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致是听说过这件事, 但因为九层塔的考题千奇百怪,出了塔楼的人回答的问题各不相同,让人很容易忘却时限的问题, 只关注考试的过程。

  而听到黑袍人的话,何以致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无法过关。既然知道过不了,那他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他是否应该选择借着沙海假死消失?

  何以致思考了片刻,深知沙海里没有什么危险, 每个人隔开的距离、出现的位置都不一样。即便他选择在沙海中失踪,在外人看来,他在沙海遇险的可能性都不大。

  有着这事当前提,何家推拒周君的话不好说出口。

  而过于敷衍和努力欺骗得到的结果是不同的。

  如果他们何家就以这样敷衍的态度推拒与周君的婚事,无疑会让梦若境主不快,所以何以致眼下必须要过第一层塔。

  他要去到较为危险的塔层, 才能继续行事。

  可他有继续前行的实力吗?

  何以致叫不准,自己也没有自信,就停在了原地没有动。

  黑袍人见他不动, 慢声道:“以你的实力, 过不了第一层的。”

  何以致知道这是实话, 可他还是会为了黑袍人嘴里的实话而感到不快。

  其实不用黑袍人说, 何以致自己也知道他过不了,所以他现在正在思考如果他退出了九层塔,之后他要如何推拒与周君成亲, 又要如何与郅玙相处。

  而在这时,黑袍人说:“你还在犹豫什么?何欢夫妇都未抱有你可以一人过塔的期待, 难不成你抱有了?”

  黑袍人不说这句话还好, 黑袍人一说这话何以致还非要抱有一下过塔的期待。

  毕竟没人喜欢被人小看。

  何以致不喜欢黑袍人看轻自己, 即便黑袍人说的是实话, 也没有一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很弱,并接受对方的讥讽。而且黑袍人不提何欢夫妇还好,一提何欢夫妇,何以致再想那句何欢夫妇对他不抱期待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果可以,何以致也想做出让何欢夫妇骄傲的事情,即便越过第一层塔不是什么很难的事,这也可以成为何以致向何欢夫妇证明自己有所长进的事情……

  为了证明自己,也为了让何欢夫妇高兴高兴,低头沉思了片刻的何以致重新站了起来。

  这次何以致扔开了手里的肉,没有继续盯着黑袍,也不再一步一回头,只闷头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何以致脚下一软,再次累倒在沙海里。而倒地之后,他眼睛盯着前方的沙丘,只觉得那不算很高的沙地如今已经成了高达百米的难关。

  何以致明白自己过不去,就狠狠地锤了一下地。

  这时,他的余光扫到了一片黑色的云,茫然侧目,又发现出现在视野里的不是什么云,而是黑袍人的衣摆。

  与艰难前行的何以致不同。

  黑袍人脚步轻盈,就像是踩着光影的猫,轻巧优雅地走姿将何以致的艰辛衬托得十分狼狈。

  何以致见黑袍人简单地越过了他,轻松地走到了十步外的位置,当即喊道:“喂!你就这么走了?”

  黑袍人停下脚步,冷淡模样不变:“不然呢?”

  何以致心乱如麻,暂时放下心里对黑袍人比自己走得轻松的疑惑,急切地说:“你能不能带我一段路?”说罢,何以致掏出了怀里的那些存物玉戒指,献宝一样地交了过去,“如果你愿意,这些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黑袍人不回头,也不感兴趣,“你求别人的时候,是不是只会用你有的东西交换?那你就没有想过,当有些人对你手里的东西不感兴趣时,你又要如何依靠这些金银保命?”

  何以致顿了一下,他还真的没有想过金银权势搞不定别人的时候,他又要如何。

  这时,何以致忽然想起了如果他有黑袍人那种可以自由前行的实力,他又何必需要用金银为自己开路……

  想到这里,何以致暂时没有说话。

  黑袍人在之后重新抬起脚步,转了个身,坐在何以致的前方,宛如看戏一般打量何以致,冷冷道:“与你说句实话,我有过一层塔的实力,可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要我带你越塔,我若带了,这能算你的实力吗?如果不算,那你过不过塔又有什么区别,还是你只想多一层对外吹嘘的漂亮外衣?”

  何以致被黑袍人说红了脸,当下十分难堪,就小声说了一句:“我可没这么想过。”

  黑袍人不语,只用那双漆黑的眸子盯着何以致,好像是在辨别何以致说话时的真心。

  在对方刻薄的注目下,何以致脸越来越热。在过往已经习惯的手段经过黑袍人这么一提,似乎变得格外不堪。可在这之前,没有人与何以致说过如此不行,也没有人指责过何以致总是以自己的权势改变自己处境的事情,导致何以致从未想过,这件事不能理直气壮的开口。

  有了这个认知,黑袍人那双平静的眼眸在如今的何以致看来十分具有攻击性。何以致耐不住,为了收回之前自己的话,移开了眼睛,奋力站起。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根本不是真心想用黑袍人,他装模作样地叉起腰,然后轻咳了一声,朝着前方继续走了几步。

  可沙海天气无常,方才还是烈日炎炎,如今又变成了阴冷无比。

  他在沙海里走了许久,累出了一身汗,汗湿的衣服又被冷风穿过,十分不好受。

  而他回想着自己在府内时候的生活,越发觉得前路不易,望着一望无际的沙海,呆呆地再次停下来,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走不动了。

  可那讨厌人的黑袍人这时还站在他的身后。他忘不掉对方奚落他的话语,以及心里想要何欢夫妇高兴的念头,为此想到了一件事。

  梦兽的身体又小又轻盈,还是四条腿,落在沙地上没有什么分量,也不会像是人身这般深陷沙地拖拽费力。

  如果等下他变成了梦兽,是不是可以走得快一点?

  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能性,何以致动了心,忍不住对着前方的沙海比划了一下。

  他打量着自己陷入沙地的小腿,用余光瞥了一眼黑袍人,因为不愿意在黑袍人面前露出梦兽的体态,便出声去赶黑袍人。

  可黑袍人就像是聋了一样,根本就不管他在说什么。

  何以致赶不走黑袍人,气得又跳又骂,纠结了许久,在丢脸和踹开周君证明自己这上到底是选择了后者。

  而这时的何以致还没有发现,如果是从前的他,一定不会选择丢脸,而是会像是识字那时一般,在知道丢脸之后就不去触及,宁可烂下去也要装样子保持体面。

  而他说着不介意,说着要把黑袍人当空气,却不能做到这一点,为此头脑发热地朝着前方跳起,打算用最快的速度埋入沙海中,利用梦兽的特性在沙海底层快速移动,甩开黑袍人,再探出沙层继续前行。

  何以致已经想好了。左前方的沙地较为平坦,他看着很是喜欢,所以他双眼亮起,猛地起身,短短的四肢在空中舒张开来,勇猛地一头扎进了定好的沙地。

  与此同时,几件衣服飘在空中,原本揣在怀里的玉戒指落了一地。

  可因为紧张,何以致根本就没有理会这些事情,只想落地之后钻入沙海迅速消失。

  然而想的永远比做的好。

  何以致因为紧张羞耻,用力过猛,跳得又快又急,导致砰的一声过后,身子一歪,只插进沙海了一个头,剩下的身体全都露在了外面,四条腿抖了几下,然后僵直了。

  从始至终,黑袍人都很冷静。

  黑袍人冷静地看着一个灰白色的毛团子快速地冲向下方,然后身子一歪,头塞进了沙地,屁股和四个爪子各过各的,以极为可笑的姿势埋在了他的前方。

  这时,黑袍人没有动,只有头埋进沙地里的毛团子也没有动。

  不知站了有多久,黑袍人见对方没有反应,往前走了几步,抓着那圆滚滚的肚子,把那巴掌大的小东西拉出了沙地,然后对着那吐着舌头闭着眼睛的小东西挑了挑眉。

  嗯。

  ——果然撞昏过去了。

  梦兽身体过于脆弱,根本就接受不了任何折腾磋磨。

  看到这里,黑袍人垂下眼帘,长睫掩住眸光,想了一下,用大拇指和食指揉了揉那温暖柔软的小肚子,接着用一根红绳把摔昏过去的小狗绑住,挂在了剑柄上,慢步往前走去。

  当何以致再醒来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四周有吵闹的声音。因为那声音,他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接着看到了有些担心他的秦华争,以及站在远处歪着头的魏苏华。

  而他的头很痛,这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周围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这两个人是他的幻觉,并为自己只看到了这两个人而感到不快。直到有人与他说了一句醒了,他听着那人冷淡声音,忽地想起了一件事,然后猛地坐起,瞧见了站在身侧的黑袍人。

  黑袍人此刻没有穿着那身何以致已经看惯了的黑袍,而是穿着一身干练帅气的窄袖黑衣。

  何以致看惯了对方之前的打扮,起先看到对方的袍子丢了只剩下头上的黑帽还有些奇怪,就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衣摆,心说这梦可真是不实。

  之后他张嘴,抱着对方的衣摆,摸了几下觉得触感不对,终于意识到了这一切不是幻想不是梦。

  察觉到此事,何以致眨了眨眼睛,先是看了看黑袍人,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嗯。

  他没有穿之前穿着的那身衣服,而是赤丨裸着身体穿着黑袍人的外衣。而这也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确实变成了梦兽,也做了丢脸的事……

  不止如此,他还在秦华争和魏苏华的面前裹着黑袍人的外衣……

  作者有话说:

  啾咪,今天出去玩,晚上不更新,就改成白天更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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