已经是基地的向导了,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还有哨兵们渴望不可及的地位,你还想要什么?”

  “想要您的庇护,想要更多的权力。”杨屿说,在老人将手伸向自己时,他将头低了过去,摘下帽子,容忍那只手落在头顶。

  “我明白了。”老人笑了笑,“我记得你是……戚斯年的养子?”

  “是的。”杨屿微微低头,“身为戚家的养子,我时常在想,为什么我和戚洲接受一样的教育,却要遭遇非人的对待?”

  “这些我有所耳闻。”老人已经听说了,“他们对你的评价不公。”

  “他们说我是戚家养的狗。”杨屿抬起头,同时抬起薄薄的眼皮,“您觉得我是么?”

  “这话可太难听了。”老人摇了摇头。

  “我已经听习惯了。”杨屿说得非常自然,“身为戚家的养子,却没能得到相应的光环,我不觉得有什么损失。我只是想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的成就能否超过戚洲,能否在戚斯年的亲生儿子之上。”

  老人这时候笑了一下,仿佛早就猜到了。

  就连杨屿都相信,自己这番话是真的。基地里流传了那么久的传闻,他不相信作为高塔的高层,齐家父子会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所以你和戚洲的要好也是伪装出来的?”老人问。

  “我是基地里长大的孩子,生下来就是要学习争夺和活命的。我不能说自己是完全伪装,只能说,想要自己单立门户。”杨屿并不敢将一句话说死,这个人太过狡猾,他一定会怀疑自己别有所图,只有自己作出立场不定来他才会放心。

  相反,如果自己说得太绝情,他也会掂量自己能否被委以重任的可能性。毕竟没有人会将白眼狼留在身边。

  “戚家对我的恩情和照顾,我铭记于心,所以我会为了戚洲的事而来。”杨屿开始换位思考,“但这份感情,并不能阻挡我想要权力的心情。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充当您的双耳在基地行走。我知道您的手下众多,但是如果您不嫌弃再多一个,请您优先考虑我。”

  “说说你比其他人优越的地方。”老人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年轻真好,年轻就拥有一切,可以去争,去抢。”

  “但年轻也意味着容易犯错,如果看不清楚局势,就会一错到底。”杨屿再一次放慢了呼吸,尽量不让自己的呼吸声超过他,“戚洲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更了解他。刚刚我在电梯里遇上了陈妙西,她和她父亲,现在也是掌控戚洲的人之一了。”

  老人听完这句话,竟然给出了一个明了的微笑。

  “以他们的野心,不可能只有一种方法要挟戚洲,他们也是心腹大患。”杨屿继续说。

  “好了,我今天已经很累了。”老人没给他直接且明确的回答,相反将手收回来,“你可以离开了。”

  “好的。”杨屿顺从地站了起来,退后几步之后朝外走去。

  通往大门的路只有几十步,每一次抬腿都迈在了杨屿的心跳节拍上。而真正离开之前,他也不敢将呼吸声放大,就如同金属城市地下的齿轮和轰鸣,如同基地边缘那些震耳欲聋的热力锅炉。他在等,等一个声音。

  “先把戚洲带回去吧,让他好好休息。”等杨屿的手摸到了大门的金色把手时,身后传来了那个他等待许久的年迈声音。

  杨屿没再开口,而是用偏过头点了点的方式作为回应,拉开了这扇门,在侍从的陪同下登上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之后,他脸上挂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病房里,戚洲刚刚独自完成了两个来回。“葛叔叔,把制服给我吧。”

  葛险帮他擦了擦汗,将那身向导制服递过去。“其实不必这么着急。”

  “我已经没事了,再休息几分钟就好。”戚洲大汗淋漓地坐回病床,认真地看着葛险的脸。

  葛险将旁边的热毛巾拿起来。“干嘛这么看我?我已经两天没洗脸了。”

  “感觉很奇怪。”戚洲想要说些别的事,用来分散注意力,好让身体上的疼痛和不适放松一些,“葛叔叔,你的声音……和我想象中不一样。”

  葛险拧了一把热毛巾。“你小时候……声音也和现在不一样。”

  “要是我能早点动手术就好了。”戚洲擦了把脸,“不光可以听见秦清叔叔的声音,还可以听到爸爸说话。要是我妈妈没死,还能听见她唱歌。要是我早出生几年,或许还能听见爷爷和奶奶说话。”

  “你的爷爷和奶奶……他们都是很好的人。”葛险不想去提戚洲妈妈,实际上,他们根本不想承认那个恶毒的女人就是戚洲的生母,“如果你想听,我们可以去找曾经的作战通讯记录,他们的声音都在里面。”

  “真的啊?”戚洲心满意足,哪怕自己的所有家人都被新联盟夺走生命,能听到他们曾经的声音也是好的。手边刚好是他的裤子,戚洲这些天都没有穿上衣服,只有薄薄一层医用罩衣,现在忍着疼去脱,准备穿裤子。

  只是他刚一抬腿,又立刻将腿放下了。“嘶……”

  “怎么了!”葛险赶紧蹲下了,“哪儿疼?用不用叫医生!”

  “没事,没事,就是……那里有点疼。”戚洲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一抬腿,左边那颗像是被针扎过,稍稍一看,它完全是淤青的。这怎么好意思说啊,戚洲忍着疼将裤子套好,反正身上那么多伤,也不在乎这一个了。

  “没事啦,葛叔叔你别这么紧张。”戚洲又站了起来。

  “我怎么能不紧张?”葛险帮他系好腰带,要是秦队长还在,恐怕比自己紧张一万倍。忽然他听到了脚步声,虽然还没走近,但哨兵的听力绝对不出错。

  有人过来了。

  “戚洲。”齐凯泽并没放弃,直接来到了病房,“恢复得很快啊。”

  戚洲见到有人来了,连忙穿好衬衫。“齐先生您好。”

  葛险想了一下,退到了戚洲的身后。

  “这就是你父亲的旧部?”齐凯泽最先注意到的是这个哨兵,秦清亲自挑选的人仿佛都是一个模具制造出来的,高大威猛粗犷,“好像没什么印象。”

  “他们都是我父亲的部下,以前的护卫队队员。”戚洲向齐凯泽解释,“您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来看看你,顺便通知你,晚上的审讯取消了。”齐凯泽已经想好了第二条路,“我向父亲替你求了请,知道你并不是主动泄密,所以……”

  谁料另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齐凯泽的话,原本计划得好好的,虽然审讯不能完成了,但是如果这时候对戚洲示好,也不失为第二条路。可是杨屿的出现再一次打乱了计划,齐凯泽露出一丝不悦的神色来,又收了回去。

  “戚洲。”杨屿是笑着进来的,他现在要熟悉这种表情了,也猜到齐凯泽一定会到这里来,“我来接你回家。”

  “你要接走他?”齐凯泽反问,“谁给你的权力?”

  杨屿和他擦肩而过,站到了戚洲面前,将自己的外套披在戚洲的肩膀上,意味深长地回答:“您的父亲。”

  齐凯泽刚刚还完美伪装的表情破了那么几秒,又立刻变成了自如的点头。站在戚洲身后的葛险倒是松了一口气,看来杨屿把这事办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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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洋芋:气死你气死你气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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