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剑尊他为何抢亲[重生]>第92章 噩梦重现   你废话真多,长了张嘴是用来……

  天际阴云更浓, 像是打翻了一台浓砚,秋风凛冽之中有群尸呼嚎,鸮啼鬼啸。举目望去, 钟灵毓秀的清静宗已被无数活尸占据,通往早课经堂的山径上倒着累累血肉白骨。

  那些都是状况突发时,因抵御尸军的侵袭而丧命的巡山弟子们。其间隐约可见尚存一口气的,正挣扎着往比武场的方向爬行,但很快被四处兜转的怨魂所发现。

  山道上一片惨叫, 有人眼尖地看到尸鬼群之中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有早些年陨去的同修,有凡间养育了他们的父母, 亦有本该躺在各家英雄冢里的英烈。

  他们生前不管有无建树,至少都该安详长眠,而不是与狰狞的阴物在一处,似畜生一般到处撕咬。有人双目赤红, 看不下去了,不顾阻挠非要离开剑阵。

  薛玄微一剑定住大势,分出一丝心神化作流光, 拦在那些人面前:“离开此地, 便是送死。”

  他们不听, 反而字字掷地诘问:“难道太初剑宗的道义,就是做缩头乌龟吗?”

  “哈哈哈好!好一个缩头乌龟!好啊!”

  高台之上爆发出一阵捧腹笑声, 众人猩红着眼睛回头望去,只见段从远一脚蹬在椅上,屈身往下看,笑得双肩抖擞:“道门高义,怎能做缩头乌龟?……去吧, 让他们去!”

  薛玄微皱了皱眉,那一丝分出的心神未能拦住,那群人已经义愤填膺地冲了出去。

  台上段从远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薛宗主,不着急,会有人替你拦住他们的。”

  不及细想,那些人已经于尸潮之中就近抓住各自的旧友英烈、父母亲朋,带着满脸黑血回到剑阵边缘时,薛玄微便明白了“会有人拦住他们”是什么意思。

  因为另一拨人已经持剑堵在了比武场的入口,制止住他们继续向上。

  “……你们做什么?!快放我们上去!”

  “把手中活尸斩碎,你们便可以回来。”挡住入口的修士们厉声喝道,“它们已经魔化了,你们把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带进来,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遭殃吗!”

  外面的人瞪大了眼睛:“你们说什么鬼话,他们可都是、可都是在英雄冢里受人祭拜的……”

  还没说完,就被里面的人一声打断:“英雄冢里的死人现在有个屁用?我们不管这些,把它们斩了,你们就可以进来,否则休想!你们若非要强闯,就休怪我们剑下无情,这也是为了大家着想!”

  ……确实是拦住了,却不是拦在里面,而是拦在外面。

  “哈哈哈狗咬狗一嘴毛……哎哟……”段从远捂着肚子,直笑得胃中抽搐,他抹了下泪花,问伫在中央的薛玄微,“薛宗主,你又何必撑着这一方剑阵,不如上来与我一起喝茶看戏嘛!”

  终于有人意识到不对,喝问:“段从远!这些都是你搞的鬼?”

  段从远不答,他笑嘻嘻地侧坐在阑干上,高声道:“今日是万法会,本人才疏学浅啊,也想听诸位讲讲法。你们方才口口声声说着道义……那不如谁先与我论一论,何为道义?”

  台下诸人望着他,或神色眈眈怒目而视,或深觉荒唐冷嗤一笑,总之无一人应他所问。

  “狺狺狂吠!道门有何对不起你,你行此大逆之事!竟也敢妄论道义!”

  “有何对不起?”段从远脸色一沉,搭在腰间的手轻轻敲了两下。

  ——蓦地人群之中闪过一道寒光,那方才还在骂人的老道胸口没出一点尖刃,他垂首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僵硬地扭头,看了看举匕首刺中自己的,正是他心爱的徒弟。

  “……”

  “我要听你们讲道义,而不是让你们骂我。”段从远笑了下,慢悠悠地说,“别怕,下一个是谁?可以继续讲,我洗耳恭听。”

  场面仿佛静止了,直到老道倒下溅起一阵血光,鲜艳的湿血淌过脚背,先上去救治老道和制服老道徒弟的两人双双检查过后,突然失声道:“他们中了傀儡宗的咒法!”

  众人脸色巨变:“什么……”“傀儡宗?”“清静宗怎么又和傀儡宗扯在一起……”

  “还有多少人也中了傀儡咒?要查……”

  来万法会之前,南荣麒就隐晦地跟他暗示了今天可能有大变,今年傀儡宗不参赛,宁无双并无后顾之忧,这会儿正躲在竹帘子里看戏。

  冷不丁被人点了名,还有人气势汹汹地上来让他说个清楚,他手里瓜子橘皮吧嗒一掉,怎么也没想到这都能和自己扯上关系,忙屁-股一蹿,钻到了明春晰背后。

  明春晰将他小鸡似的一提,以阴阳宗秘法改变了他的容貌,一路溜进了另一面看台。

  那群人没找到宁无双,最后讪讪离去,他这才把宁无双放下来,重新抓了一把瓜子给他。

  宁无双嚼着瓜子,前后一联想,这才意识到,现在台上那个大逆不道的根本不是什么段从远,他只是占了段从远的壳子,内里正是那个夺舍宁无致的恶人。

  天倾如墨,将诸人脸庞映得愈加晦暗不明。

  下面人一下子又落入了新的恐慌当中,眼下不仅有外患,还多了内忧,谁也不愿一言不合,就被身边中了傀儡咒的人夺去性命。

  大敌当前,众人内乱横生,一部分人要查傀儡咒,一部分人只想离开此处,还有一部人被困在剑阵外,一面抵御着尸潮一面想进来躲避。

  一地鸡毛。

  就在此时,忽地“轰隆!”一声,像是山峦动荡一般。

  而地动之处却蓦然腾起一片赤光,万道金霰,余霞成绮。紧接着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无数剑气与符咒自山林密谷之间飞升而上。

  “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

  众人诧异之余,目光瞥见一抹清影从观战台上飞掠而下,一脚踏在寸心不昧萦绕四周的剑意之上,铿锵一声从袖中推出一把柳叶细剑。

  他手腕一抬,远处金光愈加靡盛,几乎要刺穿天穹沉甸甸的乌云。

  萧倚鹤甩了一个利落的剑花,翩翩然落在了薛玄微身侧,他舒展开一双多情眼,笑盈盈地:“抱歉啦,我昨晚就让玲玲他们帮忙去布置阵脚了,小鬼们动作慢,布置完还要找地方藏起来以免被误伤,所以花了些时间,让你一个人辛苦啦!”

  薛玄微“嗯”了一声,抬手将他散落下来的碎发绾回耳后:“他不好对付,还是保险一些。”说着他侧开脸,将颈间肌肤露出一片。

  “忍一下。”萧倚鹤也没有客气,张嘴叼住,尖尖的侧牙咬破了一点,大口舔舐着汨汨流出的鲜血,化作源源不断的雄厚灵力汇入他的灵元之中。

  台上的“段从远”看他俩以交颈之姿亲昵了片刻,再分开时,薛玄微的脸色明显白了一些,而萧倚鹤则似吸饱了露汁的花一般,嘴角艳丽殷红。

  他笑意愈深,远远看了一眼,问道:“你想做什么?”

  萧倚鹤笑说:“这么大的排场,不就是等我一个吗?难道你在此伏兵上万,大闹万法会,真的是为了那个段从远?他于你的价值,不过是替你提供了一个聚齐百家的机会罢了。”

  众人赫然错愕,什么意思,他不是段从远?那他是谁!?

  台下这个又是谁……

  “段从远”或者说是占据了段从远壳子的神秘人支颐笑了。

  “薛宗主,下面交给你了!”

  外有玲玲他们帮忙布置的灭灵阵,内有薛玄微的剑阵,两厢配合,至少能限制住上万尸群厉鬼,也不至于使戾气怨色继续侵袭诸人的神志。

  萧倚鹤只想速战速决,无心与段从远多言,举剑一招,千柄剑意凌空而起,同时脚下灵光大震,升起数方错落阵盘——竟如此浮云而上,踏阵冲上了高台!

  一股不可抵挡的力量直接使段从远迫后数丈,后背撞上高台一壁前,他猛抽-出袖中一物,飞身纵劈,精钢玄铁与白壁玉魄铿锵相接,灵光迸溅!

  刹那间高台上石末扬天,杀气四溢,两人剑法之快几成残影,旁人只看得台上危机四伏,墙塌柱轰,却根本难以捕捉其中关窍。

  萧倚鹤:“你躲在段从远身体里,把无致的身体放到哪了?!”

  段从远避开剑刃:“不告诉你,我在那具身体上花了无数心血,好用得很,才不给你。”

  “那你就死在这里,”萧倚鹤道,“我不介意之后把清静宗一寸一寸揭起,总能找到的。”

  “段从远”苍朽双目中映出不属于皮相年纪的锐意,他将玉箫横在眉间,低声道:“我说过,我们二人争斗没有意义。更何况,你如今灵元空虚,还同时撑着那么大的阵法——赢不了的。”

  他猛地挑开柳叶剑,旋身踏上一侧檐顶,勾起鬓边一缕被削断的头发:“这么多年过去,你死一次活一次,仍不长记性,还是要做这个伪君子,为他们这种人鞠躬尽瘁?”

  “你废话真多,长了张嘴是用来放屁的吗?”萧倚鹤瞳色一暗,随即一剑绕颈而去,“我不为谁,是为了我自己。”

  段从远嗤道:“可笑,为你自己?他们容不得你,今日之后你便会知道。”话毕,他飞身闪退,同时以血为媒,催生出愈加浓厚的怨气。

  南荣麒远眺了一眼:“灵脉……灵脉有异!”

  一条如龙般的光影在清静宗山间起伏,发出阵阵轰鸣,仿若地动山摇,几乎同一时间,台下诸人顿感身体沉重,如坠千斤,不过片刻,场上除了功力尚济的几位门主长老,众人都已双膝坠地,甚或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此时不过午时,天际已经被黑狗蚀日,难窥天光,唯有数方阵盘在四面八方盘旋萦绕,洒露出杳杳金芒。

  但这点金芒在昏天黑地之间,几乎微末。

  原本应是一轮明日高挂的天穹,倏忽裂开一线,似一只阖闭已久的巨目,终于在震天彻底的轰鸣中缓缓苏醒,一点点地翕开狭长眼皮,露出猩色红光。

  众尸群鬼得到鼓舞,嘶吼大叫,不要命地冲撞着数台阵法。南荣麒等人纷纷出鞘跃下,加入战局,那边萧倚鹤不及仰头看天,于段从远凝神施法之际,一剑轰去!

  施法开始便无法自断,这也是他今日不以“宁无致”身躯过来的原因,那是他精心调-教的宝贝,自然是舍不得拿出来糟践。

  “段从远”硬生生受了这一剑,吐出一口血来。左右他是不怕的,不过是魂魄受些伤,待挪回宁无致身躯,抓几个道士过来补一补轻而易举。

  反倒是那位……

  南荣麒一把擒住了生挨一剑的段从远,将他扣在地上,再一回头,大叫:“——倚鹤!”

  萧倚鹤同时猛呕一弧鲜血,脚下失重,于半空纸片似的栽下。南荣麒急得不行,却不能这会儿松开段从远,还好那边薛玄微一步而至,将人凌空抱住,摁在怀里止血灌灵。

  “师兄!”

  “我没事……”萧倚鹤轻轻推开他的手,赶紧看向一侧,“南荣麒!锁魂!”

  南荣麒二话不说,一掌拍去!

  但就在这时,因为萧倚鹤猝然受伤,神魂动荡时难以严密维持输供给灭灵阵法的灵力,阵法有所波动,一时之间难挡灵脉的磅礴冲击之力——东南与西南的数方阵盘接连崩裂。

  天上的血眼吸食了灵脉之源,嚯然又张开了一线!

  人群中某门长老毛骨悚然地指着苍穹间渐渐睁圆的血目,额间鬓角出了层层冷汗,他一下子回忆起了什么,脸色煞白得吓人——

  “噩梦重现……噩梦重现啊!那是道统之乱时伏尸百万的归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