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下,殷浮白与龙严二人作别:“大哥,妆姐,你们先回沧浪水吧。我想找一个安静所在,仔细研究一番剑圣的剑法。”

严妆道:“小白,和我们一路回去,在沧浪水里研究不好么?”

殷浮白笑了:“妆姐,在家里我就练不了剑了。”

他又向龙在田道:“大哥,那一清子不会找你们麻烦了。我先走了。”

龙在田闭紧了嘴唇,没有多说什么。

殷浮白甩镫上马,前行几步,忽又返身回来,来到严妆身边,犹豫了半晌方道:“止水剑交你……妆姐,我走了!”

他平日里绝少有这等眷恋之态,严妆怔了一怔,却见殷浮白二度上马,已是绝尘而去。

足行了半日,殷浮白方在一家小酒肆停下打尖,青布酒旗下坐了一老一少,他定睛一看,又惊又喜:“冯先生……还有老爷子?”

冯双文见得是他,招手一笑。他走到桌边,却见冯双文手握狼毫,不知在写些什么。他有些犹疑,冯双文笑道:“不碍事,这本与你有关。”

殷浮白心中好奇,便走近观看,却见一张宣纸上写着端秀挺拔几个大字,道是“兵器谱”。他一怔,却见冯双文提笔蘸墨,另起一行又写道:状元:昆仑,剑圣长青子。

随即冯双文二度提笔,蘸墨写道:兵器谱榜眼:沧浪水,殷浮白。

殷浮白大惊:“这是……”

冯双文笑着搁下笔:“兵器谱已经七载没有重排,想不到如今甫一修订,就有了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

殷浮白终于反应过来,“百晓生,原来你就是江湖传言中的百晓生!”

冯双文笑道:“抱歉,今日才告诉你。”

殷浮白正要答话,忽见一骑快马烟尘滚滚,由远及近,马上骑士一身白衫,腰悬淡黄长剑,正是鸣蝉卫长声。冯双文不动声色,便将纸笔收了起来,坐到一个隐蔽角落。

来到近前,卫长声翻身下马,向殷浮白行了一礼,道:“殷公子,我有几句话对你讲。”

殷浮白心中不解,便道:“请坐,请讲。”

卫长声环视周围,见酒肆中除殷浮白外只有一个老乞丐,便一撩袍角,在殷浮白对面坐下,正色道:“殷公子,你需得小心一清子。”

这一句话一出,殷浮白尚且未言,那老乞丐面色便是一变,但卫、殷二人均未注意。殷浮白诧异道:“为何?他已答应我不再算计我兄姐。”

卫长声看向他:“那么殷公子你呢?”

殷浮白一怔,卫长声续道:“据我所知,一清子此人最重名誉身份。他虽属名门,心思却不若外表那般光明,而是心胸狭隘。诚然他当众立下誓言,不会对两位门主出手,但殷公子你自己,却要多加留意才是。”

殷浮白习惯了以剑解决问题,并不解这些是非,但也知卫长声乃是一番好意,忙道:“多谢。”心里却奇怪,当日在昆仑山下,这人因为自己碰了他的剑就要和自己动手,如今看来,却又像个通情达理的好人。

卫长声似已看透他心中所想,苦笑道:“不瞒殷公子,我这一番说话,实是为了令师姐。”

他看着手中的长生剑,神态柔和:“你是令师姐十分器重的师弟,因此我不愿你有损伤,令严副门主伤怀。”

卫长声又道:“前番我向你挑战,原是为了令师姐的一个赌约。她说若我输在你手下,我便得在品剑大会上照应沧浪水。她却不知,纵是没有赌约,她要我帮忙,我也会应,只是她若愿打赌,也好……”他苦苦一笑,“当日泰山峰顶一见,此次又得见她一次,够了……”这几句话初听平常,细品之下,却是一派入骨相思。他不再多说,拱手告辞。

直到他身影消失,冯双文方才现身,叹道:“长生剑在兵器谱上排名第五,虽不及你,却不至一招便败。他对你师姐,确是情根深种。”

殷浮白不假思索:“师姐不会嫁给外人的。”

冯双文笑了笑,也不与他辩驳,只放低声音,似有顾忌:“但卫三所言亦是有理,你自己需小心些。”

殷浮白并不在意:“一清子剑法不如我,没关系的。”

冯双文叹道:“可惜天下事,并非是只要有一把剑就能解决啊。昆仑派暂且不提,我听闻,你曾刺伤秦十三,剑败钱之栋,废了连环,胜了凝云剑,泰山峰顶你大败薛连,前几日又胜了黎永安。武当、嵩山、华山、沉渊、四方、海南,六大剑门被你打了个遍。你须知,并非天下人都如卫长声一般不计输赢,江湖中人,重名誉身份甚于性命。”

最后这句话,殷浮白却不能理解。在他看来,输就是输,赢就是赢,他可以在品剑大会上,当着众人的面向剑圣认输,并不觉这有何要紧。

冯双文见他神情,又道:“眼下江湖众人,除剑圣外,再无人是你对手。这些人自不会以武功来对付你,但你须知,人心险恶,远胜其他。”

殷浮白奇道:“他们可都是名门正派,也会如此?”

冯双文笑道:“那又有何分别?”

殷浮白抬头道:“可我听说,当年剑圣亦是一剑压倒六大剑门。”

冯双文道:“剑圣比你可要通晓人情世故,只是……他也不喜就是了……”方说到这里,那一直自斟自饮的老乞丐忽然开了口:“你们两个小子,啰里啰唆,酒也不喝,是何道理!”

冯双文忙住了口,笑道:“那便喝酒。”殷浮白也不喜这些谈论,笑道:“好啊,老爷子,我们便喝酒。”

那老乞丐便从自己杖头解下酒葫芦,倒丫三杯酒出来:“小子,上次你请我,这次我请你。”

酒香扑鼻,分明还是殷浮白上次买来的三中酒,殷浮白也不介意:“多谢老爷子。”冯双文也笑道:“便以这杯酒,恭祝你夺得榜眼之名。”

殷浮白正要一饮而尽,听得这句话不由沮丧道:“但我输给了剑圣。”

冯双文微笑饮干杯中之酒,微笑着一个栗暴儿重重敲下:“你今年多大?”

殷浮白并不防他,也便没躲,抱着头直叫:“二十一岁。”

又是重重一下:“你才二十一岁!”

殷浮白忽地醒悟:“多谢。”

那老乞丐倒了一杯酒后便再不理他们,只在那里就着一碟花生米一碟豆腐干自斟自饮,视这些江湖风云于无物,一葫芦酒喝干之后,手击桌沿,放声高歌:“汉日英雄、唐时豪杰,问他每今在何方?好的歹的一个个尽撺入渔歌樵唱,强的弱的乱纷纷都埋在西郊北邙,歌的舞的受用者休负了水色山光。”

冯双文抄起琵琶横在膝上,随着那歌声信手而弹。殷浮白也不继续吃酒,一手托着下巴正听得入神,冯双文却一把抽出流水剑塞到他手里,笑道:“你想白听?那可不成,舞剑来!”

殷浮白一笑,接过流水剑,随着那苍老苍凉沧桑不定的声音,随着那清朗清越如清风过耳一般的琵琶,纵身而舞。

若要修习剑法,该去哪里?这之于殷浮白,心中一早便有了答案。

他单人独骑,回到北疆梁鱼务。与前番不同,这一次梁鱼务城墙竟被修葺了一番,虽然依旧破败,却也大是不同。最奇怪的是他竟然找不到入口,殷浮白绕着城墙转了三圈,心里满是诧异。

难不成要翻墙而过?他摩拳擦掌地正要试上一试,却听身后传来了个熟悉声音:“从这里进。”

古老硕大的旧城池,略略沾染了几分新颜色。

多了一间木屋,多了几尊铁马,零零星星还有一些新的物事。袁乐游平淡地说道:“自从我驱逐了这附近的虎豹,便传出一些谣言,道是这里留有前朝宝藏,又有王气,因此惹来了一些恼人的家伙。我索性把这里改造一番,加了些机关进去,免得心烦。”又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殷浮白便如实答道:“我想找个地方研究一番剑圣的剑法。”

袁乐游听了,也不多问,只道:“随我来。”

她引着殷浮白在梁鱼务中走了一圈,把新设的机关一一指点给他,随后道:“你来的倒是时候,我正要离开。”

殷浮白忙问道:“袁姐姐,你要去哪里?”

袁乐游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殷浮白忽地想到她身份,便不多言。眼见她身影逐渐远去,忍不住又喊道:“袁姐姐,碧明池的花期快到了!”

袁乐游脚步顿了一顿,但并未回首,继续前行。

殷浮白便留了下来。碧明池中物产丰富,人迹罕至,实是研习剑法的绝佳所在。尽管如此,殷浮白在这里连住一月,却仍是全无半点收获。

剑圣内力强盛,招式高明,速度奇快,经验丰富。诚然殷浮白也能寻出他的破绽所在,但寻出又如何?长青子内力强于他,招式与速度不弱于他,经验更是远胜于他,自己根本全无反击的能力。

只是殷浮白却也不急,思量剑术之事,于他而言与其说是一个目标,倒更是一种享受。闲暇时间,他在梁鱼务内走走转转,眼见那碧明池内白莲由满池碧叶转为含苞待放,料想再过不久便要盛开,心中倒也爽快。

不知道袁姐姐什么时候回来?他心中转着念头,在池边又逗留了一会,抓了一小罐淡蓝色的虾子,打算当做今天的晚饭。

他哼着小调开门,却被屋中的景象惊住了脚步。“砰”地一声,瓦罐滑落地上,虾子爬了一地。

面色苍白如纸的袁乐游躺在地上,身上犹有血痕斑斑。

殷浮白并不擅长照顾人。一是因为他是小师弟,平日里多受龙、严二人照料;二是因为他几乎没在比试中受过伤,自然也就没有治伤的经验。

但金疮药他总还是有的。他先把袁乐游小心地抬到床上,意欲先为她治疗外伤。刚要上药,忽想到自己没有绷带,赶紧去撕了件自己的干净衣服。才跑回床边,又想到伤口似乎应该先消毒,忙忙地又去找了烈酒。

俗云男女授受不亲。江湖儿女虽不拘小节,殷浮白终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此时事态紧急,却也顾不得那许多。他折腾了许多时候,好不容易将袁乐游身上的外伤处理完毕,袁乐游却依旧未曾醒来。殷浮白搭她脉搏,发现她内息极是紊乱,多是受了严重的内伤。

他不擅内功,这下真是全无办法。虽然为袁乐游治伤时发现她身上有几个药瓶,但不识为何,不敢给她服下。只得坐在床边,静待她醒来。

月冷风急,袁乐游静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殷浮白凝神看着她,将近天明之时,他到底克制不住,一头栽到被子上,睡熟了过去。

神思纠结,睡亦不稳,他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中他一人在碧明池畔飘荡,却见大雨倾盆,白莲一夕而落,他却只能远远观望,百般无奈,万种情结。仓皇间他睁开了双眼,却见一双刀锋般的眸子直盯着他。

“袁姐姐,你醒了?”他惊喜交加。

袁乐游没说话,用嫌弃的目光看着身上包扎拙劣的绷带。殷浮白误会了她的意思,小声道:“对不住,事急从权,你外伤那么重,所以才……”

袁乐游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极低地道:“瓶子,三颗。”

殷浮白一怔:“什么?”

袁乐游停顿了片刻,方才有气力开口道:“孔雀蓝的瓶子,三颗。”

殷浮白这才反应过来,忙忙地从那几个药瓶中寻出个孔雀蓝的瓷瓶,取出药丸服侍袁乐游吃下。袁乐游续道:“扶我起来。”

殷浮白依言而为,袁乐游声音平而低:“神庭、风池、风府、神堂、天宗……”她一连报出了十余个穴位,“逐次点下,不可停顿。”

殷浮白不敢犹疑,依言而行,他内力虽是平平,认穴却极准。这一溜穴位点将下来,袁乐游原先苍白如纸的面色,略现几分血色。

随后她转眼看向殷浮白:“食物。”

殷浮白忙冲出门外,匆匆煮了些面糊出来,缺油少盐,面粉还有些夹生。端过来的时候袁乐游看着那锅诡异的东西,一闭眼睛,半晌才说:“拿来我吃。”

吃过东西,袁乐游倒头又睡。殷浮白站在当地,这才松了一口气。

袁乐游在床上躺了三天的时间,到第四天才终于能够下地。她身上的外伤虽不少,却并无致命伤处,沉重的,却是她的内伤。

她中了一记金刚掌,内伤沉重之极,虽有疗伤药丸及殷浮白相助,但不过是治标不治本,不过多将她这条命吊住了几天而已。

碧明池内的白莲,终于慢慢绽放。袁乐游拖着病体来到池边,面上神色平淡,全不以伤势为念。“做这一行的,早晚有这么一天。”她说,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着池中的白莲,还是对着殷浮白。

她不以为意,殷浮白心中却是难过之极。他为人极是重情,当日玉虚峰上,单为严妆一个脸色,他便挑战一清子,震惊群雄。只因秦兴是沧浪水大弟子,他便想也不想地将骤雨剑法传授出去。袁乐游与他有铸剑赠衣之情,虽然交往不多,他心里已将这位女杀手看做“袁姐姐”,怎忍她这般在自己面前逝去?

“袁姐姐,有什么办法能治你的内伤?”

袁乐游抱膝坐在湖边,看那白莲当风摇曳,半晌方道:“没有。”

殷浮白怒道:“怎么说没有!”

袁乐游淡淡道:“坐下,你转得我头晕。”

殷浮白愤愤坐下,却听袁乐游道:“我若死了,你便把我葬在湖边。”

殷浮白气得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我不干!”

这一声里满是委屈不甘,袁乐游诧异地看向他,只见那名震天下的少年剑客甩手蹲在湖边,双眼通红,神色极是难过。

像只猫。袁乐游脑子里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像只被人抢走了鱼干又被踩了尾巴的猫。

她忍不住好笑,复又有一丝苍凉感触慢慢地浮上心头:未想到了今日,竟还有一个年轻人,会这般关注我的生死……

只因这一丝感慨,她犹豫一番,终道:“殷浮白,你可知我练的是什么心法?”殷浮白茫然摇头。

袁乐游道:“我练的内功心法,名为枫叶冷。”

这原是江湖上有名的邪派武功,练到高深时,纵是未触穴位,仍可侵入敌人体内,防不胜防,这派心法失传已久,不知如何竟被袁乐游习来。

换成其他一个略有些见识的江湖人听到这名字,也就明白了。但殷浮白对内功素无兴趣,亦无了解,只是点了点头:“哦,然后呢?”

袁乐游续道:“这派内功有一个弊病,受了内伤之人,旁人无法为他疗伤。只能由练同一功法之人替其疗伤,或自己慢慢运转内力医治。我如今内伤沉重,无法自行运转功力,而这门心法更无他人习练,所以……”

她不再多言,自顾自看起了莲花。殷浮白却从中听出了希望,他忙道:“袁姐姐,既这般说,我现在来练这种功法为你治伤如何?”

袁乐游听得好笑,这焉有来得及的道理?她顺手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你要想看,便拿去看吧。其实我自己也没练完,最后一段,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却见殷浮白拿起那本册子,还当真去一旁研究起来了。

此后数日,殷浮白一有闲暇便修习枫叶冷,他素不喜内功,但此刻救人要紧。幸而这枫叶冷与他从前所练内功大不相同,入门极易,未久便觉一道冷线自丹田升腾而起,又过了一向,这道冷线已在全身四处游走。

殷浮白起初要练枫叶冷,多少还有些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如今一练见效奇快,心中也升起了希望,心道没准真能救袁姐姐一命也未可知。

过了三日,他自觉那道冰线在体内已可运行一个周天,便喜孜孜地要来为袁乐游治伤。袁乐游本不想理他,禁不住他再三要求,也就勉强答应。

这一试却大吃一惊,殷浮白体内内力极细弱,但确是枫叶冷内劲。若是用于打斗自然不及,但若用于辅助自己疗伤,却也隐有几分可能。

她强提内劲,在那股冰线的引导下,逐一冲破自己闭塞的经脉。一番运转下来,竟然小有收获。

她慢慢收回内劲,暗生诧异,殷浮白在剑术一道上天赋过人,难道他在内功方面也是如此,三天之内就练出旁人三个月才能练就的本事?然而殷浮白从前内力平平,莫非他天生适合枫叶冷这套功夫?

此后半月里,殷浮白一边练功,一边替袁乐游医治内伤。说是医治,其实主要是以他修习的那点枫叶冷内劲为引,帮助袁乐游以自身内力疗伤。

这也幸好枫叶冷医治办法与众不同,否则就算他练一日抵得上别人一月,也还是远远不及的。但无论怎样,袁乐游终于还是捡回了一条命。

殷浮白练内功倒练出趣味,一有闲暇便练个不停。袁乐游在他身边走了一圈,想不明白这个年轻人如何在一月内练出了自己一年才能练出的功夫。果然册子上最后那几句话自己未练,到底还是有所欠缺么?

她想到自己欠缺原因,心中微微一滞。便忍不住道:“殷浮白……”

一语未毕,一道内劲忽地自那盘坐的年轻人身上进发出来,在这极短距离之内,却极是强劲。幸而天下间再没有第二个人比袁乐游更为熟悉枫叶冷,她连退数步,手指疾点,连消带打除却这股内劲。然后忍不住问道:“殷浮白,你到底是怎么练的内功?”

殷浮白忙翻身站起:“袁姐姐,怎么了?”

袁乐游这时才醒悟到有哪里不对,她喝道:“你怎么练的枫叶冷?”

殷浮白道:“便是照着袁姐姐你给我的那本小册子练的。”

袁乐游冷冷道:“把那册子拿来。”

殷浮白便依言拿来,袁乐游翻开道:“你现在练到哪一步了?”

殷浮白便逐次指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袁乐游只觉一阵眩晕:“你……你倒着练的?还跳过去了好几步?”

这枫叶冷内功与众不同,最后几步与一般内功入门处极为相似,殷浮白对内功所知极少,便以为当从此处开始修习。练功过程中,自然会有许多艰难阻塞,他能练就练,练不好的就直接跳过去,他也不知内功原不可这般练法,稀里糊涂,竟被他练出了一身内力。

袁乐游呆了。自来内功心法,差一步便是天翻地覆,哪有殷浮白这般乱搅的?他练出的确又是枫叶冷的内劲,只是冷锐许多,真令人不解。

她伸手去搭殷浮白的脉搏,也未发现什么异常,心中愈觉不可思议。又问殷浮白:“你这般乱练,有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殷浮白仔细想了一番:“没什么啊。”又道,“只是有时胸口有一点疼,但很快就好,没什么大不了的。”

袁乐游犹自不放心,正待再问,却见殷浮白又出起神来。

“袁姐姐。”他呆呆开口,“刚才那道内劲很是奇怪……”

是非常奇怪。自来武功招式,极少有能在极短距离内发挥出极大威力者,就算是剑圣长青子,他能让剑气在一丈内依然威力十足,却不能拿着把剑只举高一寸,然后在人身上劈出个洞来。

然而若将殷浮白方才那一道内劲用在剑上,却当真可以。

殷浮白忽然又站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剑圣的破绽等于没有破绽……但是我可以在近距离内让他露出破绽……”

他双掌互击,面上神情豁然开朗:“对,就这么办!”随后忽又疑惑起来,“这么办的话,剑招方面又该如何解决呢……”

袁乐游看了他两眼,不再理他,自顾自走回了木屋。

第二日清晨,在碧明池畔苦思了一晚的殷浮白回到木屋,却发现袁乐游正在收拾行囊,已然准备离开,他惊道:“袁姐姐,你要走了?”

袁乐游看他一眼,冷冷丢下一句:“小剑痴,你好好练剑。”

她打马扬鞭,不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