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这是！？”周氏吓得慌了神。
瑾儿愣在那里，她原以为这东西准是那道士骗人的，没成想小姐靠近床边竟真的出了事！瑾儿去看老太太，果然见老太太神色甚是气愤，死命一般抓住小姐的手，狠狠说道：“果然你就是个狐狸精！”
但老太太显然还是忌惮阿汝对自己使出什么妖法，不敢一直抓着她，于是朝旁边的瑾儿怒喝道：“没眼色的小蹄子，不过来帮忙，愣着做什么！？”
阿汝浑身没力气，根本挣脱不了束缚，看出这件事是老太太做的主，心里一阵一阵的疼。还是周氏反应快，趁瑾儿过来接手的空挡，一把将阿汝夺到自己怀里搂着，因一时心急，不免感到生气，厉声道：“老太太这是怎么了？没见阿汝都吐血了吗？这会儿不请大夫来瞧瞧，倒叫丫头捉住她做什么？”说完就要带着阿汝出门去。
老太太见状连忙从床上起来，三两步追上周氏，重又抓住阿汝的手不放，啐了一口周氏，道：“你是个愚昧的，自己养了个狐狸精都不知道，我好心帮你逮住她你倒要怪我，我看你是被她迷惑了，瑾儿，还不来帮忙拉着！”
周氏这才恍然大悟，弄清了这两天老太太又是生病又是闹着要见顾砚眀的原因，顿时觉得荒唐，自然不肯松手。阿汝卡在中间，眼看自己身份就要被识破，心里一急，又吐出小口血来。
这一番折腾下来，早将其他人也吵过来了，元妈妈和小初见阿汝被老太太那般死命拖着，嘴里还挂着血，也顾不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都一齐上来帮着周氏。老太太力气再大，也争不过三个人，再说瑾儿因为顾忌着周氏也没敢使力气，是以阿汝很快就被夺了回来。周氏忙吩咐：“快带小姐回屋去，叫小进去请大夫。”
元妈妈和小初扶着阿汝回西侧院，一离开老太太的院子，阿汝顿时舒服了不少，但也伤得不轻，一时半会儿怕是恢复不过来了。顾元贞和温氏此时也赶了过来，见这边乱作一团，老太太又气急败坏的指着周氏的鼻子作骂，连忙上前劝着。乱了好一会儿，顾元贞才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老太太怎么就轻易信了那道士的话呢？阿汝陪在咱们身边这么久了，若真是妖，为何咱们家一直平平安安的？倒是那个道士来了，咱们家便乱了。”
老太太气得没话说，只得叫瑾儿将床底下的狐狸尾巴拿出来，又把之前做的梦也一并说了出来：“我哪里说阿汝是妖？我是说狐狸精附身在阿汝的身上，把这狐狸精赶走，才是真的阿汝呢？你们想想，去年她大病一场，叫王婆把魂给招回来了，之后莫名其妙的才几天就好全了，跟个没事人似的，哪个人大病一场不在床上躺几个月才能好全的？指不定那会儿王婆招了她魂以外，还招了个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回来呢！”
当初阿汝迅速病愈的事，顾元贞和周氏也觉得有些奇怪，但从未深究过，现下听老太太这么一提，还真觉得不大对劲。倒是温氏，只是觉得这回老太太莫名其妙，于是提了一句：“阿汝到底年轻，身子底子好，自然好得快了，砚眀小时候也大病过一场，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结果后来十来天也就好了。说起来，阿汝若真的被狐狸精附了身，为何她什么事也没有？都说家有妖物难太平，可咱们家何时因为阿汝不太平过？”
周氏听完亦回过神来，想想还是温氏的话在理，阿汝要真的是妖精，为什么从来不害人？
“阿汝这丫头一向乖巧，我是不信这个的，况且咱们村的王婆就懂这些，阿汝若真的是妖，她早瞧出来了。”
老太太撇撇嘴：“王婆不过是个野神婆，哪里能和正经的道士相比？”
“好了，”顾元贞发话，“咱们家要真的有什么妖，我自然不会放过它，但阿汝才吐了血，眼下叫大夫给她瞧瞧才是正经的，她若是身体有损，便是捉了妖将来我也没脸面去见她爹娘。此事先放一放，等她身体好了我再着人去请惠山寺的师傅来家里瞧瞧。”
周氏闻言总算松了口气：“老爷放心，小进已去请大夫了。”
所有的人都不把自己的话当一回事，老太太如何甘心，管不了什么，拿起那条狐狸尾巴对顾元贞说道：“那这东西怎么说？阿汝一靠近就吐了血，可不就说明她和这东西有关系吗？”
众人见到狐狸尾巴皆觉得晦气，纷纷往后退了几步，顾元贞看见不觉皱起眉头：“这样的东西老太太怎么能随随便便带回家来呢？这东西本就不吉利，万一那道士在这上头弄了什么邪巫的玩意，阿汝年纪轻，经不起这脏东西的压制，吐了血也是正常的。咱们家便是真的要除妖，也得请正经的和尚道士来才行。老太太快把这东西扔了吧。”
说完，便叫跟过来的丫鬟婆子把这东西拿去扔了，可顾老太太哪里肯依，偏不放手，大家也不敢和她争抢。顾元贞拗不过她，气得脸色铁青，却也只得暂且依了老太太去，吩咐好瑾儿照看好老太太后，便带着周氏温氏回到正堂。
虽说他觉得阿汝是妖的事实在不大可能，但从前阿汝也确实有那么几件奇怪的事摆在那里，为了家宅安宁，他决定还是请王婆和惠山寺的和尚来家里再看看、做场法事。
这边西侧院里，阿汝躺在床上由着小初和元妈妈服侍，心里急得不行，老太太不知是从哪里弄了个什么东西来，竟然能压制自己，万一自己真实的身份被揭穿了，该怎么办呢？
正胡思乱想着，被元妈妈派去打听消息的小雁回来了，小雁说道：“老太太不知从哪个道士手里带回一条狐狸尾巴，非说那尾巴就是……就是小姐的……”
阿汝听见，顿时心里一惊，能轻轻松松压制自己的，想来除了从前的真身，也没别的东西了。而对阿汝来说，自己的尾巴便是要害，当初真身被狸猫拖走，她原以为会被吃个干干净净，加上在顾家也不方便离开，也就没回去找，谁知竟然剩下了一条尾巴，还落到一个道士手里。
“莫非……是枕涯？”阿汝自言自语道。
“小姐，您说什么？”元妈妈听见阿汝嘀咕着什么，问道。
阿汝回过神来，露出委屈的神情：“我在说，我怎么会有尾巴呢？”照目前的形势来看，除了老太太以外，其他人似乎对自己是妖的事都还是不信的，这样一来阿汝心里总算落下一块石头。只要及时把尾巴夺回来，再解除上面的咒语，一切也就好解决了。
元妈妈听见阿汝的话也觉得有些气，不禁叹道：“老太太也是奇了！”话毕又问小雁：“你还听到些什么？”
“老爷说，等小姐病好了，就请惠山寺的和尚来家里做法驱邪，还说要请王婆也来家里瞧瞧。”
元妈妈沉吟片刻，最终说道：“也好，依着老太太的性子，老爷若是不出面解决，不知道后头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呢？”
小初却是什么都不信的，她只知道小姐对自己是最好的，是以这些话她都没放在心上，只是专专心心拿帕子拧了热水来替阿汝擦脸和脖子上的血迹，听到元妈妈的话后，也只是小声说了一句“小姐最好了！”阿汝听了不由心里一暖。
至于请和尚来做法这件事，阿汝并不担心，她去过惠山寺，知道寺里的和尚并没有真正得道成佛的，便是来了也看不出什么来，不过是规规矩矩做场法师便罢了。倒是对王婆，阿汝有些担心，她多多少少懂些东西，虽然以前没认出自己的身份，但若有那条尾巴在，就不一定了……
大夫很快就被小进请了来，但寻常的大夫哪能看出这其中的缘由，一阵望闻问切后，不过是开了一剂温补固元的药方也就罢了。周氏等人得知阿汝身体没什么大事，也放下心来，吩咐元妈妈和小初仔细服侍着阿汝吃药。
顾家发生的事很快就传了出来，村里的人纷纷觉得稀奇，起初大部分人都是半信半疑的，不过很快，村里便有人提起去年阿汝预知天气的事，这件事虽然最后以阿汝猜错告终，但之前却也是猜对了的。尤其是去年收稻谷时下的那场雨，阿汝说那雨不过下个六七天，没想到时间一到便真个雨停了……
村里的人越说越玄乎，周氏和顾元贞听了又不好辩解，只是坐在堂屋里喝茶生闷气，温氏安慰道：“外头的人都是无聊惯了的，最喜欢说这些来解闷儿，老爷太太别放在心上。”
顾元贞放下茶盏，脸色有些阴沉沉的：“其实，那件事当初我也觉得有些蹊跷，只是没在意罢了，如今看来……”
这话把周氏吓了一跳：“老爷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也信了老太太的话？”
“唉！”顾元贞心烦意燥地叹了口气，道：“也不是信，只是觉得蹊跷罢了。”
站在堂屋门口的赵兴听见，走进来欲言又止，他其实也想起去年发生的一件事来，只是不敢提，眼下见老爷也起了疑心，便不由得想说出来。顾元贞看见他的样子，问道：“有什么事吗？”
赵兴小心翼翼道：“说起来，去年我也遇见过一件蹊跷的事……”
赵兴见顾元贞和周氏打算听下去，便将去年从杞县周老太太家回来时遇见黑蛇的事又说了一遍，去年他说的时候，其实略掉了中间一件事，那就是那条黑色向马车撞过去的时候，却被一堵无形的墙弹了回来，这件事他一直记在心里，因为说不清缘由便没提起，渐渐的都快忘了，要不是今天小姐出了这样的事，他还想不起有这回事呢。
赵兴的话说完，堂屋里陷入一阵沉默，即便周氏不信阿汝是妖，也不由得想起她病愈之后的一些变化，这么一细想，阿汝的确有许多叫人疑惑的地方。
堂屋里安静了一会儿后，还是温氏先打破沉默，静静道：“阿汝这孩子挺乖巧的。”
这话将顾元贞和周氏从猜测中拉了回来，周氏叹到：“咱们还是别胡乱猜测了，阮家大哥大嫂若是知道这件事，不定多寒心呢！他们就这么一个女儿……”
顾元贞闻言不由一阵愧疚，想着阮家夫妇若是知道阿汝在这里受这些苦，怕是真的要失望了。
“罢了，先等阿汝养好身体再说吧。”顾元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