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师妹总是一语致死>第59章 风月无边(四) 方氏集团的千金拐走了……

  “何……”

  方雀动了动唇, 却怎么也叫不全那个人的名字。

  何山也是听了她的惊呼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当被称作“夜枭”。

  鲜血从他溃烂的手腕处滴落, 于甲板上积起一个小血泊, 血泊里映着月色。

  方雀盯着那一点光,问面前的男人:

  “天虞宗?系统?潮升?”

  何山点头。

  方雀转眼去看掩体外:“先破幻境。”

  何山扣住扳机, 转向敌船。

  敌船上, 聚集起更多的狙击手, 十数枚枪口直冲何山。

  方雀扶着掩体起身,按住何山的手:“我有办法。”

  她说着,举手至脸侧, 面向敌船。

  她问何山:“他们是不是要我做人质?”

  何山随她转向敌船,沉默。

  方雀一笑:“别紧张, 他们不敢开枪。”

  她话音刚落,敌船果然撤掉几枚枪口,几只手举起,意欲再度谈判。

  方雀垂眸看海:“连汉语都不会说, 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判?”

  说完,她一把揽住何山的肩, 何山被她的力道带得一晃,转头看她,方雀挑眉回以一笑。

  扑通——

  敌船上的众狙击手一愣,继而诸国脏话喷涌而出, 骂翻了中天。

  他们看到——

  方氏集团的千金拐带着“先驱者”营的传奇, 一并跃入大海。

  .

  海水的腥涩味道还停留在口腔里,方雀小腹一抽,手指弓起扑在空气中, 意欲压下这阵干呕。

  一股淡淡的檀香气如及时雨般笼在她身周,她扑出的手指抓到了一条结实臂膀。

  方雀皱眉顿了一会儿,呼吸渐趋平稳,她自觉调整姿态,挺直腰脊,缓缓张开眼。

  她看到何山正半跪在一旁,他一手掐着支点燃的短香,一手虚握着横在她身前,那条小臂还被她攥在手心里。

  方雀抬眸,目光淡淡扫过何山耳侧的短疤,迅速转开眼平视前方。

  攥着何山小臂的五指张开,抬起一小段距离,继而收回到膝头。

  方雀:“你从前……不知道自己就是夜枭?”

  这是明知故问。

  她在幻境里看出何山眸中的意外之色,知道他是真的失了忆。

  何山单膝跪得端正:“是。”

  方雀仍不看他:“可是,你的幻境为什么也长成那个样子?”

  何山:“因为渴望。”

  方雀:“什么渴望?”

  何山一本正经:“我想知道夜枭那孙子是谁。”

  方雀立刻皱眉:“不准对我的英雄出言不逊!”

  何山挑起一边眉毛:“好?”

  他尽力去压,可还是没能压住疯狂上扬的尾音。

  方雀有些恼怒地看向他,四道目光相交的瞬间,她心头猛地一跳,不得不再次转开眼。

  她冲着正前方的空气咬牙:

  “你笑什么笑?!”

  何山单手捻熄最后一点檀香,将灰扫入袖间,同时举起空闲的手作投降状:

  “错了,不敢了。”

  他语气严肃,却比戏谑了调侃了更讨打。

  方雀真想咬他一口。

  她探手入怀中,摸到放在心口处的两张纸。思及纸上内容,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她那一腔火气登时灭了大半。

  说到底,何山还是因为她才中了腕上的那一枪,从此荣光作古,黯然调离“先驱者”营。

  塑造一个英雄需要无数次冲锋陷阵、无数个生死一瞬,而毁掉一个英雄,却只需要一颗小小的子弹。

  她终是亲手将自己的神明拖下神坛。

  方雀将纸抽出,哽了一哽:“你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钱夹里。”

  她看也不看一眼就伸平手臂,纸张边缘划破空气,正正架在何山颈间。

  何山仍举着那只手,偏头避开来势汹汹的纸,垂眼草草一扫,抬手接过随意塞入袖中。

  而后,他从自己心口掏出个巴掌大的小物件:

  “我这也有个你的东西,在战服口袋里找到的。”

  方雀垂眼去看:

  那是个盾牌形状的臂章,正面绣有金色纹路,工艺精湛。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方雀接过臂章,将其翻到背面。

  那里暗绣着两个大写字母,FQ。

  是她名字的缩写。

  方雀心念一转,抬眼看向何山。

  她的臂章,怎么会在夜枭的口袋里?

  何山挑眉,起身去拿画轴。

  画轴展开,宣纸上画的仍是两人拿着画在看,只不过画中两人所拿的画轴上,已经填上了之前一层的画面。

  再向下走,就到了潮升的第三层。

  何山与方雀对视一眼——

  他们想要知道的答案,就在第三层幻境之中。

  .

  再次陷入黑暗,方雀驾轻就熟地倒数。

  五、四……

  沙土与草汁的涩味灌入鼻腔。

  三、二……

  受热膨胀的空气拂面而来,比体温还要高上一些,炎日的光投射在眼睑上,灼得皮肉发疼。

  一。

  方雀张开眼。

  这第三层幻境的模样与她的预想出入不多。

  她正站在部队的训练场上。

  训练场与校园中的操场类似:

  中间有一片椭圆形区域,边缘围着一条四百米跑道,四下里有一些铁质器械。不过,训练场要比学生们的操场简陋许多。

  这里的跑道只是土道,其上散落着不少小石子,跑时尘土飞扬且滑脚;这里也没有草皮,当中的椭圆区域夏季杂草丛生,冬季枯草连片满目萧条。

  方雀对这里熟悉无比。

  她站在队列之中,不自觉地收紧周身肌肉,微扬下颔。

  那位眉间有一道疤的寸头营长正捏着哨子,向队尾溜达。

  队是一列长队,方雀这边是一溜女兵,正对面还有一队,全是男兵。

  两队中间隔着一排海绵垫,方雀猜出这日的训练项目大概是“过肩摔”。

  过肩摔,两两一组,互摔。

  营长站在队尾,转身,吹哨。

  嘟——

  两队同时相向迈近一步。

  “报告!”

  方雀听到自己开口。

  营长放下口哨,看了过来。

  方雀平视前方空气:

  “报告营长,我这少个人。”

  营长眯起眼,用手指点着人头。

  女兵比男兵多出一个,队伍最前首的方雀落了单。

  营长四下环顾,正瞧见通讯连的两个兵带着检修设备路过。

  那两人皆高挑,就是穿得完全不在同个季节。

  一个皮肤黝黑五大三粗,扯着短袖T袖领子还在突突冒汗;另一个肤色干净,大热天仍穿戴整齐,腰带束得板板正正,还扣着帽子。

  营长吹了声哨,那两人脚下一顿。

  营长向他们招手:“过来,补个缺。”

  说完,他仔细一看,又痞笑道:

  “呦,今天运气不错,随便一逮还逮到棵草。你们回头看看,那是不是新到通讯连那小子,长得还真不错,听说咱不少小姑娘觉得他帅?”

  男女两队相互望着,两边皆抿嘴硬憋,好不容易才憋了个面不改色。

  营长见那边两人久喊不动,便又添了句:

  “何山,来给咱们新兵做个示范。”

  俊瞎眼的帅哥向这边一望,冷着脸装水泥电线杆。

  一旁拎着工具箱的黝黑汉子自告奋勇:

  “报告!何山他绅士,不好意思摔女人,我来!”

  那汉子像个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地屈肘举手,上臂肌肉线条结实优美,将富有弹性的T袖撑得鼓鼓囊囊。

  营长神色古怪地瞧着何山,尚不置可否,那俊美的电线杆子便自行迈了尊步:

  “报告,我可以。”

  方才自告奋勇那哥们劣迹斑斑,下手没轻没重,曾经摔哭过一整个连的小兵痞子,他来?开玩笑。

  营长又逗他:“不来有你后悔的,这可是我们营花。”

  某方姓营花抬眼,面无波澜——

  她无法用神情来表达自己的惊讶,也不能向何山挤眉弄眼。

  她尚在有记忆存留的时间段中,行动受限,只能依着当年真实发生的一举一动一步步来。

  想来,何山也是如此。

  何山冷着脸,一副和她不熟的样子,两步上前,一个过肩摔将她撂倒在地,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围观男兵齐齐“嘶”了一声。

  被摔惯了的人都知道怎样着地最疼,也知道哪里不能摔,何山极细心地选好落地角度,并在松手的最后一刻使了些力气,帮方雀做了缓冲。

  此间细节方雀心知肚明,她垂着眼拍训练服上的土,向何山稍稍欠身以示感谢。

  这些小动作蒙得过大部分战友,却蒙不过营长那个老兵油子。

  营长:“何山!”

  何山立正:“到!”

  营长的笑全藏在眼角皱纹里,不怒自威:

  “你早上没吃饭吗?方雀!”

  方雀立正:“到!”

  营长动了动手指:

  “换你摔他,教教他过肩摔应该是什么样的。”

  方雀应了一声,转头看向何山,目无暖色。

  何山依旧像个冰雕。

  大冰雕向方雀勾勾手,示意她放心摔。

  方雀转了转腕骨,二话没说便扑了上去,动作迅捷如觅食的猎豹。

  正当她打算故伎重演报个恩时,手上的“猎物”突然不听话地向后一仰,背脊重重撞地,惊起一片细碎呛人的沙尘,远远瞧去,就像是方雀下了极狠的手。

  土黄色的烟气衬得那张脸愈发白净,何山在那阵沙尘中,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