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当代第一提梦师!>第42章

  距离兰英大峡谷直线距离约60公里外的奉节县, 程飞正坐在市中心汽车站的休息椅上,对着电脑,焦急地等爬虫结果。

  萧送寒去买了两瓶水回来, 见他一夜都没好好休息的样子,替他拧开瓶盖。

  去找叶子是他的私心,程飞从小和萧梧叶吵吵闹闹长大, 他其实没想到在这件事上,程飞会这么上心。

  尤其在他提出要跟着一起来的时候, 萧送寒还以为这孩子本只是随口一说。

  “休息一下吧,我想叶子应该还没有离开重庆。”

  顶着一对熊猫眼,程飞敲了一夜键盘的手都有些麻木了。

  萧梧叶搭乘航班到巫山机场,随后移动通讯也定位过奉节,但接下来她去了哪, 大数据没能给出官方指示,得靠非常手段, 比如黑进奉节各个高速、国道出口的交通摄像头,按线索一步一步慢慢寻找。

  刚刚排除掉云阳县, 程飞把萧梧叶主要去向定在了巫山和巫溪。

  找到现在这一步,急也急不来,萧送寒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

  看着程飞平时虽内向,但现在却十分认真的模样, 他突然问道:“飞飞, 你生物学分修得怎么样?”

  程飞喝了口水,主要还是盯着电脑:“还行吧,XX自然科学杂志上发表过两篇论文。”

  萧送寒停顿了下, 按着之前在“安迪生物”报告上看到的, 除了亲子鉴定之外的内容又问:“那你知道, 细胞端粒异常是怎么回事吗?”

  程飞觉得这个问题好偏门啊,回想了半天才说:“我记得,端粒应该是在真核生物染色体末端的一段复合结构。”

  “它好像和人体自然新陈代谢有关。主要是在染色体定位、复制、保护和控制细胞生长及寿命方面产生作用,而且应该和细胞凋亡、细胞转化和永生化有关。现代生物学研究端粒,也主要是在延缓衰老和抗癌细胞方面。”

  和寿命或者癌细胞有关。

  萧送寒装作随口继续:“那基因组序列对比,相似度仅84%又代表什么?”

  程飞便说:“那要看参照物是什么,一般是拿两个不同样品的DNA组序列对比,比如鸟和鸡,大猩猩和人类,大猩猩和人类对比相似度就是98.8%,不过就算这么接近,但它们依然属于两个不同的种系,84%的话,我想,完全就是两个物种了吧!”

  听到这个结果,萧送寒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

  这些报告都来自于安迪生物,“亲子鉴DNA相似度远超过0.01%”,非血缘这点是毋庸置疑。

  但安迪生物秉持着谨慎的态度,对萧梧叶提供的主样本进行了延展性的分析,用“84%”得出第二个结果:两个样本间,不光不是父女关系,甚至主样本跟参照物,连物种都可能不是同一个。

  也许在生物公司方面看来,客户做这份亲子鉴定,压根就是为了有钱消遣。

  萧送寒彻底沉默,萧梧叶非老爸亲生他是知道的,但后面这个结论,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就在这时,忙碌一早的程飞终于两眼放光,指着调出的一段视频记录喊道:

  “寒哥你看,这是不是萧梧叶?”

  电脑的影像中,国道242的高速出入口,一家中石化加油站前,一个穿着简单,扎着马尾,酷似萧梧叶的女生潇洒地从花坛上跳下,走向了一辆旅游大巴车。

  碍于视频分辨率,侧脸看,很难直接确认是不是她,直到她扯开熟悉的背包拉链,从里面掏出一张百元大钞,萧送寒的嘴角才露出一抹笑。

  “是她!”

  程飞终于松了口气,谢天谢地这家伙还没死。

  他收好电脑,立刻找身份证:“看来她这趟是去巫溪了,那我现在就去买到巫溪的票!”

  萧送寒拉住他:“等等,继续查一下辆旅行大巴归属哪个公司,当班次的调度司机,以及司机的电话号码。”

  程飞点头如捣蒜:“可以,这个很简单!”

  程飞乐颠颠地跑去买车票,萧送寒抵在座椅背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七七八八中,想到视频里叶子小心翼翼,无处不躲避身份追踪的样子,他不经意地目光失了焦。

  他既高兴,又失意。

  高兴的是一路过来,终于离她又近一分,失意的是——叶子她,这是在躲谁?

  *

  6:30,逍遥观。

  因着龟爷、萧梧叶的陆续醒来,张立坤紧张又期待地放下了手中早课,起身去下面条。

  观他现在对萧梧叶的殷勤劲,想他如果手指足够的细,他很有可能会想方设法,把功德箱里那600块钱原封不动扣出来还给她。

  他们的动静吵醒了天艾。

  昨晚做了一夜梦的她,醒来只记得零星几个片段,萧梧叶在饭桌上试探性地问她好像有说梦话,天艾只答说:“应该梦到小时候的一些事了。”

  有关那个雨夜里发生的事,天艾几乎毫无印象。

  张立坤看了看外面的天说:“放心,日出之后阳气盛,暂时不会有东西找上门,没有休息好,吃完早饭我们可以继续去睡回个笼觉。”

  龟爷这时敲了敲桌板。

  张立坤“哦”了一声说:“萧小姐,龟爷问你,昨晚是不是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萧梧叶心中一凛:“应该……是吧。”

  张立坤代话:“具体说说?”

  萧梧叶瞟了天艾一眼,斟酌道:“我梦到小天艾了,天艾和她的小猫咪,桑桑。”

  天艾原本还事不关己地吃着面,陡然间听到“桑桑”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不免瞳孔睁大地看向萧梧叶。

  “你怎么知道?”

  她语无伦次:“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昨晚梦到了桑桑!?”

  那本是天艾的梦,而且“桑桑”这个名字,应该也只有张立坤和天艾两人知道——很多年前,桑桑就已经离开道观,不知所踪了。

  萧梧叶其实好像也有感觉到,神经兮兮地,对龟爷再扩充了一点内容地说:“我不光是梦到天艾和桑桑,可能还有天艾再小一点时,被张天师从水里救起的情况,包括后来,有人翻入逍遥观,打水池偷走一件东西……等等这些,我都在旁边有看到。”

  这些梦的内容不说天艾本人,连从水里捞起天艾的那段经过,张立坤也是很少跟第四人讲起。

  可他只抓住了一个重点:“水池?大殿内的水池?你看到天玑锁了?你看到周志安拿走天玑锁了?”

  连番发问,让一旁的天艾脸色很不好看。

  萧梧叶注意到她,不知道梦里她摔碎那枚可能是天玑锁的东西,有几分真。

  如果天玑琐丢失,那昨天的梦境是怎么回事;如果天玑琐早就不在了,那他们追踪天玑锁国外国内,上刀山下火海的,又是为了什么。

  萧梧叶没说话,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她慢吞吞地从外套口袋抓出一把东西。

  在其他人大概率看不见地情况下,习以为常地撒在了餐桌上。

  龟爷眼睛一跳,让张立坤问:“这什么?”

  萧梧叶耸肩:“在梦里捡来的一些木头碎片。”

  龟爷惊得拉长了下巴,竟还有这种事!

  它目光顶真,围绕萧梧叶所指位置,360度地看,说实话,物品看不见,可一些光影扭曲,隐隐散发出的异常能量它还是能勉勉强强感觉到。

  震惊中,龟爷醍醐灌顶,急忙叫张立坤放下筷子,带它进莲池殿。

  萧梧叶天艾跟在后头,不知道老前辈突然又是唱哪出。

  这突如其来的大阵仗,终于搅醒了还在美梦中的董一一,他抱着小被子,吓坏了的模样,一个劲的往后退:“干嘛干嘛……”

  进殿后,龟爷也没对张立坤发话,而是抬起前腿,挤出一根脚趾头,直直地指向殿上最主要的,那尊逍遥神仙像。

  张立坤没明白龟爷意思,反问道:“南华真人?”

  他还跟萧梧叶解释说:“南华真人也就是世人说的庄先生,庄子。”

  “庄子?”

  “对,我早上诵的南华真经,就是真人所写的《逍遥游》……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他语速忽然放缓,喃喃道:“也就是我们更熟悉的……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相传庄先生年少时,曾梦到自己变成一只蝴蝶,遨游到一处虚空幻境,醒来过后,他无法分辨是自己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自己……再后来,他去到一个名叫南冥天池的地方,那是个世外仙境,鲲,鹏,灵龟,大椿,遍地神祇,回来后他写成了《逍遥游》,记录了他在世外境看到了林林总总。”

  张立坤想是明白龟爷的用意了,也试着往它引导的方向上想,没想到这一比对,还真就解开了昨晚他们死活想不通的困局。

  龟爷白了这后辈一眼,开窍太慢。

  想通之后,张立坤立刻打开香案抽斗,从中取出一张发了黄的油布纸,交给萧梧叶说:“这里面原本包的是天玑锁,但天玑锁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用它来密封储存物品的,你知道逍遥观的天玑锁里,装的是什么吗?”

  从小到大,张立坤只跟天艾说天玑锁很重要,比他性命也有过之无不及,可直至今天,张立坤其实从来没有说清楚过,这枚普普通通的木锁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张立坤接着刚才的话道:“南华真人从仙境回来,光写一本《逍遥游》其实说服不了众人,所以他还和萧小姐你一样,顺手从那地方带回来一把东西,我们叫它,‘南冥石卵’!”

  萧梧叶睁大双眼:“南冥石卵?”

  “不错,南冥石卵存世总共不过五颗,这千百年来,多数遗失,或者下落不明,但我们道观的这枚,是从先秦时代一路颠沛流离传下来的,历代掌门都有亲印成册佐证,如假包换!天玑锁里收藏的,就是南冥石卵!”

  经他这么一解释,萧梧叶很快就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把她带到南华真人面前。

  之前这些离奇事件发生在她身上,一点一滴,不过碎片,但昨晚她见到天艾的梦境,并从梦境中带出这把碎木段,这个过程是趋于完整的,并且参考之下,早在两千多年前还就有了先例。

  “所以,我的情况,好像和南华真人差不多?”

  张立坤激动地直拍手:“何止是差不多,几乎一模一样!你知道南华真人在阴阳谱上被称作什么吗?”

  “什么?”

  “提梦师!”

  身份破茧,落地闻针。

  只是“提梦师”三个字的话音刚落的一瞬,天外山云忽然色变,幻化得如火如虹。

  龟爷本还想看看外面怎么回事,结果一探头,就被张立坤用力塞回了内衣,裹紧紧的。

  他抽出一旁的铜钱剑,如临大敌,还不忘跟萧梧叶商量说:“萧小姐,相传提梦师游离阴阳,可踏入虚空幻境,以梦化物,如果今天我等能如愿自保下来,麻烦你帮我从梦里把天玑锁找回来可以吗?”

  天色由红转为血红,漫天绒花飞舞,密密匝匝,诗意又诡秘。

  萧梧叶记得,这些绒花在她刚来的时候,张立坤还优哉游哉在院中清扫过。

  “张天师,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张立坤头皮发麻,无可奈何:“应该是附近有什么厉害的东西精变了……这大白天的,按理说不应该啊……”

  *

  逍遥观往西,五里开外的山林荆丛间。

  一个披黑色斗篷、被帽兜遮得严严实实的人,正手握法杖,源源不断地向身边一棵参天大树注入白红色的光。

  大树所在,人迹罕至,百多年来不受战火不经天灾,方圆连根,长得是遮天蔽日,浩瀚无垠。

  在斗袍人的助力下,树上绒花紧密绽开又决然狂飞,日升的天色随花絮铺红、百密转猩,活生生被调暗了五个色度。

  终于,狂风强劲,掀开了长衫打翻了帽兜,露出黑袍之下的庐山真面目——正是萧氏百家宴后失踪已久的邱柏龄。

  ……

  那夜和阿信交手,年过五十的他是第一次遇上瀛山派术士阵法。

  回想被光焰火界阵包围,六道光柱画地为牢,死死将人圈在阵中,他也有过一丝愕异,年纪轻轻,能在他身上讨便宜实属不简单。

  被带至竹林后,俩人在满地落叶中僵持过一段时间。

  邱柏龄当时问阿信:“小伙子,你对我了解有几分?”

  阿信回答:“不多,只知道您在现存阴阳谱上排名第七。”

  邱柏龄彼时冷笑,指着那些困住他的小玩意道:“所以,你只知道我名在阴阳谱,却不知道我是当今世上仅存的一位全系驭灵师,也就,才敢带我来这种地方。”

  阿信神色带着一丝不确信,自料百般缜密的阵法,理论上至少能困住邱柏龄半个时辰,结果邱柏龄当场验证了他并非口出诳语,单手一挥,便不知从哪里弹出一道白绿色的光,倏忽渗入到身边最近的竹林枝叶。

  竹枝醉酒般摇晃,没过两秒疯狂生长,如一道长长的手臂,勾爪兼具,由人操控,轻而易举地便从外围扫飞了两枚筑阵铜钱。

  破阵,须臾之间。

  邱柏龄并没有对阿信下狠手,仅施以小惩警告。

  甚至在目睹那场大火过后,他也并没有即刻离开湖南与观齐云汇合,而是一路步行,尾随萧梧叶到了兰英大峡谷。

  ……

  回到此刻的大树底下,邱柏龄全力感应八合四周,将方圆十里,凡所涵盖哪怕是自身所储灵力,都竭尽所有地灌入他所看好的这把刀中。

  气势滔天,后无来者。

  他想得很清楚,他要抓住这很可能的唯一机会,对山上那个目标,发出致命一击。

  *

  驭灵接近尾声时,树上所附枝丫由地灌天,嗜血般冲进云霄。

  邱柏龄掩住胸腔重重喘了口气,对箭在弦上甚是满意,只是正待他转身的时候,他发现穹顶之上,似乎有一双眼睛正算无遗漏地凝视着他。

  红云如盘,八卦匀转,亭台楼阁,百变千幻。

  “师兄?”

  半空中的云盘越见清晰,那是一组倒垂着的楼阁剪影成像,直径八米,符文布满圆周,像一堵压在心口却很容易推开的石雕墙。

  通过这道“墙”,观齐云的声音似从异地传来:“你还是放不下?”

  邱柏龄唇间一抹冷笑,目光随红光望向逍遥观说:“师兄,百家令的约定,有你遵守就好了。以后你就会明白,我这么做,才是对我族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