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剑尊他为何抢亲[重生]>第58章 五感不全   这般美貌的郎君,我怎么舍得……

  萧倚鹤在他心口蹭了几下, 是猫一样由耳及额,顶在他胸前乱揉一气的蹭法。薛玄微虽没养过猫,但他常年豢鹤, 宠-物讨好主人时亲昵的动作大同小异。

  薛宗主以为他又被什么魇住了,面色有些复杂,良久抬起手在他头上摸了摸,以示安抚。

  萧倚鹤心里发笑,心想这下他总不会张嘴就要斥责自己, 这才状若浑噩地眨了眨眼,揉着脑袋道:“嗯……薛宗主?你怎么在这里?”

  果然,薛玄微没有兴师问罪, 只是撇去一眼:“感应到你我之间魂契动荡。”

  萧倚鹤轻咳一声:“发生了一点点意外。”

  此时重九,或者说“白溯”,还倒在地上没有苏醒,许是方才意识被一同拽进了持珠当中, 又重历了当年噩梦,受了颇大的刺激,一时醒转不过来。

  想及那被解的破破烂烂的客房禁制, 以及方才小殿外的打斗痕迹, 更不提一进来, 就见他们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一点点意外?

  薛玄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等着他能如何解释。

  萧倚鹤从他怀中坐起, 一把拉过薛玄微,将自己额头贴了上去。

  秋深露重,他又在地上躺了许久,额头有些凉。薛玄微胸腔内猛地撞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品味这个距离下的暧-昧气氛——下一刻, 一段记忆从两人相贴处钻了进来。

  持珠当中虚云的故事在脑海中完整而飞快地展开,他瞬间便知晓了此间的来龙去脉。

  萧倚鹤无奈地笑了笑:“就是这么一回事。”

  “白溯……”

  萧倚鹤问:“认识?”

  薛玄微道:“只是听说过,长阳白家的小公子,早年因为残杀同门试药而被长阳门驱逐。据说后来逃脱了,从此销声匿迹,再无踪影。”

  萧倚鹤又打量了一眼重九,摇了摇头:“不像啊。”

  “依旧事所见,的确不似残暴之徒,残杀同门一事其中或有隐情。”薛玄微:“只是没想到他竟出家为僧,躲在此处。”

  “他可不像是出家为僧。”萧倚鹤站起来,伸手过去,毫不见外,“有捆仙索吗?”

  “……”薛玄微取出一捆。

  萧倚鹤三两下将重九双手绑了,蹲在他身边一顿翻找,将他身上暗藏的银针暗器毒粉等,七七八八十几样,抖落了一地:“嚯!你见谁家当和尚,还揣着这些玩意的?”

  薛玄微也注意到了倒在地上的“虚云”:“前殿的佛像,确实与他有几分相像。”

  “他就是想让蓬溪县人赎罪吧,才把佛像塑成虚云的样子。”地上一颗佛珠被薛玄微劈作两半,其中尚且还能感受到一丝未散净的“珍珠”的气息,萧倚鹤捡起来一拼,合成一个“溯”字。

  说着话,重九醒了,见到手里捏着玛瑙珠子的萧倚鹤,登时一个弹起,刹那一道剑影飞来,剑刃贴近了重九的脖颈。

  剑光映进薛玄微的眸中,他冷清一声:“勿要乱动。”

  重九僵住,随即感受到了自身侧传来的威压,这才了悟,愤愤道:“你们不是……”

  “你炼器水平万里挑一,看人眼光却不怎么行啊!”萧倚鹤挑唇,将手里的玛瑙珠子交给薛玄微,顺手朝他下巴轻轻一勾,“我们自然不是——这般美貌的郎君,我怎么舍得叫他去做大和尚?”

  萧倚鹤的指甲若有若无地搔刮过。

  薛玄微默了默接过珠子,不再看萧倚鹤似笑非笑的眼神,随他胡言乱语调戏自己。垂下视线,观察两半珠子,忽察觉到一丝异样,于是指间稍稍汇上灵力——

  玛瑙应声而碎,一缕青烟飞出,在众人头顶徘徊片刻,猛地扎入虚云体内。

  “虚云!”重九愕然地睁大眼睛。

  ——竟是虚云的一片魂魄。

  怪不得他苦寻多年都没有找到,原来是被封锁在了持珠当中!

  重九怀着某种期待,紧紧地盯着他为虚云炼就的躯壳。

  “虚云”指节微微蜷缩,动了一下,随后僵硬地坐起……不多时,他垂落的眼睫倏地颤-抖几分,便在三道目光之中,如羽扇一般缓缓地张开了。

  重九张了张嘴,却过于激动,没能说出声来,只艰难地哽咽了一下。

  半晌,他轻轻唤:“虚云?”

  虚云没有应,只是坐着发呆,似乎还不能理解当下情况,过了很久,才两手摸索着站了起来。他转了转脸,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萧倚鹤等人,双眸漆黑,没有光泽。

  因为什么也看不见,也听不见,他只好继续发起呆来。

  重九深呼吸几下,走到他面前,用衣袖碰了碰他:“虚云。”

  虚云吓了一跳,往后退开半步,但又隐约感觉到什么似的,往回挪了挪,两手试探出去摸了摸,小心翼翼开口:“……阿溯?”

  新得的躯体,或许还没有适应,他嗓音微哑,因为耳朵听不见,咬文嚼字有些不着调……但是声线尤其熟悉。

  萧倚鹤乐道:“哟,小闻道的声音呀!”

  薛玄微转头,见他是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重九热泪盈眶,想去摸摸他,但动了动才想起手腕被捆仙锁绑着,他回头看向萧倚鹤二人,目中微露恳求。

  萧倚鹤“啧”地一声,朝薛宗主挑挑眉,俨然是一副要掏出花生瓜子小板凳的看戏架势了。薛玄微一阵无言,抬袖一拂,两道金环分别扣上重九双腕,而捆仙锁应声而落。

  金环是太初剑宗独门禁锢之术,两袖一掩便看不出了——既牢固,又体面。

  一松绑,重九迫不及待地握住了虚云:“是我,是我。”

  虚云歪了歪脑袋,鸦云似的眼眨了眨,很快蒙上一层水雾,依旧操着朝闻道的声线用一股奇怪的“口音”道:“你怎么也下来了,你快回去,别让鬼差看见!”

  他说着把重九往外推。

  ——他还以为重九也死了,还以为自己是在地府中。

  重九哽了一下,要张嘴解释什么,但想起他五感失却,此时说什么都听不见,便转而翻转开他的手掌,在手心里写划起来。

  他见虚云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又呆呆地皱起眉头,知道他素来反应不快,又从没有见识过道门中的玄法,一时半会怕是对自己“死而复生”一事消化不了。

  萧倚鹤见他写完,觉得此间了结得差不多了,便悠悠地说:“可以了?那我们换个地方吧!”

  ……

  几人行在山道上。

  由于重九被金环锁住了灵力,只能步行,而他又紧紧握着虚云的手,一步三回头,恨不得将前路上的每一寸都扫干净。

  萧倚鹤一夜未睡,正困得上下眼皮打架,直想找个竹竿把自己撑起来,他心浮气躁,回头猛地一喝:“白溯!你是怕地上的沙尘绊了你家小和尚的脚吗?”

  正在弯腰捡前方石块的重九:“……”

  他吼完转头看向薛玄微,肩膀宽阔,脊背挺立,一袭薄僧衣底下露出隐约两道肩胛,线条优美却不凌厉……总之看起来就很好睡。

  萧倚鹤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背不错眼,有什么野心昭然若揭。

  薛玄微一直走在前面半步,并未看他,都能感觉到来自背后的视线,便是想不知都难,他慢慢停下,叹了一声,缓缓侧开半步蹲了下来。

  萧倚鹤眼角涌上笑意,一个猛子跳上他的背,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将沉甸甸的脑袋搁上去。薛玄微被压得晃了晃,不得不伸手将他大-腿托住,往上抱了抱。

  萧倚鹤趴在背上,朝阳自天际升起,在他眼中轮转出又浅至深的光辉,有什么东西在他眸底化开了。他好玩地捏了捏薛玄微半透明般微红的耳尖:“薛宗主。”

  薛玄微没有抗拒,应了一声:“嗯。”

  萧倚鹤说:“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薛玄微:“嗯。”

  “嗯?”萧倚鹤不满地轻掐他一下,“就会“嗯”,是什么话你都不知道,你就‘嗯’?”

  薛玄微的耳朵被他掐红了,淡淡出声:“什么都可以。”

  “……嘴这么甜。”萧倚鹤心头微动,环住他脖颈贴上去,便不松手了。

  待薛玄微再与他说话,耳边只传来微微规律而轻沉的呼吸声。

  带着重九和虚云回到客栈,已经是晌午。

  南荣恪揣着伤药走进来,隐约听见朝闻道的声音,立刻转了进去:“朝闻道,你好……”他一顿,盯着发出“朝闻道”嗓音的小秃驴,目瞪口呆,“……了吗?——你谁?!”

  虚云乖乖坐着,一手害怕地扯着重九的衣角。

  朝闻道已经听宋遥讲过缘由,此时对虚云抢走他声音一事,同情大过于恼怒,又因他能用自己声音说话,感觉上很新奇,便一直盯着他看。

  见南荣恪回来了,拉着他比划解释了一圈。

  虚云不安地唤道:“阿溯,我们在哪里?”

  他语气虚弱而饱含情谊,就好像是朝闻道本人似的,南荣恪打了一个激灵,浑身上下都难受得紧,干巴巴问道:“那他什么时候把声音还回来?”

  朝闻道茫然摇头。

  “……”南荣恪气道,“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萧倚鹤歪靠着薛玄微,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瞧向重九:“说说呗?后头发生了什么?我出来的太早,后头的都没有看见。”他嘀咕道,“小珍珠真是只傻狸奴……一只平凡的小狸奴能做什么呢?”

  他说起狸奴,薛玄微就回忆起持珠记忆中,珍珠投火自焚的一幕,眉心不由皱起,不动声色地以魂契之便查探他的魂魄,见无恙才放下心来。

  重九正不见外地摸起茶壶,给虚云倒茶。

  心知这一屋子的人都实力不菲,恐怕自己都打不过,沉默了一会才道:“那日我在房中打坐,并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直到感觉持珠有异,才匆忙赶去……”

  他顿了顿:“但是已经晚了。”

  ……重九飞奔去时,只见一片残垣断壁,大火纷飞,一群人围着一片火海瑟缩畏惧。他困惑地看了一眼,只看到火光里一抹虚影,当即脑袋里嗡得一声,便要冲进去。

  百姓已经被妄想出来的天罚骇得失去理智,见他出现,将他死死拉住。不知是谁眼疾手快,在他身后猛地一棍子,将他径直敲晕过去了。

  再醒来时是在乱葬岗——许是这一棍子敲得有些狠,血流如注,人们就以为他死了,将他随便一丢。

  重九漏液回到城中时,天火已经灭了,他恍恍惚惚来到废墟,扒开层层余烬,只找到几片残骨和半只手掌。几根手指焦黑蜷缩,死死勾着一串红似烈焰的珠子。

  玛瑙持珠上被重九施下了灵力,没有被烧坏。

  他的小和尚,死时手中紧紧攥着他俩的信物。

  重九心痛至极,就只剩下麻木,他无声地收敛了虚云的尸骨,捡回他尚未走远的魂魄,锁进灵囊。又花了四五年时间,想办法为虚云重塑肉身。

  重塑肉身所需的材料不易收集,等他炼好躯壳,已经十年过去了,而虚云魂魄长久逗留人间,开始动荡不安,亟需大量乌药定魄,重九只好又来到天台山。

  他鬼使神差地回到蓬溪县。

  只是当他踏入这个令他痛恨万分的地方,却发现蓬溪早已焕然一新,那些人早已将他们忘了……而一切不过才过了十年,区区十年而已。

  重九攥紧了手指:“人就是这么的可恶,他们毫无悔过。”

  “阿溯?”虚云察觉到,不似活人般冰凉的手指轻轻抚上,将重九手指掰开,拢进自己掌心。他无知无觉,也不知道周围还有什么人,满心满意都是重九,朝着他笑得十分安宁。

  重九难受了一下,低声道:“我的虚云,明明是个只会念经的小和尚而已。他什么都没有做错,那些人凭什么这么对他!”

  他看着虚云,冷嘲一声:“……他总说他爱众生,可众生何曾爱过他?”

  “所以我决定留下,收拾了一座荒废的空庙,塑金身,开经殿,让他们日日对着虚云磕头跪拜!”他继续说,“也因为,我终于将虚云的灵魂渡到新的躯壳中,却发现……”

  萧倚鹤道:“发现他的魂魄少了一片,根本无法醒来,而且五感不全。”

  重九点点头。

  所以他不得不留在蓬溪,抱有一线希望,继续搜索虚云遗失的那片魂魄,同时开始在蓬溪人中挑选适合的五感,将其夺走,以供虚云使用。

  重九说:“但是我挑了很多年,得到的五感始终与他不融,直到你们出现。”

  他看了看朝闻道,“我感受到他的声音里有着巨大的灵力,而他又对我毫无防备。我恨蓬溪人,所以原本只打算夺蓬溪人的五感,但是……实在太诱-惑了,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也许错过了他,虚云再难找到合适的声音。”

  南荣恪气得要上去打他,却被朝闻道拉住,摁在身侧。

  “就你好脾气,”南荣恪闷闷地说,“你不这么好骗,他也不会得手!”

  朝闻道“好脾气”地拍拍他的肩:“好啦!”

  “……”南荣恪气得更加上头了。

  前因后果已经尽数凑齐,众人均沉默了一会。

  按道门规矩说,重九虽未及伤人性命,却也算是在人间作乱,虽然这“乱”连蓬溪本地人都没有察觉到。法理上,应该将他押回道门,再做发落。但情理上,是蓬溪人思想愚昧,害了虚云性命在先,真要罚得重了,又于心不忍。

  可是如果不罚,将来若有其他人再犯……修士与凡间百姓之间力量悬殊,即便是再普通的修士,在凡人眼里都足以称得上是“神仙”,一举一动都牵扯甚多。

  这也是历来道门都高居深山,自断红尘的缘故。

  重九这事……总不好开了先河。

  萧倚鹤若有所思地看向薛宗主。

  “……”薛宗主对上他的眼神,立刻知道他肚子里蛔虫又往哪钻,出声道,“先将他押回太初,再做处置。”

  押回太初剑宗,不就是薛宗主地盘了么,想怎么处置怎么处置。至于原则么……“薛宗主”三个字就是原则。

  萧倚鹤欣慰一笑。

  处置的事决定好了,萧倚鹤转向虚云,仔仔细细地将他观察了一遍,心道这幅躯壳确实是太逼真了,简直同活人一模一样,甚至皮肤更细腻,肤色更白皙。

  只是缺少了点活人该有的热乎气而已。

  他钻研精神又上来了,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还是想不通是如何做到的。若是早知道有这种办法,他何须跟薛宗主结契,依样捏个身体就是了,还能捏得同原来的自己一模一样。

  这么一想,又有些心动。

  “萧山主”不说名声如何,姿容上好歹是道门公认的“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当年与薛玄微是一门双美,称得上剑神山的门面!

  总比“宋遥”这具小矮瓜身材强太多了。

  萧倚鹤沉迷于自己的美色,笑眯眯地问重九:“你这重塑躯壳用的是什么办法?方不方便说给我们听听?我倒不是对什么重塑美貌感兴趣,就是单纯地好学。”

  重九:“……”

  薛玄微:“……”