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帝庭孤儿>第77章

  “我在常延宫见到她时,她身上便已有那样一块印记,你后颈也有。”贺垣弋指腹放在虞砚池后颈某处点了点,“你从前不知道吗?”

  虞砚池摇头。

  贺垣弋轻轻在那里按了一下,用似哄的语气说:“现在已经没了。”

  在诅咒起效的当天,随着这块印记的消失,虞砚池命悬一线,她差点就和这印记一样不见了。

  “这是同生死的诅咒。如果把小月看做元蛊,杀之,你亦死。”

  半年前宫及羽化为邪身,死于烛天岭,是贺垣弋亲手杀的,但是他死了,邪灵却没有随之而亡。

  贺垣弋最后道:“故而我推断宫及羽不是元蛊。但也不排除他没死成的可能。”

  线索到此处便难再探了,只有贺垣弋的推测是暂时成立的,在虞砚池这里,除了宫及羽,便只有疏文馆弟子最可疑,他们是宫及羽亲自培养的心腹。

  虞砚池道:“疏文馆的弟子除了沈桥,别的我都不熟,宗师之中,也没有什么突出的人物。”

  贺垣弋对于疏文馆所知更少,他紧紧捏着公文,没有急着要从这之中抓出可疑的对象来,而是问:“你有想过,宫及羽为何非要杀你吗?”

  虞砚池没回答,两人相视着,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虞砚池眼波掠动,有些心慌,忍不住要起身,被贺垣弋握上手,舱门在此刻倏然敲响。

  “谁?”

  “是卑职。”王犊在外面道:“殿下,虞姑娘的药熬好了。”

  这夜越发深了,月色和水色融在一起,挨着远山的树杈间流不进光影,歌鸲的啼叫穿透了漆寒,赶走了沉沉的寂静。

  贺垣弋接了药,先替虞砚池拿了糖。虞砚池虽灵体长成,毕竟也算走了趟鬼门关,才出了幻境,如今每晚都要喝药养着,陆子叙给开的方子又苦,贺垣弋为此常备糖。

  虞砚池捧着药碗,又看贺垣弋,说:“此行找到元蛊,务必杀之。”

  她一句话很凶,又像是在迁怒,举起碗就要闷药,贺垣弋拦住她,动作来得突然,他停顿了下,说,“你不先吃糖吗?”

  虞砚池摇头,她在贺垣弋的目光下把勺子拿出来放到一旁,问,“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贺垣弋一愣,“什么?”

  虞砚池靠过去,搭在身上的大氅从肩上滑落了一些,她附在贺垣弋耳边悄悄说:“什么都可以。”

  暗暗的舟室里,他们的呼吸交杂着,如果蔽去所处的地界,此刻恍若良宵。虞砚池笑了,她喝掉手上的药,贺垣弋就一直看着她。

  贺垣弋亲了她的脸颊,随后是眼角,到嘴唇的时候被虞砚池躲开了,贺垣弋追过去,他的亲吻淡化了药味在唇齿间的苦涩,比糖有用得多。

  这个吻很漫长,甚至缱绻,贺垣弋能感觉到虞砚池在躲,却什么话也没说。

  行船劇起震荡,流烛倾落,虞砚池推开他,眼尾半红,外头的响动多了起来,她不再去看贺垣弋,望着窗棂,“到天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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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南王都已是空城,夜中笼雾,举目无光,行道萧萧。

  靠岸后,贺垣弋与陆子叙先下了船,江上风凉,穆昭仪打了一把纸伞,和虞砚池并肩站,“更深露重,虞姑娘要保重身体。”

  虞砚池垂眸点头。

  这城空荡得连游尘都没有,就像另一个栖云山,幻境般只剩永夜。

  虞砚池说,“不是说天南邪灵如瘴吗?”

  “天南被封之后,再无人踏足,唯一能观这里动向的只有南风楼。这地方邪门得很,”穆昭仪嘱咐道:“姑娘切记,不要轻易动用灵力,也不要动这里的东西。”

  死寂之地见不得一丝鲜活生机是真,现在能在天南生存下来的,多少都被邪炁淬炼过。

  “南风楼……”虞砚池不知南风楼,却知南风塔,那是宫及羽早先设来接收四方暗讯情报之处,天南谍士多在此地落脚。

  虞砚池顺着穆昭仪的视线,可是深夜让她看不清任何边角,“南风楼有搜查过吗?”

  “昔日大乱,那里已被毁过一遭,没什么剩的了。如今南风楼由三方帝庭派人来驻守,看似妥当,却也难免难管,那帮人仗着身后的,个个都要当主子,碰到事却只知推诿,北地这回邪灵异动,多半是结界出了差错,竟也无人察觉,更别提上报万滁宫了。”穆昭仪最看不惯这种庸者行径,她轻哼声,“要我说,这祸事早了也好,撤了南风楼,也多了个清净安心。”

  虞砚池说:“总该了的,刀架在谁脖子上,便是谁来。”

  穆昭仪笑了笑,随后冲前方探路的陆子叙喊:“可有撞着什么玄机?姓陆的,你可得走仔细了,别偏叫你踩了阵眼。”

  陆子叙走得大马金刀,“说什么呢?我跟着殿下,要踩也是他先踩。”

  他们只要说上话就是玩闹,虞砚池望着贺垣弋的背影,没一会儿他就转身,对上她的目光。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但他就站在虞砚池身前,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永远这样走在她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