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半龙隐>第39章

  鱼儿瞪了她一眼:“你这个老妖婆,我没有你这样的娘!”

  仇尤吼道:“闭嘴!”

  这一声中气十足,门扇都微微响动起来。仇鱼咬了嘴唇不再说话。

  仇尤问:“到底为了什么打架?”

  仇祯道:“是我们逗弟弟逗得狠了,失了分寸。”

  鱼儿嘟囔道:“谁是你们的弟弟?你们不过是我父皇的看门狗下的小狗崽子罢了!”

  此言一出,鱼儿脸上登时着了一掌。仇尤怒目圆睁,问道:“这话是谁说给你的?”

  鱼儿大哭道:“是欢儿姨娘!她还说……还说青儿姊姊和黄儿哥哥的娘,是……是畏罪死了的,他们家里……家里……”鱼儿看着父皇愈来愈铁青的脸,不由得住了口。

  仇尤看了一眼仇祯和仇祚,他们还跪在地上,此时早已泪流满面。他起身扶起二人,沉声道:“鱼儿顽劣,需要长兄长姊好好教导。今日朕便给你二人一道旨意——鱼儿到了那天墟城,倘若有任何顽劣之迹,你二人可下死力气揍他,直揍到他心服口服为止!”

  此言一出,仇祯和仇祚都带泪便笑了。

  仇尤又道:“鱼儿,你过来。这是你的长兄长姊,以后更是辅佐你治理大湮的左膀右臂,千万不可信了旁人胡说,快,去给你哥哥姊姊陪个不是!”

  鱼儿眼中带泪,蹭到祯祚二人身边:“哥哥,姊姊!鱼儿年纪小不懂事……”

  祯儿早揽住他:“好弟弟,我们笑你在先,是我们不对。”说着便拉他到了那一地的绫罗前面,“你看,这鲜亮的颜色,要与素净的颜色搭配了,才好看。两种鲜亮颜色呢,有的能搭在一起,有的不能,这有口诀儿,以后我慢慢儿教你。”

  祚儿也说:“颜色不但有艳素之分,还有冷暖之分……”

  鱼儿眼中还挂着泪珠儿,却听得认认真真,不住点头,还暗暗记诵着。

  此时仇尤早已携了木蔷离开。他安顿好木蔷,便转身去了欢儿的寝宫。他大步流星,欢儿不及出来迎接,他早已走了进去。屏退宫人,铁青着脸对欢儿道:“你的心思朕明镜儿似的。怀木、咳——羊儿这辈子是不可能当太子的。你好好地记着朕今日的话,若太子这三年——不,这一生有任何闪失,你跟羊儿,朕便不能留了。你好好儿地安分守己,羊儿以后还得个亲王可做,一世荣华是跑不了的。若是再搬弄是非、造谣生事,你母子二人,不会有一分好结果!”

  此时欢儿早抖成一团,她涕泪交流道:“皇上好狠的心!若早知今日这一番,五年前您为何要招惹于我?”

  仇尤不由得面色一红,可还是恶声恶气道:“你这贱婢!居然还要攀扯朕的不是?”

  欢儿大哭道:“我自是不敢跟主子争一分半毫!可主子在那苦寒之地待了那么多年,现如今带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回来,这宫中人人都在笑您是……”她见仇尤目中射出精光来,竟不敢再说。

  仇尤上前卡住她的颈子:“朕念着你与朕这一场,如今看来,竟是留你不得了。”说完,他手下收了劲儿。

  欢儿抽搐起来,挣扎道:“皇上,您哄我……哄我……”

  听了这话,仇尤不由得松了手。他看着欢儿那涕泪带露的样子,不觉软了心肠。他早知道了她是羽人。那羽人侍妾他也曾经手不少,那份娇媚婉转又兼柔顺妥帖是别处女子不能比的。他懊悔起来,可事已至此,无法回转,只得下令封了她的宫门,令她闭门思过三年。

  却说长生那一日匆匆离了三泰城,马不停蹄地赶了半月的路,终于到了孔明城中。此时他心中五味杂陈,羞惭、恐惧自不必说,对小潜更是无地自容。他一面恨煞了云染的寡廉鲜耻又兼心机深重,另一面又总忆起她那晚异香浮动的情形来,心中竟有了几分牵记。

  孔明城中的景致与三泰城迥异,可他此时却无心观赏。他本是没有寻到任何差使的,因此就胡乱在一个小小的客栈落了脚。那地方名叫如故酒家,一层是酒馆儿,二、三层乃是客栈。长生连换洗的衣物都没带,一时也懒得去置办,就在一层那靠窗的座位上坐下,叫了几两酒闷闷喝了起来。他原本以为那云染受此一辱,定会远远地躲了他二人去,未曾想到自己倒歪打正着地做了一回媒人,如今等于是他亲手将小潜送入那云染手心一般,不由得心下恨痒。思来想去,云染虽递了话给他,可难保那淫妇不变了心意抖露出来。此事若要长久不漏风声,唯有那云染一命呜呼才行。可是他谷长生当真是这禽兽之人吗?是否可退一步,收了她的心智呢?可她若失了心智,依小潜的心性,必是要不离左右地照拂,如此一来,他那欠下的八百心智,更是遥遥无期了。回去之后,小潜不好交差,他的面上自然也无光。且这小潜是将军贴身的人,若与他有了嫌隙,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他这样胡思乱想着,未曾留神一个唱曲儿的姑娘已走到了他身边,举了小托盘,口中正念着词儿讨赏,那盘中早已放着些琐碎铜子儿。他这才依稀记起这姑娘的曲子已唱了许久,自己坐在这里,虽未曾细听,可也占着座儿。于是他伸手到袖中,摸了半天,散碎银子已付了店资,此刻袖中却都是大额的银票,不好拿出来。那姑娘立在他面前,丝毫要走了的意思都没有。于是他眯了眼睛望去,依稀竟是云染的模样。他惊得几乎跳了起来,细看时,眉眼的确酷肖,可个头儿要高了不少,年纪似乎也要大几岁。他这一跳,姑娘也吓得不轻,躲避之际,那一盘铜子儿已是翻落在地。姑娘连忙蹲下身来捡拾,这一动之间,长生突然闻到了一股极淡的味道,正是那熟悉的异香。他一把捉住那姑娘的手腕:“二小姐?”

  姑娘似乎早已见惯了这场面,并不躲,抬起头道:“爷,您认错人了吧。”

  长生凑近那姑娘,异香缕缕飘来。他自知失态,松了手问道:“姑娘的芳名可否一闻?”

  姑娘闻言,便递了托盘在他面前,支住了不动。

  长生只好伸手到袖中,胡乱摸出一张银票来,待丢在姑娘的托盘上时,才看到竟是千两的。此时也不好再收回,只得摆手让她收了。

  那姑娘顿时眼睛都直了,收了银票,连忙磕头如捣蒜。

  此时店中一干闲人都看了过来,私语切切,一片躁动。姑娘连忙拉了他的手,压了嗓子道:“爷,您露了富,这地方是待不下去了。若信得过阿陌,爷便速速跟我走了的好。”

  长生环视了一圈,见人人盯着他,不觉酒醒了大半,当下携了阿陌的手,飞快地走了出去。

  那阿陌姑娘带了长生,在那孔明城迷宫般的街巷中转了足有半个时辰。长生开始还能记得些许来路,到后来便头晕眼花,气喘吁吁,完全不知身在何处了。那阿陌高挑健美,一双长腿健步如飞,长生在后面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开始时自觉有人相随,后来便甩了个一干二净。这行动间,阿陌身上那气味愈发散出,只不及那云染浓重,总是淡淡地若有若无。

  终于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小院门前,她叩了门,一个脸色好似棺材里爬出来般的老妇人开了门,将她二人迎了进去。那老妇人扫了长生几眼,对他微微行了个礼,便问姑娘:“可要烧水?”

  阿陌脸一红:“烧上吧。”

  长生道:“大嫂不必客气,我不渴。”其实他早已渴得嗓子冒烟了。

  阿陌抿嘴一笑,携着长生进了房间。那房间却甚是古怪,进门便是一张大炕。阿陌蹲下便脱他的鞋。长生惊得不轻,可还是稳住了任她服侍自己。阿陌便携了长生的手,安着他在炕上坐定了。而后取了一把大茶壶来,从里面倒出一杯褐色的液体给他,说道:“贱地的粗茶,爷凑合着喝点儿吧。”

  长生接过一饮而尽,的确是粗茶,还带着梗子,可凉凉的正解得渴。阿陌便再倒。三杯下肚后,他笑道:“不是说要烧水么?怎地就拿凉茶来应付我了?”

  阿陌低头道:“爷取笑人家做什么?好耍子麽?烧水自然是服侍爷洗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