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地主家的小狐娘>第47章 未然

  

  两人都是爱吃的人,不过来食堂一次,就把各方面都摸透了:米饭一文钱一大勺,不够可以再添;素菜两文钱到四文钱不等,如素炒青菜白菜就只要两文钱,油焖茄子腐皮椒就要四文钱;荤菜五文到十二文不等,如土豆肉丝、豆干肉丝只需五文钱,红烧排骨或糖醋排骨就是十二文;十二文以上的菜是独一份儿的小炒或汤菜,需要单点算钱;而如果想吃大菜比如小鸡炖蘑菇、红烧蹄子、各类鲜鱼菜肴等则需要提前一天告知大厨,然后第二天大厨再叫人去山脚下的小集市买回来现做,这种大菜通常都很贵,因此点的人并不多。

  此外,早饭只有各种馅儿的包子、馒头、稀粥和面条,最贵的也不会超过八文钱。

  周氏给阿汝每月的饭钱是二两银子,合计两千文,只要不是每天都点大菜,吃饭是绰绰有余的,谦芳自不必说,手里的饭钱也是管够,因此二人头一回来就各要了一份红烧排骨,然后又一起点了一份宫保鸡丁、麻婆豆腐并一份黄瓜汤来下饭,发现大厨手艺不错后,两人默契地同时笑起来。

  隔着屏风,那边的男学子只能看到几个糊作一团的影子,但也足够让他们心神动摇了,不过读书人都好面子,即便特别想扒到屏风缝隙处看个清楚,也不会真的付诸于行动,最多借着那边忽然传来的一些细微声音,面色平静装作无意识的样子朝屏风上的糊影望一眼而已。

  自然,离屏风最近的座位是最早被占满了的。此时,王陵川就坐在其中,这回科试他只将将过了院试,排在秀才里最尾巴的地方,因此他没能去白马书院,仍就在这里继续念书。不过他不是刻意挑的此处,而是跟着好友坐下来的,且他今天遇到一件极膈应的事,这会儿也没甚心思注意隔壁的姑娘。

  才一坐下来,与他同行的好友就调侃着问道:“陵川兄,和老师最得意的学生坐在一起,你必定万分庆幸吧?”

  王陵川白了一眼对方:“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说完他埋头就着一片五花肉扒了一大口饭,还是觉得实在憋得慌,又忍不住主动说道:“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先生倒底怎么想的,好端端的让宋子卿和我坐一处,他那个人又孤僻又清高,前段时间才死了爹,还不知是一副什么样的丧气脸呢,以后我只怕没舒服日子过了!”

  阿汝正吃着一块麻辣鲜嫩的豆腐,忽然听到宋子卿这个字眼,想起之前听到他的各种惨事,不觉就注意细听起来,幸而她听觉灵敏,王陵川就坐在屏风边上,她可以一面和谦芳吃饭,一面不动声色地细听那边的话。

  王陵川的话音刚落,与他同行的男子似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他人虽孤僻难相与,但也不会故意惹事,你不理他不就行了。而且这回他实在倒霉,爹去世了不说,还连累得他连县试都没过,眼看就要到手的前程忽然又被拖了三年,听说在他爹丧礼上,十几个债主讨上门来,砸了堂子不说,争执之中还伤了他娘,他心里只怕正憋屈着呢,咱们毕竟也是同窗,不能知交,也该稍稍容让他些才是。”

  王陵川也只是刀子嘴而已,闻言微微叹口气,无奈道:“罢了罢了,少不得忍这大半年,明年换了就好了……咦?都这会儿了,怎么还不见他来吃饭?他不会为了省银子连饭都不吃吧?”

  “先前出来的时候,我无意中撞见他拿着从家里带来的吃食,不知到哪里去吃了。”

  王陵川大约能想到他带来的吃食是什么,胃口不禁减了三分,道:“只怕又是冷馒头和咸菜吧,真是奇了怪了,你说他天天吃这些,瘦得风一吹就要倒似的,怎么偏偏学得这样好?对了,从家里带吃食……他不会没留宿书院吧?”

  对面的好友点点头,王陵川整个人都愣了片刻:“不会吧,宋家村到书院来回近两个多时辰呢,他家又没马车,靠他走路还得再加两个时辰……每天这么来来回回的走,不怕累死在路上啊?他家要是没钱,干脆我替他交了那三两银子算了。”

  “你?还是算了吧,先生和师娘早说了不收他那十两束脩,也任凭他住下来,可人家骨气大着呢,就是死活不肯。不过,听说他如今住在他外祖家,离书院不太远,每天走路应该费不了多少时辰。”

  王陵川听完,也想起好几年前吴先生就说过不收宋子卿束脩的事,但每回都被宋夫人恭敬有礼地拒绝了,不由摇头叹息:“所以说死要面子活受罪,他家但凡想通些,受了先生的好意,将来等他仕途稳定后加倍报答不就好了?”

  “唉!”好友听罢也叹息不止:“不过我倒是挺佩服他家的,每年十两束脩,也真难为他和他母亲,这么多年竟从未拖欠过。”

  王陵川沉默了片刻,忽然道:“算了不说他了,我的菜都要凉了,吃饭吃饭。”

  说完这句话,两人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最后只剩下碗筷轻碰的声音,阿汝出神片刻,隐约想起什么,但是怎么也记不起来。

  “你在想什么?”谦芳问。

  阿汝回过神来,她并不介意把刚刚听到的说出来,但谦芳必定会好奇她是怎么会听到这些的,解释起来太麻烦,因此想想还是算了,遂说道:“没什么,我在想晚上要吃什么?”

  谦芳噗嗤一声掩嘴轻笑出来:“我服了你了,中午饭还正吃着呢,就开始琢磨起晚饭来了。”

  阿汝笑了笑,偏着头思索片刻,认真说道:“不然我提前和师傅说一声,明天做一道东坡肉来吃吧?”

  “东坡肉……刚才不是正说着晚上吃什么吗?怎么忽然又提起明天的了?”谦芳好笑道,她虽然爱吃,但是对肥肉过多的菜一向敬而远之,因此最后又补充一句:“好容易瘦下来,我是不敢吃这个了,不过我可以让师傅明天帮忙做一道红烧鲫鱼。”

  今天入学第一天,吴夫人只让大家先随意看看,并没要求什么。阿汝和谦芳吃过午饭后,便在书院里闲步走了走,女学虽被一圈不高的墙隔了起来,但明日才开始门禁,因此她们还是大着胆子去那些人烟稀少的地方看了一遭。

  书院位于惠山半山腰,四周皆是各类参天古木,僻静处唯有鸟儿的声音嘁喳作响,或是偶尔山上传来的惠山寺的钟声,甚是幽致,阿汝想着许久未曾去惠山寺看过了,便与谦芳约好等这个月得空,一起爬上山去拜拜佛。

  晚上女舍里才点灯,萧语然又来串门子,对着阿汝和谦芳就是一阵苦诉:“也不知夫人怎么想的,偏把我和我大姐安排住在一处,别说睡觉,我吓都要吓死了!”

  在家里,萧语然和萧未然都各自有一个院子,平时再怎么样,回到院子里便可以放松下来,但忽然住在一起,萧语然光想想以后的日子就浑身一个哆嗦。

  阿汝和谦芳都不是会轻易置喙别人家事的人,是以都只听着,而不曾说过一句话。萧语然倒也不介意两人没说什么,她向来是只要自己说得高兴就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

  夜色渐浓,萧语然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最后才犹犹豫豫地说想留在这里挤一晚上。

  阿汝和谦芳闻言略为难的对视一眼,这样的事有第一次只怕就有第二次,床本来就小,萧语然如果再来挤着总得有两个人睡不安稳,更何况收留她宿在这里,不知情的只道她们三个才入学就抱团冷落萧未然呢,这样的名声实在有损闺誉。

  是以谦芳无奈道:“这……你也看见了,咱们的床只够睡一个人,若你实在怕得紧,不如等明日见了吴夫人让她给你另换一个屋子吧。”

  “吴夫人通情达理,你和她说,想必她不会强迫你的。”阿汝补充道。

  萧语然被两人拒绝,面子上很是过不去,便打着哈哈笑一阵,又去别处串门子了。待她走后,谦芳直摇头,阿汝不禁好奇道:“就算与姐姐不合,也不该一来就拿着四处宣扬啊,传出去别人怎么看她们姐妹俩?”

  谦芳道:“只是在咱们几个女孩儿里传倒还好,若是叫外面爱嚼舌根的人听见了,只会说萧家的女儿没教养,到时候不止她,连她姐姐的闺誉也会受损。”

  两人说完,慢慢也真觉得困了,遂各自洗漱后就睡下了。

  萧语然最终没能找到住的地方,只得悻悻地回自己屋子睡觉。萧未然早一肚子的气憋着,正等着她回来。她虽是萧家的嫡女,却并不如何受父亲宠爱,母亲又去世多年,从小只有她和弟弟在府里相依为命,后来扶正的姨娘也有自己的儿女,哪有心思照看她姐弟俩,平日里她虽管教着众位弟弟妹妹,但总有不怕她的在背后使坏,为了护得自己和弟弟周全,她才慢慢养成了这个冷漠的性子。

  萧语然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原本她作为庶女是没资格一起出来念书的,全靠着父亲的纵容才能来逢山书院,岂料她刚来就如此不安分,四处败坏家里的名声,萧未然直气得头疼。

  “你要如何我不管,但你若拉着萧家的声誉,拉着爹的声誉一同陪葬,我绝不饶你,以后若再让我知道你在背后嚼舌根子,别怪我告诉家里的长辈让他们把你拖回去,反正书院里几个女孩儿都听过你的诉苦了,有的是证人,望你好自珍重!另外,我也不愿与你同处一室,明日我自会告知夫人,让她给我另寻一间屋子,你好生待着就是。”

  说完,萧未然径自将自己书桌上的灯烛熄灭,背对着外面睡了。萧语然大气不敢出,忽然发现自己还未洗漱,顿时就后悔自己没早点回来,这时候再洗肯定有声音,她可不敢打扰萧未然,因此只好端着水出门在廊檐下洗。

  萧未然的话还是有用的,虽说萧语然依旧事事躲开嫡姐,私底下还是会和阿汝谦芳悄悄倾诉,但好歹没再四处张扬了,尤其是吴夫人将之与另一名女孩儿换了住处后,她更是消停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