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牢狱似战场,哨骑脚下扬起一片尘沙,千军万马踩着尸骨过,踩碎了求救、审判、怨恨,那涌向虞砚池的声音太杂了。
“救我……”
“快、快逃啊!”
“姑娘,救救我,别走……”
“你们敢跑?你们都得死!生了条贱命还不安分,沦为邪灵,黄泉路都不配你们走!下地狱去吧!”
“是宁王……他、他要赶尽杀绝,他要伪饰太平!我天南人之云亡,大事去矣!”
不。
不是的。
虞砚池救一个人轻易,救众人难。眼前重影得厉害,万物颠倒了次序,天地都在眩晕,虞砚池逃出后失了力,跌下来,付延挣扎着离了她的怀抱,他双目绝望,呼喊着,四处寻找衿门。
衿门已无踪,长空鸿雁越翅而过,声如哀号。
此地何方?
此朝何时?
雁归何处?
一把短刀刹时陷入沙土之中,就在虞砚池面前,她几步过去,观着那柄上简单的几笔纹路,那半截暴露在外的刀面似被擦过许多遍,刀光让虞砚池伸出去的手发颤。
她拔出了刀。
“别动!”
入夜
“别动!”
静。
很静。
所有的杂声都消失了,幻境终于入夜,虞砚池手上还握着刀,人却已经到了大殿上。
她慢慢抬起头,持剑围着自己的人,虞砚池熟悉,他们身着官服,灰衣低冠,曾有人与她自我介绍过,他说他是武吏。
万滁宫……
“妖女心术不正,是谁派你行刺殿下!”
武吏严肃质问,虞砚池没有听进话,而是看向王座上那个人。
贺垣弋戴着冠,银线勾的蟒袍显得他更不近人情,他在喝茶,没有看虞砚池,他只是轻轻摇头,就有人把剑抵到虞砚池喉前,“殿下在此,还不答话?”
虞砚池从半跪的姿势站起来,刚想开口,就被人猛踢在膝上,没有防备地跌了下去。
她身上的舞衣限制着她的行动,脚腕处绑的铃铛一动便会作响,虞砚池将长袖抓做一团,“我没有行刺殿下。”
然而她争辩不得,她根本不了解前因后果,不知道这个幻境是被如何操纵的,此刻又是怎样的情景,她只能陷在其中任之安排。
碰到对她完全陌生的贺垣弋并不是最糟糕的事,最糟糕的是她发现,此刻她不仅无法御灵,也召不出四方降魔扇。
她无法取信于他。
场面一度僵持着,虞砚池的眼睛一直跟着贺垣弋,可是贺垣弋看也没看,他最后退了众人,只留下侍从,让人上了酒,亲自审虞砚池。
对于贺垣弋的所有问题,虞砚池的回答都是不知。
她不知道谁要刺杀贺垣弋,不知道潜伏在北地的同谋还有谁,她连现在是什么年月,自己是什么模样都不知。
殿上烛灯很亮,贺垣弋的神情不明,他坐在那里,没有走下来,他们的距离很远。
贺垣弋没有审几句,酒便被人捧到了虞砚池跟前,这是什么意思,虞砚池一下就懂了。
这回不用入狱,直接被赏了酒。虞砚池才从刚刚的幻境中缓了一点劲,就望着杯盏,“我可以问三个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