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冥突响惊雷,陆子叙提了袍,追上前头走的贺垣弋。
万滁宫构造颇似迷宫,殿宇坐落其间,皆是红墙黛瓦,拔地倚天,栖云山隐于重殿之后,也只算一座不起眼的低衬。回廊纂以汉白玉浮雕,是迷宫之主干。
陆子叙跟着贺垣弋弯弯绕绕地走,过悬桥,就到了传闻中恢恑憰怪的招灵所。
“大冬天的打雷真是怪事一桩。”陆子叙走进招灵所的石廊就不自觉地哆嗦,“大冬天的陪你来这鬼地方也是……”
哐啷!
深狱深处,一片狼藉。石壁和铁门早被撕成了碎块与铁屑,凌尘化刃贴着陆子叙的脸面就刮过来。
“嚯!”
陆子叙挡脸,凌尘“硑”地转向,随后所有利器一般地碎屑皆落地歇了菜。
“咦?”
陆子叙脸皮冻得铁青,他眼皮跳了跳,看见贺垣弋指尖的灵符淡下去。
“还好你快!”陆子叙蹦到贺垣弋身后,“险些被这些小垃圾刮坏了本公子的俊脸。”
贺垣弋没理他,浮尘落下去,他们就见到邪灵原相。
灯悬明火,招灵所内部和监狱无异,潮湿阴森,不知何处来的寒风侵骨。此地关押的邪灵呈怪相,在这方空间中面目狰狞。
三只……贺垣弋看了一眼,眉头微蹙。他将灵符镇在原先的狱门处,成一灵锁,所有震耳的咆哮变作呜咽。
“这么会嚎不抓去发电真是可惜了。”陆子叙在贺垣弋耳边聒噪,“话说你这招灵所的阵法是不是该修修了?门都烂了。”
看守招灵所的狱卒为宁王搬来座椅,陆子叙熟络地说了句谢谢,随后一屁股坐下,“审吧。”
贺垣弋侧眸看向陆子叙,他背着手,转身走到陆子叙身边,随后伸腿就往椅子腿一踹——陆子叙连人带椅地飞了出去——飞向了邪灵。
“殿下!!!”
不带这么玩儿的吧?
陆子叙是个灵上的次品,武上的垃圾。他之所以能在贺垣弋这里如此放肆,是因为他吃了一口好饭——行医。
但他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
陆子叙的靠近让所有邪灵又异动起来,它们的嘶叫骤然又起,凶相若隐若现,邪火盖过明火,亮在贺垣弋的眼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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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里,上.吊的女子已经被接了下来,方才围观的众人稍散惊惶,有些坐在底下大堂说话。
“家中男人死得早,只有这一个儿子,是个好孩子啊,据说懂事孝顺,还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就这么……唉……”
“换成是我,出了这事,我也决计活不下去……”
“邪灵何其猖狂!万滁宫都在做什么?招灵所指天誓日要除邪祟,可哪回来得及时过?”
“四方之乱刚过不久,宁王也是有心无力,最近怪事这么多,我寻思着……是天南那边兜不住了!”
“……”
虞砚池对四方之事所知甚少,然而她站在这里,却移不开脚步,那些人谈论着邪灵,让虞砚池的心拧成一团,那悬于半空的白袍挥之不去,虞砚池僵硬地从楼梯上走下来,在一处空桌旁坐下。
她坐下没多久,桌子上就被放上一把刀鞘。
“好奇?”
来者身量挺拔,黑衣装扮,他在虞砚池对面坐下,擦着手上一把纹饰简单的短刀,刀面的薄光似乎能在木桌上拖出影子,挡住了虞砚池的视线。
这男人问道:“想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又想知道那女人为何而死?”
虞砚池说:“我知道。”
邪灵作乱害人,为母者爱儿,随之而去。从虞砚池离开栖云山起,就到处都是关于邪灵的风声,避无可避。
这人从喉咙间溢出声笑,他把刀搁在桌上,在虞砚池面前倒了口茶喝,“恐怕是只知其一。我今日闲来无事,小姑娘,有什么想知道的,大可问我。”
虞砚池移开了目光,“我不想知道。”
她不爱与陌生人交谈,尤其是这种找上门来的,虞砚池对很多细节都揣着疑惑,总觉得周遭的一切都诡异,她带着警惕,不打算多理此人。
然而此人却恍若未闻,继续道:“都说如今邪灵再起,众人惶惶乎不知如何度日,姑娘身在世中,却对此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