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剑尊他为何抢亲[重生]>第103章 蹭蹭香火   看看,它等你都等急啦

  相比于太初山门前众人的彷徨, 此时的扶云殿却是格外安宁。

  南荣麒一手扶剑,一臂挎篮,左边脸颊上不知打哪沾了一块泥, 老母鸡似的叨叨不停地走进扶云殿:“谁惯的你,吃什么不好,就非要吃这口雪里红?你们知不知道太初山有多大,我挖遍了后山才掘到这一小篮……”

  他一抬头,表情凝固了一瞬。

  桌上面粉倾倒, 白-花-花撒了一片,盆倾碗覆一片狼藉。说好在殿里揉面团的两个人,此刻正双双倒在地上。萧倚鹤半边头发撒了面粉, 落了雪一般,正跨坐在薛玄微腰际,两张唇也就隔了一张纸的距离。

  “……”南荣麒幽幽地问,“你们这是在对方身上揉面呢?”

  薛玄微别开视线, 萧倚鹤则摸了摸脸,手上的面粉又蹭到了脸上,笑嘻嘻地道:“意外, 都是意外, 是这面团先蹦出来的。”

  南荣麒倒吸一口气:“你怎么不说是这盆要跳起来打你?”他看向盆子里的一块坑坑洼洼十分狰狞的面, 不由皱眉,“这就是你们两个揉的面团?呵, 确实长了一副会蹦起来打人的模样。”

  “厉害吧?”萧倚鹤面不红心不跳地爬起来,视线定在他挎着的篮子里,高兴地凑上去看,“真的挖到啦?这么些能包一顿饺子么?”

  “管饱你这张馋嘴还是没问题的。”南荣麒放下篮子,挥袖落下一道清净术, 他嘴上嫌弃不止,手下抄出净过的一把雪里红菜,娴熟地放在案上切做了小碎段,与早就处理好的兔肉馅搅在一起。

  再端过他们两个糟蹋的面团,看得窒息了一会,掏出来加了面粉和水重新揉。

  萧倚鹤一身狼狈,被薛玄微抱走到内室去简单洗漱,待换了衣裳出来,南荣麒正系了围裙,贤妻良母般捏着花边饺子。

  他兴致勃勃地站在一旁看他包饺子,薛玄微则用干燥柔-软的丝绢,追过来一点点擦拭着他脸上手上沾到的面粉,直把他两颊搓得发红。

  南荣麒瞥他一眼:“你一个要吃饺子,几个人伺候你?”

  萧倚鹤嬉皮笑脸道:“好哥哥,知道你们疼我。”

  “……”南荣麒受不了他撒娇,噫了一声。

  没了他俩捣乱,南荣麒动作飞快,没多会就包好了百十个饺子,整整齐齐地码在木盘上,像是一只只圆滚滚胖墩墩的小白兔儿。

  剩下最后十几张皮,萧倚鹤按捺不住,拉着薛玄微上去学着捏了几个。

  等到他玩够,天已经黑尽,太初外门的食堂派了弟子来送暖锅。

  这批饺子送进用鸡骨熬做的浓汤里煮好,端上桌时……可谓是丑态百出。晶莹剔透的那些自然是南荣大厨包的。东扭西歪跟本人一样没形没状的,就是萧倚鹤包的。

  至于那些一下锅直接就破了皮死不瞑目的……

  薛玄微不等他们嘲笑,沉着脸把那碗黏黏糊糊,皮是皮馅是馅的东西揽到了自己面前。

  萧倚鹤叫住那名弟子,拿了两只大碗,从薛玄微的碗里挑出了几个勉强还能看的,又从自己那堆小丑八怪里也夹了几个,剩下的才用好看的饺子填满,放在食盒里交给那弟子:“劳烦你,多跑一趟腿,趁热送去观花峰。”

  那弟子应了一声,拎着食盒匆匆走了。

  送暖锅的只是外门一普通弟子,并无纵剑骋风之能,他紧赶慢赶把食盒送到观花峰时,饺子多多少少有些冷了。他生怕朝惜之责怪,低眉顺眼的飞快道了声“是宗主叫送来的”。

  朝惜之听闻食盒是扶云殿叫送来的,不由问道:“可还有带什么话?”

  弟子茫然地摇摇头:“……没有啊。”

  朝惜之神情微微失落,便捧着食盒走回内室,将上面一层端端正正的饺子递给了刚醒来的朝闻道,再揭开下层一看,十几个奇丑无比的饺子东倒西歪地躺在盘子里。

  丑便丑了,还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丑。

  他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

  “师父……?”朝闻道唤了他一声,“你眼睛怎么红了?”

  朝惜之回过神,低头眨了眨眼:“没事,冷风吹眼睛了。”

  他端出那盘丑饺子往嘴里扒了一个,虽有些冷了,但却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两个徒儿亲手包的饺子。

  相处二十载,他竟然从来没有跟两个孩子一起吃过一顿饭,甚至因为对薛玄微的偏见,从不曾试图去了解他生辰几月,爱吃什么。朝惜之咽下一口并不算软绵的饺子皮,半晌哽咽道:“……我可能真的不是一个好师父。”

  朝闻道不明所以,只以为师父或许是因为自己受伤的事而在自责,他从后面轻轻揽过朝惜之的肩膀,安慰道:“师父在闻道心里,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

  朝惜之沉默着吃完了一盘饺子,他抬起头来问:“闻道,可否请你遣灵雀去扶云峰报信?我想……见你们薛宗主一面。”

  朝闻道点点头,不知为何,总隐隐觉得今日的师父好像对他格外的客气,对宗主的称呼也十分陌生。

  ·

  那灵雀扑簌一声消散在暖锅上方时,薛玄微脸色很不好看,他盛了一碗热汤到萧倚鹤面前,淡淡道:“我与他没什么好说的。”

  萧倚鹤捧着碗,呵着热气:“他或许有不世秘籍想要教给你呢?”

  薛玄微:“我不需要。”

  萧倚鹤期待地眨眨眼睛:“我需要。”

  薛玄微拧眉看他。

  “好啦。”萧倚鹤捧着一碗热汤,望着汤面上漂浮着如云聚散的薄薄蛋花,“我知道,七十年……无论他想说什么,都已经太迟了。”

  是啊,太迟了。

  薛玄微已经不是那个日以继夜地挥剑,挥得两手都是血泡,只为了能够得到师尊一两句夸赞的少年,也不会再因为别人的冷待而黯然神伤。

  他已经过了渴求得到别人肯定的年纪。

  萧倚鹤嘬了一口汤,呲溜吸进一朵滑溜溜的蛋花,转头就把这点不愉快的插曲抛之脑后,惬意地喟叹了一声:“再来一碗!”

  “……”

  ——最终薛玄微还是去了。不是真的与那个人有什么心事可聊,只是为了那段早就名存实亡的师徒关系做一个了结。

  薛玄微一走,一旁的南荣麒就放下了筷子,盯着萧倚鹤道:“好了,他已经走了。你刻意把他支开,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萧倚鹤咬住一只饺子:“这话怎讲?我就是想让他俩好好见一面,虽然七十年很迟了,但是总比没有的好。我们家小师弟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其实还是在意的。”

  “拉倒吧。”南荣麒冷笑一声,“你特意给你师尊送饺子,还专门挑了他包的,那么丑,谁认不出来?你师尊吧,虽然不懂情,但是懂你那些鬼点子,但凡他有点心,很快就明白了。”

  南荣麒双臂环抱:“让我听听,你又要作什么死,竟不敢叫玄微听见?”

  “我明天要去剑神山。”

  南荣麒:“啊?明天?”

  萧倚鹤点头:“‘萧凉’是我的心魔,是我对这个世界所有的不甘和怨恨,他诞生于试剑崖,也应该止于试剑崖。”

  “所以呢?”南荣麒不解,“他与你一体同魂,他正是因为杀不了你,所以才利用道门倒逼你自戕,他好坐收渔翁之利,直接取你魂魄——你又如何能对他动手?”

  萧倚鹤嗤笑:“他心里有恨,有怨,自然也有恐惧与畏缩——他杀不了我,只是因为他不敢杀我。他不敢,可不代表我不敢。”

  “……”南荣麒突然惊悟,“你难道是要与他同——”

  萧倚鹤叉起一只饺子塞他嘴里:“吵,闭嘴。”

  这颗饺子堵了嘴,也堵了他的心,南荣麒囫囵吞下,难以置信地望着萧倚鹤:“你疯了?”

  “我没疯。”萧倚鹤很冷静,每一口都吃得很香,他说罢放下碗筷,当着南荣麒的面解开了衣襟,不等他捂眼,便卷起了腰际的衣物,露出侧腹一片柔嫩皮肤。

  南荣麒从指缝里窥过去,见他腰侧隐隐流转着一枚咒纹,惊讶道:“这是什么?”

  萧倚鹤道:“魂契。本质上来说,我已经不是一个真正的人了,而是靠汲取玄微的生命而苟存的残魂傀儡。他如今正值鼎盛,自然无忧,可倘若他重伤呢?一旦他的精魂不足以支撑我的索取……他轻则收到反噬,而我则会魂飞魄散,砰!”

  咣啷一声,南荣麒碰掉了手边的银筷,睁大了眼睛:“你,你们……”

  萧倚鹤重新拿起筷子,夹了暖锅里的一粒丸子:“你若不想我死得更快,就不要告诉他。”

  啪叽,手臂猛地一抖,好好一粒丸子摔在了桌上,滚了几滚。萧倚鹤低头看向突然攥在自己腕上的手,又顺着这只手往上,看到南荣麒微白的一张脸。

  萧倚鹤失笑:“没事,我当年临危破境,都能取我师尊头颅。如今区区心魔,还能奈我何?”

  “这能一样吗!”南荣麒怒道,“你今天就是要去杀阎王宰罗汉,我都不担心,可你是要……”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灵光一现,“无致出事前曾经跟我提及一种秘术,可以将你的神识封存在我的魂魄里,你以后便用我的身体生活。倚鹤,别去冒险。”

  这术法与当初沈璟的忆灵之说倒是异曲同工,只是……萧倚鹤皱眉:“我抢你的身体生活,我和企图强抢我魂魄的心魔有什么区别?”

  南荣麒急道:“这怎么能一样?他是强抢,我是自愿!”

  “南荣麒。”萧倚鹤打断他的话头,“你是自愿,可南荣恪愿意吗,你道侣叶俏愿意吗?你门下千百弟子愿意吗?”他叹了口气,“你对我已经够好了,甚至远远超过你对南荣恪。南荣麒,七十年前我的死,是种种选择之下必有的因果。就算重来一次,我也只能这样选择,我不后悔,你也不能。”

  “阿麒,你没有亏欠我什么,不要太纵着我了。”

  “……”南荣麒一下子蔫了,他瘫坐在椅子上,有些愠恼有有点懊丧,“那你还跟我说什么呢?你去送死吧,等你死了过不了多少年,我们就把你忘了。待薛玄微另结新欢,热热闹闹办合籍大典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好像还有你这么个人,就叫恪儿到坟头上给他萧叔叔磕个头,到时候连喜酒点心都不给你带,让你蹲阴曹地府里喝黄泉冷水!”

  萧倚鹤忍俊不禁:“真的忍心让我喝冷水啊?”

  南荣麒不理他,转过头去。

  萧倚鹤搬着凳子追过去坐:“我不想吃点心,想吃千金楼的醉鸡。”

  南荣麒又转个方向。

  “这么生气呢?”萧倚鹤好笑地伸手挠他,南荣麒板着一张脸,一声不吭。他歪着头问,“真的不看我?不看我算啦!那等你下一次见到我,可就是五十年之后了。”

  “呵,五十……”南荣麒一顿,登时扭回头,“什么五十年?”

  萧倚鹤托着腮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算过啦,提前布好生门阵,待我二人身死之时,利用生门阵的救死之力强行搜拢我的魂魄,便有一线生机。只是我本就是一副残躯,魂魄已经碎过一次,这回若想再次苏醒,恐怕至少得五十年。”

  南荣麒眼里又升起了希望,那点光又回来了:“七十年我们都过来了,区区五十年!”

  萧倚鹤道:“我还需要一样凭依。一样能承载我魂魄的,浸润了我精血的东西。”

  南荣麒沉默了一会,突然从灵囊里请出一尊小玉像,白衣翩跹,臂挽玉箫,面容精致雕刻得与他生前容貌竟有九分相似。他在萧倚鹤震惊的眼神里把玉像摆在了桌上:“来吧!”

  萧倚鹤都来不及问他干嘛带着自己的玉像:“……来什么?”

  南荣麒皱眉道:“放血啊!别嫌弃,这可是找江南的老师傅照着你的画像雕的,就是你以前最喜欢的那个。我一直把它放在祠堂受香火,后来知道你还活着,这才撤下来。我跟你说,玉像好啊,到时候叫薛玄微把你摆在太初大殿上,弟子们来来往往都给你供奉香火,说不定还能让你早几年苏醒——”

  “等等。”萧倚鹤抬手打断他的话头,“你把我放在你家祠堂?和谁放在一块,你爹?”

  南荣麒斥道:“你想的怪美!我爹在祠堂主殿,你在侧殿!”

  萧倚鹤不信:“你把我一个人孤孤零零地放在侧殿?那我能蹭到谁的香火?”

  “你别得寸进尺,我能想着给你塑像已经是看在咱俩打小鬼混的份儿上了,你竟然还想和我爹摆在一起蹭吃蹭喝?”

  “这话说的,怎么就叫蹭,香火的事儿能叫蹭吗?”

  “……”南荣麒被气得倒吸一口凉气,仿佛一瞬间回到了两人拌嘴互损的年少时光,口不择言道,“等你死了,我一定给你塑尊大的,镶金镀银!把你摆在我们演武场中心,让弟子们天天给你磕头!”

  说到这,他忽地一静,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抬头,看到萧倚鹤撑在桌旁笑盈盈的眼睛,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逗自己玩。

  萧倚鹤见他终于不那么紧绷了,这才道:“谢谢你,也谢谢咱爹……不过玉像没用。”

  南荣麒啊了一声:“那你要什么样的?”

  萧倚鹤道:“我自己的精血才能濡养我的魂魄,不是宋遥的。”

  “你都死了七十年了,尸首早就兵解,我到哪里去给你弄——啊。”南荣麒忽然感叹了一声,“还真有……”他看向萧倚鹤,“你的剑穗。”

  萧倚鹤点头:“但是需要剑穗的应该不止我一个。萧凉只是心魔,甚至连片残魂都算不上,他若想做人,我的魂魄和精血亦是缺一不可。我估计,此时他已经召集尸潮大军往追月山庄去了……你把剑穗放哪了?”

  “……我卧房里。”南荣麒嚯地站起,“不早说!”

  萧倚鹤拽住他:“让无双和玄微跟你一起去。追月山庄守备森严,不是他之前说灭就灭的那些道门小宗,他若真要去抢剑穗,一定不会只有尸潮厉鬼,很可能……”

  “可能什么?”

  萧倚鹤顿了顿,实在不愿抱以这种猜想:“没什么,明日无论来的是什么,一定不要手下留情。速战速决,取了剑穗,到剑神山碧霄殿的废墟上等我,记住了?”

  南荣麒点点头,便要先赶回追月山庄,刚动身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真的可行吗,你不要骗我。”

  萧倚鹤莫名说道:“太初剑宗的早膳还挺好吃的。”

  南荣麒不解如此关头,他为何突然要提起太初剑宗的早饭。

  萧倚鹤轻松地笑起来:“打完这一仗,我还要回来吃早饭呢!”

  “……”南荣麒实在跟不上他的思路,险些又被气着,但是损讽的话刚到嘴边就被他咽回去了,他默默走了几步,到了殿外,又忽地转身阔步回来,一把将萧倚鹤搂进了怀里。

  萧倚鹤被他勒得喘不上气来,刚要张嘴,就恍惚听见肩头小声抽鼻子的声音,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阿麒。”

  南荣麒回以更加用力的拍打,震得萧倚鹤整个胸腔都嗡嗡的:“我和玄微准备好暖锅、饺子还有醉鸡纯酿,五十年、七十年还是一百年,都无所谓,我们等你……一直等你。”

  萧倚鹤笑道:“好。”

  南荣麒:“一定要回来。”

  萧倚鹤:“嗯。”

  南荣麒又抱了抱他,才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大殿,行至阔处,暗暗一咬牙,抛剑登上,御风而去。

  ·

  与此同时,薛玄微那边也并不愉快。

  他本就不擅言谈,而师尊更是安静,两人本来就无话可聊,今日时隔多年再次坐在一起,也只是平添尴尬。

  朝闻道端了茶水进来,见两人一东一西端坐着,已经一炷香的时间了没有说一句话,他觉得奇怪,率先打破这个诡异的气氛。

  “师父,宗主,请喝茶。”

  朝惜之转头看到食盒,勉强找到一点话题:“饺子很好吃,谢谢你。”

  “烂了。”薛玄微说,“而且并不是我叫人送的。”

  “……”朝惜之沉默了一会,硬着头皮继续找话,“倚鹤也吃了吗?”

  薛玄微“嗯”了一声。

  两人又沉默了,朝惜之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两道枷锁咒纹,千方百计地从脑海中搜寻能与他聊的事情,却发现两人师徒多年,竟如陌路一般,从无一件值得回味的事情。

  若有那么一两件沾边的,也是因为其中掺杂了萧倚鹤的身影。

  “那你……”

  薛玄微听不下去,观他支支吾吾之态,并非是当真有什么话要说。

  他实在后悔自己为何要来,不管是剑神山的那些年,还是后来的这些年,他与这个人都没什么可叙旧的。他一下子想明白了这场会面的本质,于是蓦地站起要走。

  朝惜之也跟着站起来:“玄微!”

  薛玄微闭了闭眼睛:“不要勉强自己了,你我之间本就无话可说。即便今日坐在一起,也不过是师兄强行的安排。”

  朝惜之怔了很久,因为自己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徒儿相处。又惊讶于薛玄微早已看穿这场会面不过是个幌子,他被指责得哑口无言:“……对不起。”

  “你于我没什么好抱歉的,我本就不奢望你什么。”

  ……没有期待,自然不抱奢望,也就谈不上什么愧对和亏欠。

  两人又强忍着尴尬面对面坐了一会,一壶茶从热喝到冷,坐到外面雪都停了,银月如勾轻轻洒入雕栏。薛玄微估计时间差不多了,终于放下空茶盏。



  这回朝惜之没有再拦,而是说:“我会尽快把朝惜之还给你们。”

  薛玄微看了一眼他腕上的咒纹,他眼下如同凡人,在太初山可谓是寸步难行,倒不担心他又会作乱。于是淡淡嗯了一声。走了几步,朝惜之又突然追上:“玄微,替我向倚鹤道抱歉……若能重来,我一定会学着做一个好师父。”

  “没有什么可以重来。”薛玄微冷声道。

  朝惜之攥紧掌心,自嘲地笑了:“是。”

  ……昔日温情,无论再作何补救,终究是回不去的。

  薛玄微离开观花峰,并未御剑,而是披霜带露地走回了扶云殿。殿里已经静了,只剩下昏黄一盏烛灯,将窗扉浅浅映亮。他想起人间村舍,每每到了夜晚,家家户户也如此一般。

  小灯一盏,等候归人。

  他心下微热,生怕自己的师兄等急了,不由加紧了步伐。待到了门前,又突然想起他支开自己的事情,不禁冒出一点不悦,站在门槛外迟迟没有进去。

  徘徊了片刻,他吐了一口浊气,才将手抵在门缝——

  突然门页由内大开,一袭披着轻软亵-衣的身躯迎面跳了上来,薛玄微本能将他抱住,拢在胸-前。掌心在他后背略一相贴,便觉他身体微凉,忍不住担心道:“怎么吹了风?南荣麒走了?”

  萧倚鹤长发散开,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是纯纯净净的一副身躯:“等你呀!你去得好久。”

  他似乎已经沐浴过,发丝间有淡淡的熏香,薛玄微抱着他往内走,被他在身上不安分地蹭来扭去,也有点心猿意马。薛玄微按捺下心绪,将他放在榻上,拽过厚实的锦被盖住,便要起身时,手腕猛地被攥住。

  萧倚鹤牵着他的手往被子里探,烛火映得脸颊红扑扑的,他小声道:“你看看,它等你都等急啦,一直嚷着要去找你呢……”

  “……”薛玄微屏息,另只手拂过他的眼角,“师兄。”

  或许是灵力猛然复归的缘故,灵元饱胀无处排遣,萧倚鹤身上一碰就旋即浮起一片红云,他忍着害臊,视线四下转了转:“你倒是愿不愿意见它?”

  薛玄微没有说话,回答他的是轻轻落在嘴角的柔韧触感,和腰际同样滚烫的一位老朋友。

  萧倚鹤一指弹灭了烛火,掀开被角将他向内一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