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半龙隐>第18章

  小潜抹去了眼泪:“将军,我几时动身?”

  仇尤道:“七日后是个吉日,宜嫁娶,又宜出行。”

  小潜道:“好!我这就去准备!”

  七天后,婚礼如期举行。适度的热闹,适当的祝福,一切都是木蔷要求的样子。礼毕后,一群人来到了新建成了院子里,这是小环送给将军的新婚礼物。他们在崭新的桌子上展开了软玉图。

  小潜问:“先生去的是哪个井?”

  木蔷指了指那还残留着血迹的井口,人们看到“望夫井”三个字赫然在目。于是小潜毫不犹豫地刺破了手指。

  小潜从井里醒来时,已是深夜。并没有人来接引他,那老钱还浑浑噩噩。他早因再也算不清帐,而被当铺的老板辞退了。好在这些年来,他靠着种种勾当,积攒了不少家业。为了掩人耳目,他才住在这猪笼一般的地方。这家伙上无父母,下无子息,娶了好几房妻妾,都因为生不出孩子来,而被他尽数卖掉了。如今他心智渐迷,不但记不得自己各处家业的地点,连银子的星角儿,也看不准了。街上的人也发现了这一点,因此每每连哄带骗,一年来,他早已将一生的家业,败了个精光。但因他还活着,那软玉图上,望夫井便还显示着有人值守。

  小潜并不知道这一点。他等了一阵儿,见没人来,刚要现出真身, 想了想, 又改捻了决儿,化作清风冲出了井口。他左突右撞了一阵,终于找到了一条长街,便现出人形,缓缓地边看边向前走去。

  这里显然是街市上热闹之所。虽然暗夜早已把一切招牌吞噬,但白日里熙熙攘攘的残迹还留在原地,此刻都冲进了小潜的鼻孔之中。他一边细嗅,一边走马观花,突然间迎面便走来一队巡街的兵士来。

  小潜正发愣,突地一双大手把他拉进了店铺牌匾下的阴影中。他向着那人看去,发现是个老太太,眉眼都很恭顺,很像将军的坨娘,显然是个大户人家的仆役之类的人物。待兵士们走过,那老太太对他说:“孩子,你不是本地人吧?可是走迷了?”

  小潜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老太太便拉了他,走了一段。到了一个低矮的小门前,轻轻咳了几声。片刻后,只听得里面咔嗒一声,显然有人打开了门闩。老太太拉了他,走了进去。

  他吃着老太太端来的点心,一边含含糊糊回答着老太太的发问。那些无处可查的身世,都是将军早已为他编好,让他背熟了的,因此说起来毫不费力。

  老太太问完了,他也吃完了,便抹着嘴问道:“大娘,这儿是什么地方?”

  老太太道:“这是云老爷府上。你既无处可去,倒不如就留在这儿。我看你这孩子倒憨憨得很是可靠。你可会养马?”

  小潜立刻点点头:“当然会了!我们将……”他连忙收口改道,“我们村里,我就是养马的!”

  老太太拍手道:“这可真是巧了。这几日,原来的马倌儿辞了活计,老爷正要寻个新的,相看了许多人,总觉得不可靠。你好好睡下,明日我便带你去见老爷。”

第七回 剖红桑观其心黑腐 遇墨染闻二技称绝

  天才蒙蒙亮,老太太便叫醒了小潜。她说:“老爷这时候正在花园打拳,咱们偷了这个空档赶紧去见他一见。”

  两人出了门。天光之下,小潜才细细地看清了这宅子。很大的一片地,可人手明显不够,因此处处都有些荒废的意思。小潜看着院子里那些杂草丛生的空地,心里不由得给各处安排上了庄稼果蔬。他自嘲地笑笑,紧走两步跟上了老太太。

  他们去得正是时候,云老爷刚打完了一套拳,正在擦着汗。老太太示意小潜原地等候,自己小跑了两步,行了礼,跟老爷禀报了一番。

  云老爷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小潜,开口笑道:“杨妈妈,这次你可没琢磨对你老爷的心思啊!我辞掉那马倌儿,其实是想把马都卖掉。现如今,养马的开销太大,不如换用洋人的汽车,行动更快,又只需要养一个司机,开销能俭省不少。”

  杨妈妈道:“唉,看来这孩子是个没运气的!他呀,是个可怜人,一家人原先都是养马的,可遭了兵灾,父母都没了,如今无依无靠,这兵荒马乱的,昨儿夜里,不是我遇见他,恐怕就要被当兵的抓了宵禁了,这时候恐怕连命都没了。”

  听到杨妈妈如此夸张,小潜不由得想笑,可他还是做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来。

  云老爷又想了想,便说:“既如此,就让他先把马厩照管起来,也看看他的本领。若是合用,等我订的汽车到了,就送他去学个司机回来。”

  小潜便学着杨妈妈的姿势,给老爷行了礼。他不知这凡间的礼数,是男女有别的,因此惹得云老爷大笑起来。

  马厩里如今只有两匹马,所以活计很简单。小潜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让整个马厩焕然一新了。那一匹健壮的阉马叫做小白,乃是云老爷的坐骑。它正值壮年,因此样子很说得过去,行动间身上的肌肉块块都滚动着,很是好看。此时它早已刷过了毛,也吃得肚皮滚圆了,便在料槽里翻着嘴唇挑拣起鲜料来。另一匹叫珍珠的是牝马,体格就矮小了许多,杨妈妈说它是大小姐买来的名贵货色,叫做什么设特兰贵族。可是这马一点儿贵族气质也没有,它很怕人,甭管见到谁都往后躲,小潜给它刷毛简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马厩里也不知有什么不知名的虫子,专咬这匹牝马,它身上一片片都是芝麻粒儿大的血窟窿,浸得毛色都发暗了。

  正午时分,四下无人,小潜看了一会儿马,便用草帽遮了脸,一心一意地想起心事来。他已经向每一个他见到的人打听了长生先生,可没有一个人见过他。这人间说大不大,说小也着实不小,长生先生也不知是否改名换姓,要找到他真如大海捞针。而木蔷口中那个接引者,也是至今还未露面。这种情况,可没人告诉过他该如何是好。

  小潜正发愁,突然身上狠狠地疼了一下。他一把掀开草帽,便看到了一个姑娘。十五六岁的年纪,模样倒很端正。此时正圆瞪着双眼,对他怒目而视。她的手中,握着一根小巧的鞭子,小潜看得真切,那鞭刺上,根根带着倒钩。眼下,他身上火辣辣疼着的地方,显然正是挨了这鞭子。他不由得恍然大悟——原来牝马珍珠身上的伤,便是这鞭子的杰作。

  那姑娘又扬起了鞭子,却被小潜一把捉住。小潜使着劲儿,那姑娘也在使劲儿,两人拉住了鞭子,僵持了片刻。小潜手下加了力度,那姑娘一个趔趄,只好放开了鞭子。她尖声骂道:“没规矩的东西,跟主子动上手了?你就是新来的马倌儿?”

  小潜的手上已掉了一层皮。他点点头,把鞭子扔在地上,指着珍珠问:“它身上的伤,是你打的吧?你为何要打它?”

  姑娘道:“我的马,我欢喜打便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轮得到你来问我?”

  小潜问:“你可知这东西打在身上有多疼?”

  姑娘提高了声调:“是谁把这没规矩的小杂种放了进来?”

  两个家丁跑了过来。

  姑娘指着小潜:“把他给我绑起来!”

  家丁犹豫了一下。女孩跺脚道:“你们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